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雪势渐大,还是早些回屋避寒吧。”侍女的轻声提醒,将她的思绪从眼前的纷飞雪花中拉回。屋外的枝头一片萧瑟,积雪压枝,似乎连时间都凝固在这银装素裹之中。草原的冬日,无聊而漫长,与记忆中中原的繁华多彩对比鲜明。心中默算,明日便是上元佳节了,往昔这个时候,她总需操劳宫中琐事,而那个男人,会在她最忙碌时,温柔地将她的手纳入掌心,给予她片刻的安宁。想到这里,陆樱雪的眼神不禁黯淡,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悄然爬上心头。
“扶我回屋吧,采薇。”她轻声吩咐,侍女采薇应声而上,两人的手紧紧相扣,步入温暖的室内。采薇,这位来自中原的侍女,从她被废以来一直跟着她,不仅是她的日常伴侣,更是她在这异乡唯一依靠。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暖意渐渐渗透至樱雪的四肢百骸,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采薇在一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时光荏苒,虽已共度两年有余,但陆樱雪的美貌依旧令人赞叹不已。她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哀愁与坚韧。采薇心中暗自欣赏,却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算计。
“夫人,今日奴婢为殿下送茶时,无意间听闻……”采薇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樱雪的反应,一边接着念到,“崔家女即将被册封为皇后,您昔日的夫君,因感念其多年付出,竟下令……”话至此,她故意停顿,试图捕捉陆樱雪的情绪波动。
“我不是说过,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一切吗?采薇心头一惊,呼之欲出的样子让陆樱雪十分无奈,什么时候,她身边的人都不听从她的命令了……“继续说吧。”陆樱雪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衣角,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明明已决定不再过问旧事,为何一听到他的名字,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采薇见状,不再犹豫,继续道:“陛下竟下令毁去了您父母亲的衣冠冢。”此言一出,陆樱雪心中一根弦“绷—”一声断了,精致的面容瞬间失去了血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她痛苦地捂住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刺穿,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他答应过我的……”她喃喃自语,试图寻找一丝理智的支撑。然而,身体却因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地。她不自觉地朝采薇伸出手,想让她扶她起来。
在手指触碰到她衣裙的那一瞬,她迅速推开了。察觉到不对劲,陆樱雪难以置信地望向采薇,这个曾经最亲近的人,如今却成了伤害她的利刃。“你怎么……”
采薇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与决绝。“陆樱雪,你自视清高,可如今的你,不过是个被遗弃的皇后,在这苦寒之地苟延残喘,没有母族,没有亲人,没有宠爱。你以为我会满足于做你一辈子的侍女吗?不!我要的你的一切!”她的声音充满了怨恨与不甘,终于撕破了伪装的面具。
“你给我的茶里……”陆樱雪强忍剧痛,终于意识到了真相。她怒视着采薇,质问道:“我何曾亏待于你?为何如此对我?”
采薇笑得更加狰狞,昔日和善的面庞变得越来越陌生。“因为我不甘!凭什么你生来就拥有一切?而我却要辛辛苦苦往上爬?你以为,在你被废后之时,我为何会被派来照顾你一个废后?自然是崔皇后许诺我,只要接近你,再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你,我就能成为可汗的妃子,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哈哈哈……!而你!”她冲上前,死死的抓着女人的肩膀,似是使出全身力气要将她挫骨扬灰。“将背负叛国的罪名,遗臭万年!”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块布帛,那是大燕的城防图。“这就是你的罪证!我会亲手交给可汗殿下,让他看清你的真面目!殿下定会感恩我的付出,唾弃你这个女人!”
陆樱雪怒不可遏,“投敌叛国?荒谬!我父兄为国捐躯,我远嫁和亲,只为两国安宁。你们竟如此无耻,将城防图交予敌人!对得起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吗?!”
采薇却毫不在意她的愤怒与指责,转身欲走。“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陆樱雪。从今往后,我将代替你,享受你曾拥有的一切。”
"你放心,你很快就可以下去陪你的父兄们了。哦对了,皇后娘娘要我告诉你,你的父兄其实只是贪军饷的替罪羊罢了,这是陛下是旨意哦~"
看着采薇远去的背影,陆樱雪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脑中不断回荡着那句话“这是陛下的旨意。”她回想起与那人共度的时光,那些甜蜜与欢笑,此刻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切割着她的心。她苦笑,自己为何如此愚钝,竟未能看清那人的真面目。父兄的冤屈、父母的苦难、兄长的失踪,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她那不慎的选择息息相关。
她笑自己可悲,识人不清,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至于她的父兄遭人诬陷,父母锒铛入狱,兄长下落不明。笑自己总是错付真心,遭人下次毒手。罢了,这一世,是她对不住父母,对不起家族,让崔氏小人白白夺走了父母的心血,平步青云。"若有来生,我定会让那些对不住陆家的人尝试我的痛苦!”
说完这话,她再也没有力气坚持下去,胸口剧烈疼痛,吐出一抹鲜血。她的身体缓缓倒下,如同凋零的落叶,静静地躺在了这冰冷的地面上。最后一刻,似乎有阵强有力的步伐快速朝她赶来,但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