晚餐会结束后，萨拉邀请我到室外吹风。我们并肩漫步于摇曳的树影下。达卡斯克斯与贝里耶斯跟在后方，为我们留出隐私空间。

    曾经歇斯底里地争吵、甚至拔剑相对，如今却相安无事地沐浴着静谧的月色，我不禁感慨命运的不可思议。

    “你们吵架了吗？”突然，萨拉轻声说。

    “什么？”

    “有利与那位双黑的大臣。”

    我很快意识到萨拉在说谁。晚宴中的双黑只有我与村田。

    “没这回事，是萨拉的错觉。我们看上去像是闹了矛盾吗？”

    “二位明明坐在圆桌的对角，却一直错开视线，好像在故意避开眼神交流。”

    “就算不看他，我也知道他会露出什么表情。”

    萨拉嗤嗤地笑出声：“说这么赌气的话，还不承认你们吵架了。”

    我在脑中描绘出了村田带着疏离感的神情。

    对于庞大的记忆，尽管村田自称“只是以第一人称视角看了几十场电影罢了”，可透过他偶尔流露出的看透世事的老成模样，我能够觉察到，有我所不知晓的东西占据了他灵魂的一部分。他是我会在危机时刻托付生命的亲密友人，我却只了解他的一部分。如此说来竟显得有些矛盾。

    如水一般的月色流泻在地面上。寂静包裹着我们。

    萨拉清脆动听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与我结婚的事情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有利，我很中意你。”

    “不了。”想到村田对我的指责，我生怕萨拉误解，又坚定地强调了一遍，“肯定不会。我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了！”

    “真遗憾。”萨拉的语气听不出有多遗憾，“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会再纠缠下去。”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又听萨拉问到：“有利，你喜欢那位双黑的大臣吧？”

    我的心脏仿佛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捏紧。

    “不是的。”

    萨拉锐利的目光显得残酷。他打量我的脸，用在路边发现有趣事物的语气说：“你刚才犹豫了。”

    “我只是在惊讶，没想到村田会出现在这个话题中。”

    萨拉的鼻腔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意味深长的轻笑，我不愿追究他的真实想法。

    杰莉夫人经常拿我的婚事打趣，在场的村田有时与她一起取笑我。保鲁夫拉姆大骂我“沾花惹草”的时候，村田也会笑着旁观，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村田似乎被自然而然地排除在了特定领域外，他与花边新闻撇清了关系，使“村田健”的名字不会出现在魔王的绯闻中。

    越是思考村田的事情，越是觉得他与我之间有一层透明的薄膜。

    我心不在焉地与萨拉聊着，不知不觉绕着庭院走了一圈，我们转回了原先的位置。

    萨拉猛地驻足，我随之停下脚步。

    “他们在那里。”萨拉抬起头。

    村田在二楼的露台，他背靠栏杆，正在与浚达谈话。

    “村田！”

    我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呼唤友人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有点陌生，以至于我有一刹那以为是别人在说话。

    黑夜中，站在二楼露台上的村田转过身，循声朝站在低处的我看过来。在某个盛夏的海滩边，把头发染成金色的他曾站在灿烂的骄阳下背对着我。当我大声地呼喊他，他朝我转过身，戴着蓝色美瞳的眼睛笑意盈盈，洋溢着快活的神采。

    “涉谷——”

    记忆中的村田与现实中的村田同时朝我挥了挥手。

    这个瞬间，我的心跳疯狂加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