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去不去？”
“不去”
“奇了怪了咱们江导什么时候改性子了？喝酒都不来？”电话一头的男声调笑着问道。
江楠皱了皱眉头无奈地开口，
“没钱，卡被冻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是被他话语间的信息量凝噎了一下，然后震惊地喊道，
“你爹不至于吧？就为这点事把你卡停了？！”
“你真是他亲生儿子？”
江楠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是拒绝了他爹让他进入公司的要求，就被他亲爹一气之下把自己卡全部冻结了，他现在所剩无几的钱就剩身上的三百块钱现金。
这还是他小侄子拜托自己帮忙买零食的钱。
小侄子一听说他这个叔叔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就大方的把这三百块钱送给了他。
他爸还分外狠心的告诉了他身边所有的朋友，说不准接济他，只能等他快饿死在街边的时候才能扔他两个馒头。
和蔼的妈妈知道了他爸的做法之后很是心疼他，于是在他走出家门的时候还给他热了两个包子。
所以他现在口袋里塞着三百块钱，然后拿着包子，正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
路过的行人匆匆，只偶尔有几个小女生看见路边坐着个大帅哥，偷偷红着脸偷拍他的背影，嘴里还嘟囔着crush。
“那你的新电影咋办？没钱可不行啊。”
“没事，我还有几个熟悉的投资人，不至于连电影都不能开拍。”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新电影的剧本和我想要的有些出入，编辑更改的几版我总有些不太满意，所以想出来找点灵感。”
江楠略有些苦恼的和对方说起这件事，因为这件事他的电影筹备时间比他预计还要久，再拖下去就会和他后面的工作安排有冲突了。
“行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缺钱了找我就行。”对话那头的男人抿抿嘴又开口道，“那既然你现在闲着，能不能帮我送个东西，我最近出差还得有好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刚好那老爷爷家离你很近，也不费劲。”
“顺便再帮我看看那老爷子最近身体状态怎么样。”
江楠想来反正也是闲着在这喝西北风，就答应了朋友的帮忙。
从唐宁指定的快递站把东西拿了之后就按照对方给的地址开车去往。
到达地点之后，下了车。
微风和煦，下午昏黄暖阳，江楠入目就是一条杂乱小巷。
巷子口坐着一个垂垂老矣的奶奶，手里正织着毛衣听着曲，往前是一个在家门口收衣服的大妈正和对门的大爷边聊天边干活。
大家都各干各的事，也没在乎他这个走进来还看着格格不入的外人。
江楠一路往里走，越走巷子越窄，不多时就走到了尽头。
尽头有扇木门，他抬手敲了敲。
只听“嘎吱”一声，就被人从里向外打开了。
一个目视不足一米七的小老头正眯着老花眼看着他，江楠先开口了，
“您好。”
“你就是唐宁那小子的朋友江楠吗？”
“是的，我来帮他送东西。”
“行了，先进来吧。”
小老头说完就扭着身子往屋里走，江楠在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一走进来，就有股凉意。
这院子还挺大，像是个古宅，不过因为太过于破败，导致看起来很是萧条，庭院的角落里还有着泥土和灰尘。
但是人走过的地方还算干净，看得出来主人有在尽力打扫，只不过院子太大难免有力所不及的地方。
老人带着他穿过庭院，走进了住宅，虽然院子很大，但是老人住的屋子却是普通大小。
“您坐着吧，我帮您把唐宁拿来的东西收拾一下。”
唐宁给这个老爷子买了一套茶具，还有两套衣服，他还专门嘱咐自己到这里了再把礼物给拆开，不然怕这老爷子不肯用，再把东西给退回来。
事实上老爷子看了看江楠手里拿的东西，确实嘴里一直叨叨着“唐宁这混小子天天送东西干嘛我又不需要”
“我用他这屁大点的小孩送我东西吗”
“小伙子你赶紧拿回去给他打个电话说我不需要”
虽然言辞间满是不认可，但是还是听得出来老爷子对唐宁的喜爱，是老一辈别扭的熟稔。
“爷爷，您就收下吧，况且我已经拆开了，退不了了。”
这老爷子叫邢天冈，听唐宁介绍的时候就有专门说过他的性子死犟，所以最好在礼物送到的时候赶紧拆开让他没办法拒绝，免得对方说啥也不听非得退回去。
“你怎么跟那混小子一样不听我说话！”
“真治不了你们这年轻人了哎呀”
说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就用手中的扇子敲了一下自己手心，然后坐在桌子旁边唉声叹气。
江楠轻笑一下安慰了老人几句，就帮他把拆开的茶具洗了洗，顺便把茶泡上了。
老人一看江楠泡茶的姿态就起了劲儿，支着个脑袋和他聊天。
“你还会泡茶？”
“是的，我老师之前教过我。”
“你们导演还需要学这个吗？”
“是我个人兴趣，不过您怎么知道我是导演的，唐宁有和您提起过我？”
小老头听见他问话，就开口道，
“是嘞，他这小子老和我说他有个叫江楠的朋友，人可聪明，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导演，还说你人也好老帮他忙。”
江楠倒是没想到唐宁私底下竟然会这么夸他，平时俩人就是损友，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要扯出来损一下对方，赞美对方这件事在他俩之间基本没影儿。
“言过了，其实我也只是刚起步，没多少实力，还在学习和积淀中。”
“你还挺谦虚。”
江楠闻言也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不再解释。
茶也在二人的闲谈中泡好了，他拿起了一个茶杯，先给老爷子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邢天冈看他不说话，自己也停了话头。
只见他左手抬起小臂遮在面前，右手捻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垂垂老矣的身体上竟然还能看出几分风度。
江楠看见了心下诧异，张嘴问道，
“爷爷您是戏曲艺人吗？”
“别瞎说”
“什么戏曲艺人，我就是个唱戏的罢了。”
老爷子也不在乎什么称谓，似乎觉得自己配不上艺人这个称呼，才说自己就是个唱戏的。
“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您的喝茶手势很是清雅，就猜出来了。”
江楠发现这老爷子竟然还有这等本领，就来了兴趣。
“您唱的是什么曲呢？”
“昆曲”
江楠仔细想了想，把当下蓝星知名的戏曲种类想了一遍还是不知道这个昆曲是哪类，或者是哪派的分支。
早几百年前蓝星其实有过一次文化倒退，有些艺术在灾难环境下失传了，不过戏曲这方面还算是保存的比较完好的，但在现在娱乐至上的时代，戏曲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听了。
江楠其实也是为了电影取材才了解了一下，不过之后感到不是很合自己胃口，就放弃了。
他自认了解的还算全面，但“昆曲”他还真没听说过。
“您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昆曲”
银发满头的老人看他一脸迷茫的样子，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了窗外庭院中的柳树，沙哑的嗓音响起，就像夏日即将死去的蝉发出的蝉鸣，告知着人们这个盛夏即将逝去。
“不如听一听，再说了解吧。”
*
老人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往他手里递了一张皱了的门票，看起来像是被人揉捏过很多回。
然后任凭江楠怎么询问，老人也不再开口回答他有关于昆曲的事情，好不容易回答了也只重复说那一句听了再说。
江楠只好放弃了再询问对方，接下来聊天的方向也就只顺着家常聊，果然对方愿意开口了。
没过多久，江楠陪着老人聊了一下午后天就快黑了。
江楠自己还没怎么注意，倒是老人先发现了，催促着江楠赶紧回家，还从屋子里拿了些鸡蛋装到袋子里让江楠拿走。
推脱了两下发现拒绝不了，就放弃了，只想着等唐宁回来了带一袋子鸡蛋给他，不然白吃了人爷爷的鸡蛋不太好。
他劝说了老人迎送的行为，自己从大门处走了出来。
接近傍晚的小巷很昏暗，巷里没有路灯，能照亮巷子里的光只有家家户户自己家中发出的暖黄的灯光，江楠就在这样的光里被照着走出了小巷。
走了几百米到了大路口，江楠打车回了公寓。
事实上虽然他没钱还回不了家，但是他也没那么穷，他之前还在本地买了两套公寓，是他出差用的，以前偶尔会去住，现在正好排上了用场。
爸妈其实也知道他有地方去，所以也不担心他。
回到公寓，江楠叫了个外卖就先去洗漱了。
外卖到了的时候他正好收拾完了，拿了外卖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的猫添了猫粮，就开始吃饭了。
吃完饭，他叫了一声自己的猫咪，
“葡萄”
黑色的小猫就颠颠跑到男人的身边，被他弯下腰抱在了怀里。
江楠一边抱着猫，一边观察着手里的门票。
之前在老爷子家里只顾着和对方闲聊，没有自己看着这个门票。
这门票看着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被老人反复拿在手里过，像是万般下不定决心一样。
江楠虽说对戏曲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思来想去戏曲再分些什么类别也不过就是那一个模样。
但是他对昆曲这一没听说的戏曲还是挺好奇的，他的求知欲一向比较旺盛，更何况这也是老人家的一个心意，看一看还是有必要的。
心下定夺之后，江楠就准备去门票上写定的那个剧场去看上一看，看完之后再去老爷子家一趟，让对方给自己好好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