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吟抽出一根含在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经常这样吗？”
以前不是口口声声要她戒掉，她现在已经很少碰了，他又开始了。
“偶尔。”
这是她听到的回答。
为了老板的形象，小陈话没说完整。
偶尔会抽，经常偶尔。
祝吟没找到打火机，把烟又放了回去：“这个牌子不是已经停产了，你们老板有购买渠道，让他给我推荐一下？”
“现在能买到的大部分都是停产前的存货，但是老板买下了这个配方，只提供给他一个人，不对外出售。”
祝吟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有些事情，她更想听林路时亲口说。
小陈目光突然转向门口。
不知是不是先前那两条催促短信起了作用，林路时推门进来，看着躺在他办公椅上的祝吟，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
见他回来，祝吟坐起来了点。
“你们在聊什么？”
小陈正想回答老板的问题，祝吟连忙抢先开口：“没什么，我让他帮我去买一杯咖啡。”
她冲小陈眨了眨眼睛：“大杯抹茶燕麦拿铁少冰谢谢。”
小陈又看向林路时，得到老板的点头准许后，离开了。
林路时哪里不知道祝吟是什么心思，只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个场面有点奇怪，身为老板的林路时站在桌子的对面，翻看着文件。而祝吟以一种主人的姿态心安理得的坐着。
祝吟双手撑着头，没有忘记自己来这的主要目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林路时手上动作一顿，明知故问：“考虑什么？”
“和我结婚啊。”
“理由。”
这能有什么理由？不就是互帮互助合作共赢？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一时兴起却被拒绝两次，导致她有点恼羞成怒准备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吧。
祝吟直接给他扣了一顶帽子：“我沦落到今天有你一份责任。”
林路时：？
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从小到大挡了我那么多桃花，人男生看见你站我旁边都不敢追我了，”祝吟张口就来，“不然说不定我现在已经从校园爱情长跑到结婚，还用得着相亲？”
虽然她之前不是这么认为的，当时两人一致觉得这样反而给了对方清净，所以干脆不澄清不解释。
可就算这样又能如何，反正没有任何口头协议，祝吟说不认就不认，说没有就是没有。
林路时勾起嘴角：“那照这么说你不也挡了我的？”
祝吟点点头，承认的很爽快：“对啊，所以我现在不是准备对你负责吗。”
林路时：“......”
又中套了。
“算了算了，我也不勉强你，我随便找个其他人就行了，”祝吟见他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准备使用一点特别的手段，“你觉得裴济怎么样，我问他的话他会答应吗？”
这人对待结婚的态度怎么这么随便？
林路时内心不满，又不好直接发作：“他会说你有病。”
这对祝吟来说根本不是事：“没事，我脸皮厚。”
林路时只好说：“裴姝不会同意的。”
祝吟假装思考：“确实......”
“所以他不适合你。”
“没办法啊，”祝吟用暗示性的眼神盯着他，“这不是合适的人不同意么。”
林路时轻咳一声，像是在掩饰什么：“我考虑一下。”
激将法就是好用啊，考虑一下不就是答应了一半了。
“没问题，你慢慢考虑！”祝吟起身，嘴角都压不住，“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的座位还给你。”
她走到门口时回了个头，扬了扬手中的烟盒，留下一句：“这个我就拿走了哦，想好了记得来找我。”
-
这个答案，祝吟没多久就等到了。
期间她还是会时不时骚扰一下林路时，短信和电话两种方式都有，提醒他不要忘记这件事。
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她收到林路时的信息。
祝吟怕他等太久，随便裹了件外套就匆匆出了门。
她有点不懂为什么会选在这里见面，这个公园他们以前常来，但最后一次，回忆实在不太美好。
当时分别就是在这里说的，然后五年没见。
林路时就坐在长椅上，昏暗环境下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盏路灯，显得他背影有些孤独。
祝吟蹑手蹑脚靠近，准备从背后吓吓他。
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人预料到了。
林路时：“下次要是想吓人的话动静可以小点。”
祝吟：“......”
有声音吗？她怎么没听到？
她才不承认：“谁想吓你了，我才没有那么幼稚。”
祝吟直接挨着他坐下：“喊我出来干什么，别跟我说是为了看风景啊。”
林路时望着远处，扯了扯嘴角，语气听起来却没有笑意：“你总是会很突然做一些决定，我永远想不到你下一步想做什么。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要不怎么说是从小长到大的呢，林路时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比亲生父母还要了解她。
湖边风有点大，祝吟撩起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知道他话没说完，安静等待着他的下言。
“五年前你告诉我要走，就真的断了联系，回来的也很突然，没有一句解释，然后说要跟我结婚。”林路时声音淡淡的，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在某一天想要断掉这份关系，但无论如何——”
“祝吟，”他头低下去，手撑在膝盖上挡住脸，默了默，才把话说完整，“我们试试吧。”
“林路时。”她也学着他的模样，认真唤他的名字。
祝吟伸出手，抚上他的头发：“你在害怕吗？”
“……”
她格外认真地说：“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先和你商量，好吗？”
这话听上去像在哄小孩，祝吟也不知道林路时到底信没信。
毕竟她答应过他很多事，也失约过很多次。
她确实。
欠了他太多解释。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林路时缓缓抬起头，握住她手的力气逐渐收紧，“我可以接受你的任何选择，但是不要骗我。”
“我现在要是直接答应你，是不是显得太没有诚意了。”祝吟看着他，“那就听你的，我们试一试？”
既然谁都无法保证以后，那就携手期待一下未知的将来吧。
林路时答应道：“好。”
这么认真的对话，哪怕是前十八年，在他们之间也是少有的。
祝吟捏了捏他的手，很冰。
她直接把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完事还拍了拍。
她笑起来：“放心，做了我的老公，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从她嘴里听见这个称呼，林路时别过头，也没把手抽回来。
他语气有些不自然，纠正：“还没领证。”
“对哦，”这倒是提醒祝吟了，她眼睛一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先斩后奏比较好吧？”
林路时拿出手机划了几下，祝吟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屏幕，以为他是在看黄历。
过了几秒，林路时从天气软件里退出来，“下周一吧。”
这也太随便了吧，看两眼就决定了？
不过这句话祝吟没敢说出来：“都可以，你决定就行。”
虽然不知道林路时挑选这个日子的理由，但他答应了不就够了。而且下周一还隔得近，不用担心他会后悔。
林路时反而看出她心中所想：“不问我为什么是这天？”
祝吟问：“为什么？”
他垂下眼：“那天是晴天。”
祝吟怔了怔。
不是因为那天是什么良辰吉日，只是因为——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下雨天。
-
再往后面的事情，进展迅速到，等祝吟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去民政局的车上。
林路时在两人商量好后的第二天上门，带了很多礼物，谁都没落下，照顾到了每个人的喜好。
他答应结婚，就承包好了一切。
祝诚被他一言二语哄得开心极了，祝吟全程都是懵的。
直到林路时握住她的手：“祝伯伯，我今天来是想向您坦白的。”
他语气真诚到让人分不清真假：“我从前就一直喜欢她。”
祝吟：？
好像忘记提前对台词了，她跟祝诚说的是她喜欢他来着。
林路时继续说：“我们前两天刚刚互相确定心意，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努力证明给您看。”
完全没有任何破绽，祝吟放下心来。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本事呢，人长大了确实进步不少，现在说谎话都不带眨眼的。
祝诚简直没有任何不满，当即就给好兄弟林永，也就是林路时的爸爸打去电话，开始商定婚嫁事宜。
两人牵着的手还没分开，祝吟只能用另一只偷偷对林路时比了一个大拇指。
是真的牛逼，她都快被他骗过去了。
祝以安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直接改口叫林路时姐夫了。
唯有秦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笑容都快挂不住了，找了个理由离开。
...
刚刚等红灯时林路时就注意到了，祝吟一直望着窗外在发呆。
现在也是，连已经到地了都没发现。
他出声，轻轻提醒：“到了。”
祝吟回过神：“哦。”
从进民政局起祝吟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飘忽的状态，仿佛在梦里，每一步都走的不真实。
他们东西准备的齐全，交资料、填表、盖章，整个流程下来顺利极了。
工作人员将两个小红本本递给他们，笑着祝福：“恭喜二位结为夫妻，祝你们往后生活幸福美满。”
林路时接过结婚证，嘴角上扬：“谢谢。”
他们在民政局就收获了很多陌生人的祝福，林路时都一一回应道谢，没有任何不耐烦。
祝吟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个红本本，这样就结婚了？
这样就是两个人绑定在一起了？
她虽然还年轻，但身边也有结婚比较早的人，他们领完证也是这种感觉吗？
“这个日子好像还是有点纪念意义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发个官宣朋友圈？”祝吟突发奇想，“但要是你觉得不方便的话，不发也是可以的，我只是看他们都会发才这么说的。”
林路时向来坦荡，这种事有什么好藏着的：“我都可以。”
我都可以的意思是，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最近有个明星官宣还挺火的，大家都在跟风呢，咱俩也赶下时髦呗。”
祝吟立马翻出那条微博给他看，林路时拒绝：“不要。”
“为什么？”祝吟不解，这个人变脸真快，明明刚刚还说的都可以。
“那是别人的方式。”理由很简单，林路时从口袋里摸出一没戒指，扣在她无名指上，顺势牵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
他快速定格下这一刻。
看着无名指上突然多出的戒指，祝吟心跳加快，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原本以为协议结婚，会省去很多用来证明两人相爱的流程，但林路时好像并不这么想。
祝吟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被这人蛊惑了心智！
一切都是假象！
他们同时更新了朋友圈，没有文案，附上了同一张照片。
下面清一色的评论里，除了祝福就是惊讶。
裴济：六百六十六，你俩来真的？那我只能说九百九十九了。
裴姝：刚看了日期，今天不是愚人节。恭喜。
刘老师：新婚快乐，没想到你们居然走到了一起。
班主任回复刘老师：我当时就说他俩不对劲，你还不信我。
班主任：新婚快乐啊林同学和祝同学！
岳星莹：新婚快乐/礼花/礼花/礼花！！！
祝以安：姐姐姐夫永远幸福！
姜雪：恭喜恭喜，为你点赞/大拇指
评论太多，回不过来，祝吟统一回复了句：谢谢大家！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祝福的！
她很满意自己这一句发言，毕竟在外人眼里还是要装的像点儿吧。
放下手机，她看向身边的人。
这个现在名义上是她老公的人。
祝吟刚想逗逗他。
“婚礼需要晚点办，”林路时神情变得严肃，还是询问她的意见，“可以吗？”
看吧。
她就说了都是假象吧。
祝吟挥挥手：“没事没事，不办也行的，我都理解。”
嘴上是这么说，要是心里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为了不让氛围太冷，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下次再大办特办。”
林路时：“......”
好一个下次。
车窗半开，微风中混杂的树叶的清香。
祝吟看向窗外，眯起眼睛，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个夏天。
好像也和今天的天空一样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