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来了

    苏桃自打知道小姐要嫁入睿王府,便开始隐隐担忧,时不时向小厮打探睿王府的消息,可得知的情况都不尽人意,便更加忧虑。

    “小姐,后日就要大婚了,也不知这睿王府如何?”苏桃正在削梨,眉间愁绪萦绕。

    “睿王府那肯定比童府好吃好玩,咱们过去还是好吃好喝地过。”童洛没心没肺道。

    苏桃可不信主子,去了睿王府,哪还能过上童府这样悠哉的生活。若是睿王宠幸主子,那还有一席之地,说话做事也能有几分力量。若是不宠幸,那还不样样看人眼色行事,哪能谈何自由。

    苏桃怎么都想不明白,睿王出事后,凡是有门有户的官家小姐,谁不惶恐被指婚给睿王,没想到这事竟然落在小姐身上。

    但据苏桃这段时间的观察,小姐似乎真的不在乎嫁给睿王,每天还是好吃好睡,应该是比之前还能吃能睡。

    现在沐浴,小姐虽然不让人伺候,但更衣时,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小姐的丰盈,就连笨笨的秋瑕都察觉到了。

    斜倚在紫梨花木摇椅的童洛,脊背发凉,抬眸望去,是苏桃呆滞的目光,嘻嘻道:“呆瓜,我是不是变丑变胖了?”

    “小姐容颜原就如那三春之桃、九秋之菊,现如今更是还要美出几分。”

    “叫你拿我打趣。”说着宠溺地用锦绣芙蓉扇轻拍苏桃的脸。

    “小姐生得这般好,谁娶了小姐指不定偷着乐呢!要我说啊,这京城里,能有几个女子有这容颜?”苏桃看着童洛面容,心生骄傲,想到那坐着轮椅的睿王,又替小姐有些惋惜。

    “苏桃,我见你偷摸打听过几次,这王爷脾性如何,可有打听到?”

    “坊间传闻他长得英俊,胸怀谋略,在之前是万千王侯将相争相拉拢的王爷,之后就……”

    “之后怎么了?”

    “之后就深居府中,鲜少露面。”

    童洛明白苏桃所指的是患了腿疾后,哎,希望这位王爷脾性不要古怪,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最好是互不干涉,自己可以自在享受生活。

    翌日清晨,童洛早早就被叫醒,在苏桃和秋瑕的装扮下去主屋。

    府内,亭台楼阁,房檐廊角,皆挂上了红绸花。闺房至正门,凡是出嫁需要经过的地方,路旁皆有鲜花装扮,光彩熠熠。

    周氏一见到女儿就舍不得离开眼,拉着女儿一一清点摆满一屋的嫁妆,单就是绫罗绸缎、衣服鞋帕、珠宝首饰、被褥以及女红用品等细软物件,就已经令人眼花缭乱,更别提用上好檀木红木制作精美的家具物件。

    就在这间主屋,童洛被古代大家族的嫁妆惊讶了一次又一次,如此嫁妆光是吃穿用度就能在夫家独自支撑几十年。果然富养女儿并不是一般家庭所能支撑的。

    “洛儿,哥哥没用,不能给你寻一个满意的夫家。”童籍见到妹妹,自责更深了几层。虽然妹妹不排斥嫁给睿王,但毕竟睿王生性冷峻,两家又因战争生出间隙,指不定妹妹以后在王府难以安生。

    “哥哥不要自责,洛儿承蒙皇恩才能嫁给睿王,洛儿对婚事很满意,只是此去王府,出行多有不便,不能经常回家探望,还望哥哥能多回家替我孝敬娘。”

    “洛儿,家里一切都安好,莫挂念,倒是你去到王府,可不能像在家一样率性而为,事事得多加留心。”周氏满脸的疼爱与不舍,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半点委屈。

    “娘,您放心,有苏桃秋瑕在我身边,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一家三口的团聚,吃的聊的都是童洛最爱的。

    大婚这天,数十里红妆,迎亲和送亲的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人头攒动,都是京城里赶来看热闹的百姓,路旁挨一排二都是朝廷安排来维持秩序的侍卫。

    百姓们摩肩接踵,交头接耳,指手划脚,吵吵嚷嚷要看王爷王妃。

    “听说这王妃生得极好,琴棋书画样样不落于人,若是不嫁入睿王府,估计也是王侯将相打破头争抢的对象。”

    “传闻都是来自童府里的小厮丫鬟,但没几人见过真颜,真有那么美吗?”

    “那还有假,肯定有这底子才敢外说。”

    “那是那是,真想瞻仰一下王妃的容颜。”

    ……

    “迎亲的队伍里有睿王爷吗?”

    “没看到,哎,你们有看到吗?”

    “没有没有,怕不是没来吧?”

    “极有可能,毕竟腿脚不方便。”

    “你们小声点,没看到侍卫手里的长矛大刀吗?”

    “这不关心关心王爷身体嘛。”

    童洛依依不舍拜别周氏和兄长,在喜婆丫鬟搀扶下坐进龙凤喜轿。约莫一个时辰,随着喜轿平稳落下,该是到了睿王府。

    一切繁文缛节行毕,童洛已经腰酸腿酸颈椎酸,被苏桃搀扶着坐在拔步床上,小心翼翼地用手揉揉腰。

    红烛摇曳,缀着南珠的喜帕微微坠着,童洛从边角缝隙打量,目之所及是映着绣花绸缎背面上铺着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默默有了点紧张。

    “苏桃,现在几时了?”

    “小姐,再过两刻钟就是戌时,王爷会过来完礼。”苏桃怯生生地隔着喜帕小声耳语道。

    两刻钟,换作工作,童洛巴不得赶紧过快点,但此刻她多么希望时间停止。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也不知那边什么样了,该怎样才能回去呢?

    思绪飘飘,还没想个大概,就听院外一串脚步声,正往这边来。

    “小姐,是王爷,王爷来了。”苏桃踮着脚尖偷瞄一眼,赶紧小声向童洛通报。

    童洛心里一颤,既来之则安之,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端坐在拔步床上。

    雕花木门一打开,微风迎面而来。童洛能感觉到有轮椅向自己逼近,气息冷峻。童洛屏住呼吸,尽量不让对方发觉自己露怯。

    “王爷,请您揭开喜帕。”孙公公说着弓背将雕有龙凤图腾的秤杆递给睿王。

    睿王看着床上一袭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柔薄的绯色薄纱下,是半遮半掩雪白如膏的香肩,纤腰用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束上,玲珑身段被勾勒得更加有致。

    随着喜帕被挑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世容颜,樱唇琼鼻,杏眼如波,长长的睫毛微扬,娥眉一点朱砂痣,温顺纯良得惹人疼爱。

    睿王眉头闪过一丝惊喜,随即一瞬恢复如初。

    在场的公公和女官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但在喜帕揭开那下,还是惊得忘了礼节,还是在睿王轻咳下才恢复神态,忙不迭地诵读祝福语。

    直到喝合卺酒,童洛才抬头与睿王对视一眼。见睿王发束金冠,金冠上镶有一颗硕大的明珠,金冠下天庭饱满,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气宇轩昂,只是英气逼人,叫人不易亲近。

    华丽锦袍下,睿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拿起酒杯,只看童洛一眼,便仰头一饮而尽。

    童洛不甚酒力也不喜酒味,看着杯内佳酿,眉头却微微一蹙,有点犯难。

    “请王妃饮下合卺酒。”女官拱手提醒道。

    “小姐……王妃,王妃不能饮酒。”苏桃在旁斗胆提了一句。

    童洛见睿王表情没有变化,在公公女官焦急的眼神催促下,只能闭着眼睛,抬手一饮而尽。当脖子传来火辣辣的感觉,今晚又将是难熬的一夜。

    礼毕,公公女官收拾好床铺后,相继退出房间。

    睿王扫了一眼苏桃,吩咐道:“在外候着吧,需要伺候的时候再进来。”

    待苏桃等人退出后,睿王将眼神聚在童洛脸上,“童将军祖上三代均是武将,王妃身为将后,竟不能饮酒。”

    睿王在战场上与童将军、童籍出生入死,对童家略知一二,尤其对童家家风和童家小姐姿色也有耳闻。所以当圣上指婚时,睿王欣然答应。只是眼看这童小姐,似乎并不情愿做自己的王妃。

    童洛还在回味那股酒劲,冷不防被睿王这么说一句,竟不知如何回答。童洛秉持少说话多活命的原则,在不知该如何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说,就看睿王能把她如何。

    见童洛不搭话,睿王也不恼,径自按动轮椅开关进入净房,随即是沐浴的声音。

    童洛长吁一口气,看着自己浑身的装饰,离了苏桃都不知如何取下,趁睿王不在,为避免尴尬,便手脚并用开始一一拆下。

    刚饮下的酒已经微微起作用,童洛感觉面颊有些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卸下头饰,看着身上的喜服又犯了难,古装穿戴复杂,平日有苏桃贴身伺候都要花费不少时间,更何况此刻童洛头脑已有些飘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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