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

    荒岛。

    死水倒映着一抹残月,枯草荡入腐臭泥沼。

    一队猎龙人用锁链拖着一只Crimson Goregutter行过荒芜的丛林,歪七扭八的枯枝横斜,纷纷被锈蚀的铁斧劈碎。

    忽地“咻——”一声。

    一只斧头擦着探路人的侧颈掠过,斩断几缕乱蓬蓬的头发,现出一冽狩猎般的寒光,又悄声匿入死寂的夜。

    “该死的!”探路的猎龙人急声怒吼,“哪个水母脑袋扔的?!”

    几柄铁斧“铮锵”架起来,溅落三两火星儿。

    “他爹的馊牡蛎的,想干架???”

    “来啊,当老子怕你!!!”

    “艹了,照个亮!看我不剁碎了你喂鲭鱼!!”

    ……

    凄冷的夜风忽地打旋儿,生出尖细指甲似的刮擦过一行猎龙人的后颈,捎来一道温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

    “您需要一把火?一堆火?还是一团连绵不绝的的火呢?”

    “无所谓!”

    “不不不,”声音好脾气地纠正,“您应该说‘谢谢’。”

    “谢谢!”

    男人恶声恶气地吼完,才意识到有些许不对劲,这一群泥里滚、水里泡的糙玩意儿,哪个他丫的会搞这么客气?

    可惜晚了。

    “呲——”

    刺鼻的黄绿气体围着猎龙人落了厚重一圈,火光微闪。烈焰猝然高腾,沾上活气般,雀跃着吞噬枯枝败叶,眨眼间,丛林便化作茫茫火海。

    Hiccup手执龙刀,身侧跟着Toothless,缓步踱过烈火,不慌不忙地亮了个相:“不用谢!”

    “啊啊啊啊啊!”

    刚还横得不行的猎龙人挤蹭着抱作一团,齐齐放声尖叫,嚎得方圆几英尺内的枯枝接二连三地“咔嚓”断裂。

    嫌弃Hookfang停在半空视野不好,非要自己扒在树枝上待命的Snotlout遭了殃,屁股朝下竖直跌落,直直坐进了火里,又被烫得一蹦三尺高:“Hookfang!Hookfang!救命!”

    “拜托,Snotlout,”Hiccup无奈叹气,“你应该听到我的暗号再行动,而不是这样……从天而降。”

    “难道是我把自己的屁股点着的吗?!”Snotlout满地打滚,“Hookfang——!”

    连声哀嚎中,Hookfang终于察觉,周身燃起明亮的火焰,俯冲而下,烧出一条明道,映亮了半边荒岛。双胞胎和Fishlegs紧随其后,系在龙身上的网兜被斩断,成石的沙土飞扬,密不透风地压下来,扑灭了嚣张的烈焰。

    “啊啊啊啊啊!”

    猎龙人尖叫着四散奔逃,可拖拽龙的锁链死死缠在他们身上,逃也逃不掉,还被生拉回原地,头盔“锵啷锵啷”撞在一起,晕了。

    “耶!”Tuffnut和Ruffnut庆贺着跃下来,没注意落点,一脚踩进了人堆里,摔了个狗吃屎。

    Fishlegs被网兜纠缠,怪叫着在满地沙土里翻滚。

    一片混乱。

    “各位,”Hiccup将面具推到头顶,心力交瘁地扶额,“我们要执行的是计划!计划!不是早中晚的菜单……”

    原计划是:

    第一步,Hiccup和Toothless打先手燃火,震慑这群猖狂的猎龙人。

    第二步,Snotlout和Hookfang伺机而动,把他们赶到挖好的陷阱里。

    第三步,看到着火的Hookfang,双胞胎和Fishlegs洒沙子灭火。

    第四步,Astrid撒网,抓捕猎龙人。

    而现在,猎龙人抓是抓到了……

    “哇哇哇哦!”姗姗来迟的Astrid绕过一地狼藉,平稳落地,按计划完成了最后一步,“我这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Hiccup强颜欢笑:“只是点儿小意外。”

    “如果不听指挥、毫无配合算‘小意外’……”Astrid解开缠在猎龙人身上的锁链,丢给Stormfly,Stormfly叼着他们的脚,一甩扔进旁侧的泥潭,“首领先生,我们干嘛还要深夜行动搞偷袭?”

    Hiccup无话可说,浅笑着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巡逻时,和Valka这些长辈聊多了,Astrid的嘴上功夫愈发厉害,尤其是面对他,颇有当学徒那几年,Gobber随地大小损的风范。

    “Toothless!”Crimson Goregutter身上的锁链缠得乱七八糟,Hiccup摸着黑看不明白,也就无从下手,于是拎着几个铁环的连接处高高举起,“等离子爆炸!”

    Toothless吐息,蓝紫色的等离子弹精准击中连接处,铁环哗啦啦碎了一地。虽然只有一两掌的距离,但丝毫没有炸到Hiccup的手指。

    “谢了,bud。”

    Hiccup扔开锁链,摊开手伸向Crimson Goregutter,没想到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后一撤,发出一声怒吼。

    “嗷~~~”Toothless立即跃过来,紧贴着Hiccup,回以一声保护的吼叫。

    “放松,都放松。”Hiccup收回手安抚Toothless,稍退远一些观察着Crimson Goregutter。

    Crimson Goregutter体型庞大,生着一对驼鹿般的角,色彩鲜艳,从严肃的面部到斧状的尾巴,全都布满了斑斑点点的暗红与紫,如同一副斑斓的盔甲。由于高大,Crimson Goregutter静坐时,给人一种睥睨凡尘的威慑感,但其实他性格温和,除非被故意挑衅个把小时,一般不会被激怒。

    身旁,Stormfly还在勤恳地往泥潭里扔猎龙人,Hiccup瞅了一眼,轻轻叹气——是他们的猎捕,导致了Crimson Goregutter的应激。

    “别怕,已经安全了……”

    Hiccup低声轻哄,再次伸出了手,只是这一次,伸向了那对宽厚的角。

    据说,这种角其实是骨头,就像人的骨头一样,会有血液流经,静心抚摸时,可以通过血管捕捉到微弱的心跳。不过也像人的骨头一样,丢在空气里久了,自然而然就被浸得冽凉。

    Hiccup抚上去时,一阵暖意钻进手心,似是一洼烈日下的清泉,蒸出丝丝缕缕热——只有生长中的角,才有这样的温度——他的手顺着宽阔的角游走,最终落在了粗糙的额头上。

    这一瞬间,人与龙呼吸同频,心跳同震。

    “你的角真漂亮。”

    听了Hiccup的话,Crimson Goregutter漆黑的瞳孔逐渐放大,头颅微动,在同样温热的手心轻轻一蹭。

    远处,忽有一道清亮的口哨声。

    Snotlout浑身冒烟地爬起来,对Hiccup喊:“你妈妈他们得手了。”

    猎龙人行动,向来是许多艘战船浩浩荡荡铺满一大片海域,灯火通明、声势浩大地开路,颇为“磊落”,没有丝毫作奸犯科的自觉。

    到了目的地,才一个锁一个,谨小慎微地摸进龙的栖息地,捕捉猎物——如同今晚这般——这时候,也是埋伏的最佳时机,因为船上不要钱似的灯火只能按人头带,凶恶得能吓哭一船小朋友的前锋们钻树林几乎是摸黑走。船上也只剩一些巡逻的后勤,乘虚而入什么的,再适合不过了。

    于是,Berk的龙骑士分为两拨,一拨跟着Hiccup伏击猎龙人,从利刃重斧下解救龙;另一拨听Valka指挥,潜入他们的战船解决猎龙人,将龙从铁笼里释放出来。

    看来两边的进展都……顺利。

    “撤退!”Hiccup以口哨回应,一步跨到Toothless背上,腾空飞起。

    Crimson Goregutter吼了一声,浑厚的声音响彻荒岛,震得满林子枯枝又咔嚓嚓落了一地,惊碎了死水潭里的皎洁残月。而后,他展开带钩爪的宽阔双翼,缓慢扇动着,跟上了Toothless。

    Valka和她的龙骑士已经带着一群飞龙悬在了半空,在熹微晨光的映照下,仿若一把飘扬的灰烬,游移着,明灭着,随便一阵风便能熊熊复燃。

    不过话说回来,维京人从不等风,与他们呼吸相连的龙,本就是风。

    远远地,Valka就看见了Crimson Goregutter,一挥木杖:“做得好——开始返程!”

    “等等!”Hiccup忽然一抬手,“那是什么?”

    离岸百十里,铺满海面、几乎与天空相接的浓雾中,一排尖锐的船首利斧般劈开海浪,船舷上的武器泛着寒光,缓慢地亮出獠牙。船帆上,绘着被血红的斧头剖成两半的巨龙,鲜血四溅——是又一拨猎龙人。

    一照面,巨船渐停,原地傻愣了会儿,才疯狂地开火。他们估计是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惜时间没掐准,既比Hiccup他们的行动晚了一步,又没藏好行踪,露出了仓皇小雀爪。

    漫天飞龙顺着疾风往高处飞,轻飘飘地躲过了箭雨和飞旋的捕网。

    “Fishlegs,汇报敌船情况。”

    “Okay!”Fishlegs降低了高度,穿透浓雾竭力往下看,“战船五艘,火力较为充沛,不建议正面迎战。最左侧船只上,有两条被他们捕捉的龙,一只是Stormcutter,另一只……哦不,是Gronckle。”

    “明白。”Hiccup当即做出了决断,“你们组织所有飞龙,在天上扰乱猎龙人的攻击,我去解救那两条龙。”

    闻言,Ruffnut兴奋地叫起来:“耶!又到了我的展示时间。”

    Tuffnut一踢他的屁股:“蠢蛋,是我们。”

    “什么?”Ruffnut一脸嫌弃,“你个啦啦队凑什么热闹!”

    她俩互掐拌嘴的一小会儿,龙骑士们已经飞快散开,各自找好位置悬停。随着Valka一声令下,火球从四面八方砸向猎龙人的船,击倒船帆,炸碎甲板,扰乱了猎龙人的进攻节奏。

    Hiccup和Toothless绕到后方,趁乱,登上了最左侧的船只。

    虽然船上的守卫张牙舞爪,挥着斧头显得凶恶非常,但其实互相之间没一丁点儿配合,还没冲到Hiccup面前,就你绊我我踹你地滚了满船,自行解决了自己,比没事互相撞头盔撞晕的双胞胎还没默契。

    Toothless补了一发离子弹,船舷被轰没,守卫一个接一个,骨碌碌滚出去落了海。

    “不费吹灰之力,是吧?”Hiccup一耸肩。

    Toothless咧开嘴,目光明澈如海上第一抹晨曦。

    两个铁笼也没有挂锁链,一推就滑开了,顺利得Hiccup都有点怀疑自己。

    猎龙人不是亡命徒,但也不遑多让。

    曾是猎龙人的Eret给Hiccup详细介绍过猎龙人的组成——他们有许多不同的支,比海里的水都多,Eret花了好几年都没认全。每一支人数从数十到数百不等,统统来自同一个部落,由一名百夫长带领。百夫长们定期开会,互相汇报捕龙种类与数量,达不到指标的,自己从身上剁一块煮汤呈给其他百夫长。

    百夫长们谁也不想被炖成那碗进别人肚子的汤,就死命地压榨手下的猎龙人,猎不来足够的龙,就九九八十一道酷刑伺候。

    因此,猎龙人冲锋陷阵起来,跟塌山搅水的海啸地震似的。

    这么松懈,是都抓不来龙,索性减少指标,有那么一两条意思意思,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幸好这次Eret没来,他当捕龙人那会儿,因为空着手回去在心口处被烧了烙印。要是让他见到猎龙人现在的蠢样,怕是得冲到猎龙人老巢,给他们上一三堂三天三夜的课——“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猎龙人”。

    Hiccup都要撤退了,旁边的船只才注意到被偷家了,慌忙调转武器,朝他们喷捕网。

    这批猎龙人配合稀碎,视力竟然不错,瞄得出乎意料地准,捕网和着火的箭几次擦着Toothless掠过,蹭掉了三两鳞片。

    “该退场了。”

    Hiccup用龙刀挡了一波攻击,与Toothless带着那两条龙飞离猎龙人的船。

    “撤退——返程!”

    Toothless扬起鲜红的尾翼,带领群龙,飞往Berk的方向。

    浓雾尽散,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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