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严江被送至魔教已经过去了五日，韩子越也有五日没有见到沈苑清了。这五日沈苑清几乎都在地牢，可韩子越并未去找他。虽说韩子越和严江已无师徒情义，但严江毕竟是韩子越叫了十几年的师父，韩子越属实不忍看到严江备受折磨的样子。

    韩子越知道，落在沈苑清手上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听闻在第三日严江就已受不住屈辱煎熬，最终趁沈苑清不备撞墙自尽了。然而即使严江死了，沈苑清也没有就此收手，他将严江的尸身吊挂在恶人谷入口，以示众人。虽说是尸身，但几乎已辨不出人样了，从那些伤痕来看，严江不管生前还是死后都受到了极其残酷的折磨，让见了的人不由心惊胆战，因此魔教众人对沈苑清的畏惧又增添了几分。

    今夜忽而下起雨来，夜色昏暗，透露出淡淡凉意。到处湿漉漉的，一切在雨中显得朦胧，黑压一片，让人有种压抑至窒息的感觉。瞧这雨势一点没有停歇的样子，估计会下到后半夜。

    韩子越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看来今夜沈苑清也是不会来找他了。韩子越关上房门，准备歇下。

    正当韩子越要灭灯入睡之时，他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微弱异样的声响，那声音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声被韩子越捕捉到，像是金属摩擦地板发出的刺耳之声且越来越近。韩子越顿时警觉起来，无声拿起了佩剑来到门口。此时一个人影映在门上，却久久未推门而入。

    “阿越，是我……”

    韩子越一顿，听出了是沈苑清的声音。他这才放下佩剑打开了门，当他见到沈苑清的模样时很是意外。

    屋外下着雨，沈苑清却没有撑伞。雨水从沈苑清头发顺滑至脸颊，他面色略白，浑身湿透，说不好听点，这时的沈苑清就像一只从水里捞出的水鬼。让人更加惊讶的是，这只水鬼竟浑身是血，化成了一只恶鬼。恶鬼身上本应浓重的血腥味被雨水冲淡不少，他手上握着一把染血的剑，鲜血掺杂着雨水，顺着剑身一点点滴落在地，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血渍。

    沈苑清抬眸，望着韩子越。

    韩子越没有看到沈苑清眼里有一丝光亮。

    “咣当”一声，血剑从沈苑清手中掉落，只听沈苑清开口道：“我把林昆杀了……”

    韩子越：“……”

    看着沈苑清，韩子越眸色微暗，沉默不语。

    ……

    “啊……阿越，抱……抱着我……”

    床塌上，韩子越紧抱着沈苑清，胸前的衣襟已被怀里沈苑清的打湿。韩子越确定那是眼泪而非雨水，因为沈苑清的眼泪十分滚烫，仿佛要将韩子越的皮肤灼伤，韩子越的心，似乎有被一同刺痛到。

    韩子越起身，双手撑在沈苑清的身体两侧，和沈苑清那双泛红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此时有泪水在沈苑清眼眶打转，韩子越盯着沈苑清的眼睛沉默着，视线落在了沈苑清右眼下那颗显眼的红痣上。韩子越抬起左手，轻轻摩挲着那颗红痣。

    他很难想象，这么好看的眼睛如果真的失明了会是怎样的。

    “疼吗？”只听韩子越忽然开口，柔声询问道。

    沈苑清愣了愣，看着韩子越充满心疼的眼神，顿时心里一颤。

    自他被掳至魔教，沈苑清不知道受过多少折磨，即使再苦再疼，沈苑清都必须要一一忍着。林昆对他不会有丝毫怜惜，反而会因为他喊疼而变本加厉地欺辱他，因此沈苑清不再向他人袒露心声。对现在的沈苑清来说亦是如此，就算先前的日子再煎熬，他都挺过去了，更不愿再提起之前的他究竟有多疼。然而不知怎的，此时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沈苑清忽然感觉胸口隐隐作痛，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沈苑清这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的难过从未消散，只是被他深深压在了心底。

    “疼，很疼，阿越，我好疼……”沈苑清哭泣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韩子越因沈苑清的泪水感到不知所措，他没料到沈苑清会像孩童一般放声哭了起来，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只得抬手帮沈苑清拭去眼泪，可沈苑清仍然一边哭泣，一边喊疼。

    究竟怎样才能让沈苑清不疼呢？韩子越脑中忽然闪过沈苑清曾教他的一个方法，也不知道那个方法管不管用，但现在韩子越只能试试了。

    只见韩子越朝沈苑清俯下身去，竟在沈苑清的右眼上落下轻轻一吻。

    沈苑清曾说过，亲亲他就不疼了。

    果然，在韩子越亲上他的那一刻，沈苑清顿住了哭声。韩子越的这一举动是沈苑清没想到的，心头的痛感确实因韩子越的亲吻退去不少，沈苑清想要从韩子越身上索要更多。

    沈苑清抬手环上了韩子越的脖子，抽泣哽咽地恳求道：“阿越，亲亲我吧……”

    韩子越：“……”

    盯着沈苑清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韩子越沉默片刻，最终鬼使神差地低头吻了下去，吻上了沈苑清的唇瓣！

    有泪珠从沈苑清眼角再次滑落，却不再是疼痛的眼泪。

    韩子越不会亲吻，只是和沈苑清以唇碰唇的形式贴在一起。沈苑清的唇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他其实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和沈苑清亲吻的这一天，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时沈苑清抱紧了韩子越，从韩子越那里抢过了主导权。

    韩子越竟不知，原来亲吻的感觉如此微妙又美好。

    沈苑清的唇是软的，他的舌也是软的。韩子越似乎是被沈苑清的亲吻彻底释放了，就像是在品尝一道美味佳肴细细品尝沈苑清的味道。

    沈苑清招架不住韩子越的贪婪收了回来，与韩子越分离。韩子越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乘胜追击，再次朝沈苑清吻了上去。

    明明韩子越已拥有过沈苑清无数次，可唯有在亲吻之时，韩子越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拥有了沈苑清。

    气息愈发紊乱，内心愈发躁动。

    心如鼓点跳动，心跳略快。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韩子越的吻青涩又热烈，却足以让沈苑清心动不已。韩子越仿佛在与沈苑清掠夺口中的空气，憋得面色略微泛红，被吻得神色已是一塌糊涂。

    沈苑清好不容易从炙热的吻中挣脱出来喘了一口气，又被韩子越重新堵住了嘴，仿佛要被韩子越吃入腹中。在沈苑清的印象中，也只有醉酒的韩子越才会对他如此疯狂。

    一吻未尽，沈苑清好不容易有喘气的机会，忽然询问韩子越道：“阿越是喝酒了吗……”

    韩子越一顿，总算是停下了对沈苑清的亲吻。他这才发现，沈苑清的唇被他亲得已有些红肿，却依旧诱人。

    “未曾，但也醉了……”

    韩子越喘息回答道，那双向来深沉的眼眸难得泛起显而易见的旖旎水光。

    闻言，沈苑清一愣，已不再哭泣，脸上终是露出了笑容。他的笑真的很好看，像盛开的桃花一样好看，美而艳，笑进了韩子越心里，韩子越想，果然只有笑容适合沈苑清。

    沈苑清抱紧着韩子越，在韩子越的耳畔轻吟道：“阿越，我要……”

    韩子越：“……”

    在情与欲之间，两人的意识都变得混沌。

    既然整个世间都浸湿了，那让风雨来得更猛烈又何妨？

    屋外阴雨绵绵，屋内干柴烈火。

    满屋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