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怎么能趁着府中寿宴之日私自跑出来呢?夫子没教过你礼节吗?”兰纭循声望去,一个身着玄色长袍侠客装扮的男子正在她身后慢悠悠的朝她走来,她一下子便警觉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你,你是何人?我在来往宾客中从未见过你的脸!”
“你无须知道我的身份,只要知晓我是个好人即可,我可是告诉你了,这一带近日来可不安宁,妖鬼一类最爱在夜里行恶,看着天,不到半炷香时间就要入夜了,出事了别怨我没提醒。”眼前的男子明明笑容爽朗,却硬生生地让兰纭看的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她自小便顽皮自傲的性子不想表现出自己这么容易被说服,刚想争辩几句,就不见了那男子的身影。
她心中的异样感越发强烈,毕竟也只是个七岁的孩童,再怎么大胆也抵不住这周遭突然袭来的阵阵阴风,现下就连这刚刚看起来还十分岁月静好的夕阳余晖也变得可怖了起来,兰纭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了,拔腿便是往家的方向跑去,哪知刚到府邸门口还未踏进半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抢先钻入她的鼻腔内,她强压心中的不安感,艰难的移着步子走入府内,却觉着这府内的事物,不论是死物还是活物,都像是有了意识般将视线汇聚在她身上,她咽了口唾沫,向大厅跑去。
只要找到阿娘,只要找到阿娘就好了,都是错觉,都是错觉......
哪知还未进入到大厅内部就被门口的一具尸体绊倒,再次爬起来之时,刚刚扑在地上的裙摆和双手都已经沾上了温热的鲜血,再放眼望去,厅堂内俨然是一片尸海,气味之浓重让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她来不及消化丧门之痛,只是处于孩童的知觉告诉她,杀她全家的绝非普通人类,而且,那东西,还未走远,她知道,自己再不跑,下一个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
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泪水是何时流下,她想去报官,但是现在却面临着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入夜了。
突然,她因绊倒了什么东西而猛然扑倒在了地上,她已然是浑身瘫软,惊恐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等来的却是一双有温度的手将她从地上并不是很温柔地拽起来,随即传来一个散漫的声音:“看来是你家了,带路吧。”
兰纭现在的脑子仍是一片木然,只是认得这张脸,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个人能帮她。
萧祈握住手中的玉佩,这是上一家受害者留下的沾染了那妖怪血液的玉佩,他仔细地感受着周遭空气的流动,但愿那只妖怪还未走太远。,
周围一切事物都静悄悄的,因而两人的脚步显得格外清晰,就像是走进了一个专门为他们设置的死亡陷阱中。
突然,萧祈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拽住了,他低头一看,兰纭拽着他的衣角低着头,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她跑出来时还大敞开的大门,现在却已经紧闭。
萧祈握着手中轻颤的玉佩,看来那只妖怪还未走远。
不过......
他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怕的发抖的兰纭,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是做好事积德了,进去同你爹娘好好道个别的吧,放心,有我在你身旁,你不会有事的。”
兰纭闻言,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却是无法讲出一句感谢的话语。
萧祈挥手示意她快些去,并以眼神示意她安心,兰纭点头,提起衣摆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大门直奔厅堂,萧祈则在后面一边环视四周,一边慢悠悠的往里走,结果还没过多久就听见兰纭的惊声尖叫,他心下大惊:难道是一些来分吃尸体的小怪?但是他并没有闻到什么其他妖怪的气味啊。
待冲到厅堂后,只见兰纭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紧紧盯着一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银发少年模样的人正趴伏于一刚咽气的尸体旁边,用自己长而尖的獠牙刺入那人脖颈处皮肤,眼睛也由浅浅的灰色转换为迸发着兴奋光芒的红眼,贪婪地吸食着血液。
萧祈有些奇怪,在踏进庭院的时候他并未感受到妖或鬼的气息,在站在这里之时才略微感受到了由这白发少年身上发出的一丝奇怪的法术波动。
萧祈快步走上前,趁那白发少年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便用手掐住了他的后颈,同时扔给兰纭几张符咒:“去血腥味淡的地方呆着,即使遇到危险,符咒也会护你一时周全,到那时大声向我呼救即可。”
兰纭身为一个七岁的孩童,遇到这一系列的事情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了,现下也只能信眼前这位成年男子了,接着符咒便匆匆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跑去。
感受到自己脆弱的后颈被抓住,那少年从那一尸体的脖子处松了嘴抽出了獠牙,萧祈见此,也用力迫使少年抬头与自己对视,在昏暗的夜光下,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蓦然与他对上,萧祈虽说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已有些年数,也是见识了不少稀奇事的,但却还是被惊到了。
那双眼睛在夜色中散发出幽幽红光,诡秘又具有吸引力,而且他从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年并不是来吃人的,而是,来吸人血的。
萧祈另一只手抚上少年的唇,而后猛然一用力,强迫他露出獠牙,而眼睛仍淡然的与那少年对视:“蚊子精?”
那少年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怔愣,眼中迸射出的红光在他突如其来生动的表情显得更加诡谲,萧祈像是被红色的眼眸魅惑了一般怔愣了一瞬,只这一瞬便被少年抓住了机会咬住了手指,还没来得及抽出来便已然被咬得鲜血横流,萧祈一吃痛,捏着少年脖颈的手蓦的一紧,迫使少年松开了獠牙。
“你,究竟是,何类妖?咬人的牙齿倒是锋利。”萧祈半蹲下身子俯视着少年,丝毫不顾对面少年眼中的不满。
萧祈打量着对方的反应,觉得也不像是个聋的,难不成是个哑儿?
“好,那我换个能简单回答的问题,这些死尸中,有哪些是出自你之手?若是如实回答,我可以让你走的不那么痛苦。”萧祈对着对面人展露了一抹真诚的笑容,但其中却也藏着些许的残忍。
对方的少年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萧祈看不明白的情绪,又是半晌沉默,在萧祈即将丧失耐心时,一个清冽干脆的声音响起:“不是蚊子精,没有杀人。”
萧祈轻笑了一声:“会说话啊,就这么两句,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原本充满戏谑的眸子中平添了几丝凌冽,“不过你此时周身气息的确是没有杀意,也许,你知道些对这件案子有用的线索,我相信,你是只能看清眼前局势的妖,应该不会骗我的,对吧?”
那少年听后只是抬起惨白的手轻轻点了点攥住自己后颈的手,萧祈感受到异于常人的冰冷感,心下又有了新的关于这个陌生少年的猜测,笑了笑:“这样的确不太利于我们长时间的交谈。”
说罢便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套绳索,甩出去片刻便将对面人捆了个严实,萧祈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再者,不过是只雄性精怪罢了,不管长着一张多么美艳的脸,在他眼里也算不上是什么香玉了,于是乎只是粗暴的将人扛起来甩到了柱子旁靠坐着。
那少年倒是个硬骨头,从被捆到被扔到柱旁也是一声不吭,感到疼痛时也只是微微皱眉。
萧祈拍了拍手,坐在少年的对面:“既然你没杀人的话,为何会在兰家出事后不久出现在兰家大厅并且趴在已死之人身旁...吸血?是吸血没错吧?”
对面的人只是静静注视着他,眸子也愈发红艳:“我饿了。”
萧祈简直是要被气笑了:“你饿了?现在可是我在审问你,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因为你一句饿了,就帮你找食物的大善人吗?”
然而对面的那家伙只是歪头直勾勾的盯着萧祈手上刚被自己咬出的伤口,伸出舌头舔了下遗留在嘴角的血迹。
萧祈不是瞎子,有些难以言喻的看向他:“你,你刚才咬我 ,不会就是因为你饿了吧......”
而此刻,无需言说,直勾勾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萧祈本就没能在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与魔族有关的气息,也没感受到杀意,反而是那种纯粹的眼神倒是好久没遇到过了,他叹了口气,挪近了些,向对面人伸去自己还在渗血的那只手,刚伸出去没多久他便感受到带着些许温热的舌头舔上他的伤口,就像是舔伤口疗伤的野兽一般,但是下一秒,这份温柔就被打破,锋利的獠牙刺进血肉中,血液被不断地汲取着。
萧祈深感吃痛,想着说点话转移下注意力:“你还说你不是蚊子精,除了蚊子精,还有什么动物吸血啊。”
对面的少年进食很快,只一会便松了口,淡淡开口:“西洋的吸血鬼。”
萧祈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白发红眸的少年,惊得连手都未能及时伸回去,一直到少年以为他是痛才未伸回去而开始舔舐他的伤口时他才反应过来。
其实吸血鬼这一物种他也并不是没听说过,他自小喜欢翻阅清映峰藏书阁,里面曾记录过在西洋国度一是较为盛行的吸血鬼家族,本来也就是当作一个睡前奇闻而已,没想到真让他碰上了,红眸利牙,而且,吸血鬼一族的气息对于他们这些修仙者来说的确也算的上特殊,这些倒是都对上了,再加之吸血鬼一族喜欢新鲜的血液,而这里有关于少年的气息也不是很浓郁。
所以说,这个少年出现在此只是为了趁着尸体还没凉透捡个漏?
不过,吸血鬼在夜间的视力超群,也许,可以让眼前这位少年帮他寻得杀害兰家的真凶。
萧祈手撑着下巴眯起眼:“是吗?那可是稀奇物种了,不过,好像也不能直接证明你没杀害任何人,为了自证清白,不如,你助我找到真正杀害兰家的真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