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那俩女的就是傻逼，姓李都是傻逼！”朗彬狠一拍桌子，冲着厨师长撒气。
“是是是……”万大厨随声应和着。
坐在一旁的的羊不淡定了，“我也姓……”
“哦豁，你也姓李是吧。”朗朝着羊喊道，朗发现嘴快了，但是也没办法了。
“我可听到了。”羊内心翻了一个白眼。
“这合同你再回去看看，”朗把厨师长打发走了，“责任划分多研究研究，昂。”
见厨师长走后，羊快速移步到朗面前，低声托出两个字。
“扣分。”
“嗨呀别啊”朗笑嘻嘻的。
“啧啧。”
“橙子，”羊从兜里掏出俩圆圆的金灿灿的球，“脐橙，这可是从姜溪省邮寄过来的。还有这个，冰箱贴，学校做活动的。还有……”
“哎哟，”一声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小彬呐，你这空调开这么低。我快冷死了。你看着这弟弟都穿着外套。这天都变了还开这么低哟，是不是啊小伙子？”项目经理走进来对着朗一顿输出，笑吟吟的。
“是啊，我早晚都得添衣服，不然冷。”羊好声应付。
“走，跟我出去，我打个电话。”朗一把拽住羊的手，起身就办公室门外走。羊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摔倒，赶忙调整姿势。朗告诉羊，那个就是姓李的其中一个。
“他妈的，那俩姓李的女的非要辞职，现在其他部门以为我排挤她们俩，都骂我。现在办公室一走走俩，我独守空房，工作上根本运转不过来，真他妈气死了！”朗一边拨着号码一边吐槽，“就刚刚进来那个就是其中一个。”
“一起下个电梯吧，然后我得回学校了。”
“行，我去忙工作了。”
拧上小电驴，李秧下了人行道。十一月的晚上是挺冷的。羊回想了一路，生怕自己当时哪儿做错什么了。
几个小时前，羊还在海滩边看日落。
划开手机：“哥哥，我到了。”原地晃了半天，没有回应。羊又编辑了一条消息：“我先去转会。”
过条马路，就是沙滩。沙雅市在小岛南侧，面朝大海，每天都能看到海上日落。今天的太阳还没有落下去，被大片大片的云给遮住了。架不住天上仍然透出一片惨红，海面上波光粼粼。沙滩软塌塌的，散步于干燥的沙上难以借力。羊走了几步，又跑回塑料步道上了。步道比沙滩高点，视野更多。羊拍了几张落日，传给了朗。
“我刚回办公室，才看消息。你上来吧。二楼，然后随便逮个人问彬哥的办公室在哪儿，就会有人带你去了。”
聊天框有消息了。
“定要如此社牛吗？？？”羊叹了口气，“我来了。”
大堂，电梯，二楼。
“叮。”
走出电梯正对着就是一个接待台，不过没人。酒店一楼是做餐饮的，二楼中空，四周围绕一圈走廊，贴着一个又一个包厢。那是总管？羊朝着远处一个身袭黑西服的女人走去。
“你好，请问彬哥的办公室在哪儿？”
“你说……啊最里面右拐。不过他刚刚没在。”
“哦哦好，谢谢哈。”
嗯？没在？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不在啊？那我进去等他。
推开门往里冲，结果看到一张大叔脸。里面的谈话戛然而止。
说好的不在呢？
忽然墙内探出半张脸，“进来，坐。”
棕咖色头发，黑框眼镜。白衬衫，黑西裤。黑袜，黑皮鞋。这就是朗。
标准打（牛）工（马）人。
羊心里头念想一闪，不禁笑了一下。
羊在一旁怎么坐怎么不舒服，看手机不是，不看也不是。反正人尴尬的时候，会假装很忙。听他们谈话吧，又感觉是偷听。不听，自己玩手机感觉不礼貌。毕竟人家办公室不是。
羊假装不经意间瞟了几眼。
嗯，跟照片上一样。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挤在俩小叔和大叔之间，真挺不搭的。
说着，朗抽出了一支烟，对着羊晃了晃。
“我不抽的。”
听罢，朗直接把烟丢给万厨师长。
跟我爸倒是有几分像。羊心想。嘿，抽的黑莲花王。黑白有啥区别吗？不知道。
三天前。
凌晨三点，李秧的聊天软件Redd弹出来一条消息。
“Hi”
如此简单而又老套。
打招呼也没有什么新颖的法子，大半夜怎么发怎么像骚扰。
“你好。”
李秧回了一句，他点开对方主页。
30-180cm-70kg
？？？这不小叔了么。
“不过哥……我们差了10岁耶。”
哒哒哒，李秧给对方输过去。汪，一声狗叫，发送成功。
谁家好人键盘用动物园声音啊？
我呀我呀……
李秧一人饰俩角给自己演起来了。
“哦，好像是哦。光看名字忘记看年龄了。”
对方回复。
“没事儿，只要心态不老就欧克。”
“那还真不老。”他说。
还没等李秧反应过来，有一张自拍发过来了。如此主动的人挺少见的，李秧也把自己的照片传递过去了。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李秧赌了一把，玩个梗测试测试。但凡没接上，羊就直接pass掉。
“反正不是修空调的。”
宾狗宾狗！！！哈哈哈！
没想到啊，李秧心里开了花。
“赏！”
李秧大悦。
“给你看我家猫。”
“一张照片发来，一只黑脸白肚皮的小猫倒躺着，四肢摊开，眼睛盯着镜头，微笑。”
“这么可爱？！”
“还有这张，狗蛋吃饭。”
“还有，他伺机而动。”
……
“等会，你说你家猫叫狗蛋？！”
“昂。”
……
手机屏幕这头沉默了。
又一张照片，狗蛋躺对方肚子上休憩。
“耶，你这擦边意图好明显。”
“哈哈哈。不早了先睡啦！”
“诶等会哥，加个绿泡泡。”
“你发我加。”
“ok。”
切到绿泡泡，一条验证消息弹出。
动漫头像，一个Q版帅气小伙，坐在办公桌前表敲键盘。
通过。
“李秧。给个备注。你可以叫我羊。”
“朗彬。”
接着又是了一条消息。
“弟弟晚安晚安，明天早起赚窝囊费呢。你也快休息吧。”
“好的，哥哥晚安。”
十点的课，羊一般都是九点半起床。闭着眼洗漱完，拿着东西赶去教室了。
正打着哈欠呢，白莱拍了拍羊的肩膀。
“嘛呢？又熬夜了？”
“嗯，三点。”羊揉了揉眼，把泪抹干净了。说罢，倒桌上闭目养神了。
课程：《演讲与口才》
李秧的选修课程，不过老师节节课都会点名。羊想要逃课的话，代价太大了。
“吃什么好呢？”羊扒拉着手机，“烤鸭昨天吃过了，烤肉……不要。手撕鸡，嗯……”外卖选餐是每天必有流程。
“ok，肠粉。”
放下手机，教室屏幕上正放着话剧《暗恋桃花源》。江滨柳和云之凡两人在临近告别，缠缠绵绵。
“滨柳，等你回昆明，你会做什么？”
“等你回来。”
云之凡乐开花，铃铃地笑出声。她偏头看着滨柳的双眸，问：“还有呢？”
“等你回来。”
“还有呢？”
“等你回来。”
两人真挚的触动观众的内心。羊眼里满是羡慕，对爱情的向往，对话剧演员的欣赏。
白莱凑上前，“奔食堂？”
“我已经点外卖了。”羊示意白莱坐回去，腾出一只手把他往回按。
“哎哟又不叫我”白莱惨叫，“好吧，无情的人。”
下课打开微信。朗那头没动静。羊决定试探试探。
“哥哥？”
一小会儿，那边回信了。
“太忙了没看手机。”朗翻着电脑资料，又低头打字，“昨天遇到俩俄罗斯人，叽里呱啦说一大堆，听不懂。”
羊发了一个苦笑脸。
“最后我说no，他们才明白过来我们打烊了，然后就走了。”
“原来如此哈哈哈，牛。”羊收拾着东西，充电宝、照相机、数据线……
“晚上我去省城看演唱会，然后连夜赶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去你家过个夜吗？”
“方便吗？”
羊又补充了一条。
“啊？我住宿舍”
羊有点小失望。
“不过我自己是单间。”朗回复。
“我也看情况吧，我是凌晨2点到沙雅市站，回学校估计得两点半。我提前给宿管打过招呼了。”
“得，你到时候给我发信息。”
“ok”
“玩得愉快！”
“好嘟好嘟！”
摁下锁屏键，羊溜上床补觉了。
下午三点。
“霏，你们到哪儿了。我快到站了。”羊试着联系凌霏。
我去我这小电驴不是要废了吧，怎么加不上油啊！羊调了几次档位，电驴速度也没提上去。
“我靠，这绿灯假的吧！”羊想骂人了，等右拐的汽车走过去之后，信号灯就绿转红了。看了一眼手机，就只剩十多分钟就要检票了。趁着等待的功夫，羊点开了绿泡泡。
凌霏回信儿了。
“麻烦了，我室友说林老师刚刚点名了。”
“那你？”
“没去，我和我朋友上车了，就来。”
“得快点，要检票了。”
羊倒还想多说几句，但是后面的车已经开始鸣笛了。
坐到列车位子上，羊才有空看手机。
“你们赶上了吗？”
“坐下了坐下了，赶上了。”
“那好。”
李秧闭眼休息，但是他睡不着。初中那些事情发生之后，他整个人都很浮躁，再也没那么容易入睡了。
“到站了，咱们汇合吧。”
李秧带着凌霏和她朋友进了站旁的肯基基，“买点东西吃吧，不然饿。”
凌霏，“大家快点，打的车马上到了。”
晚上五点风已经吹得很大了。省城是阴天，乌云沉沉的。周四晚高峰，车流量极大。司机师傅摁着喇叭抱怨：“这猹的演唱会不行啊，定在周四晚上。”
凌霏朋友打趣道：“没办法，人家周末不加班，周内就把演唱会开玩。”
羊垮着脸，“我其实还想听梅梅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来。”
“来不了啊。”“是，来不了。”众人附和。“上次那个莉莉岛事件，不就有梅梅吗？过不了审的，人家舞台也大，也批不下来。”
听罢，羊摇下车窗，倚着吹海风了。
“这快一个小时了，师傅。”
“没办法，车太多了。”
车内一片安静。
终于，到了体育馆外面。“师傅你干脆买个票听听再回去算了哈哈哈！”凌霏开玩笑道，“反正票价也跳水了现在。”
“我呀，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我呢，你们去吧。”
“在这儿下吧我们。谢师傅！”
告别司机之后，众人将目光放在了偌大的体育馆上。
“这是……纸质票诶。要做吗？”“多钱？”“我刚刚问了，三十。”“算了，三十我还不如去攒着买专辑。”“出来再说吧，没时间了。”
“哇，好大。”羊拿起手机就是哐哐一顿拍。
突然，体育馆所有灯光关闭了。
到点啦！
“咚！”一个鼓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其他乐器以及歌手猹的声音：“I'll admit I was wrong……”
“呜呼！”兴奋的尖叫从场内每一处地方传来！场内三块巨大电子屏是出现的身着粉色衣服的歌手猹。
一首接一首。
“不是，他刚刚忘词了哈哈哈。”羊扭头跟凌霏说。
“他说我们这儿椰子树好喝。”
……
“诶，他坐车跑了？”
“真跑了。怕粉丝堵车吧。我也第一次见哈哈哈。”
“走吧走吧，去赶接驳车。”
羊四个人上了专车大巴，前往高铁站。
“我好困呐！”羊打了哈欠，“十一点的车，到沙雅都两点了我天！”一路上，羊和凌霏他们都在编辑今晚的朋友圈。录制的现场视频里，一半都是羊自己的声音，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酷酷往外发，霸占了凌晨的朋友圈。羊眼皮在打架，奔波了一晚上，身体累了，心也累了。肚子一阵痛传来，胃病犯了。羊佝偻着腰，埋下头，这样会好受一点。紧接着，全身发冷，头发昏。昨日熬夜到3点多，今天又是通宵坐车，羊的身体状态十分差了。
稍微缓解一点，羊赶忙给朗彬发去信息。
“哥，你那边方便不？我等会过去。”
没动静。
凌霏的身影出现在羊的视线里，羊抬头，等着她过来。凌霏拍了一下羊，“歪，林老师在前面，也是看演唱会回来的”
“啥？哪个地方。”
“就我们车厢第一排。”
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过去。凌霏让开了道，跟羊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羊回以微笑。
羊一个蹦就跳到了林老师前面，“嗨，林老师好。”
“诶，是你啊，李秧。你坐在哪儿的，刚刚没看到你啊。”
“就最后一排。”
“我下午点到你名了的，你不老实啊。”林老师看着着李秧，眯着眼，笑了一下。
“老师我不提前跑我来不及啊。”羊解释道。
“好好好。等会直接回去哈，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好的那我先回去了。”跟林老师打过招呼后，羊回座位了。
手机绿泡泡点开，就刷到了林老师的演唱会朋友圈。羊在下面评论：老师你上完课怎么赶过来的，这么迅速。
林老师回：下课直奔高铁站，打车到体育馆，迟到五分钟入场。
羊：厉害！
下了列车，羊拿到小电驴直奔宿舍了。不能在耗了，身体已经扛不住了。冲会学校，看着宿管提前给他留的门，羊内心十分感动。今天下午他出门的时候就拜托宿管给他留门。结果宿管果真做到了。口中念着“谢谢”，羊穿过了宿舍大门闸机。
推开宿舍门，羊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
“羊你怎么回来了？”隔壁床位的田涛轻声问道。
“和同学一起回来的，没有过夜。”羊说，“别熬夜了，快睡吧。”
“你知不知道下午点名了班上。我帮你答到了，但是林老师说：‘李秧在哪里，我认识他’，然后我就不敢作声了。”
“造孽啊哈哈哈，不过我今天在列车上遇到她了，林老师也是看了今天的演唱会。”
“哈哈哈。”
“晚安，涛哥。”
“晚安。”
羊叹了口气，因为对床的王亚梓打呼声音太大了。
一刻钟左右。
“你们，都还醒着吗？”羊用虚声问道。
“没呢”一个宿舍六个人，五个都醒着，而且全都是因为王亚梓大鼾。
“笑死我了，真服了。”
“痛苦啊！”
……
不知过来多久，羊终于扛不住困意，直接晕过去了。
醒了已经中午十一点了，羊顶着困意打开手机。
“昨天睡着了。不好意思。”
羊回复郎彬，“没关系的。”
还想再刷刷手机，困意又席卷全身，羊又迷糊过去了。
“不行，我得先爬起来点个……外卖。”
再次昏死。
一个美好的周末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