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上了

    傅常懿与柳齐欢进了偏房验身,为了确保俩人没有耍花招,还有一名衙役跟着。

    她本想拒绝。

    “本公子刚才受了伤,胳膊举不起来也动不了,必须有人伺候我脱衣验身。”

    傅常懿抱着手臂,睁眼说瞎话。

    “那就让衙役跟你进去,我不去。”

    柳齐欢面色不善,她就知道,这缺德家伙绝对没安好心。

    “本公子有洁癖,不认识的人不能近身。”

    “我不去。”

    “你不负责,本公子就不验。”

    “你胡搅蛮缠,这里是公堂,由得你放肆?”她说完,朝向卜世仁,“此人影响审案进度,拒不配合。知府大人可下令带他强行验身。”

    柳齐欢心里一阵鬼火冒,她算是看清了,这厮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验身证实他与命案无关,就能洗清嫌疑。查清真相,明明对任何人都是有益无害。可他却宁肯不顾自身清白,也要跟自己对着干。

    可见他是个只要顺应私心,就不顾一切,任性妄为的主。

    若是有朝一日,他做了官或者掌握了一定的权力,那必定是大患,甚至有可能出于私心的扭曲,而不惜拉着所有人陪葬!

    柳齐欢目光审视,一眼看透傅常懿的本质。

    他与她,是恰恰相反的两种品性。

    柳齐欢心中冷意凛冽,好在此人目前只是个纨绔公子,倒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危害,绝不能让这种人登上高位,否则……

    傅常懿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眉头挑了一下。

    “喂,你又在想什么?每天动那么多脑子,不累吗?没听过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柳齐欢懒得同他费口舌功夫,净是歪理。

    卜世仁道:“行了,你们两个少废话!速速去偏房验身,衙役也跟着。”

    “大人!”

    柳齐欢还欲拒绝,傅常懿和衙役却已经径直往偏房过去了。

    卜世仁不耐烦地拍案:“嗄?还不快去?等本知府八抬大轿抬你呢!”

    她咬了咬牙,没办法,只好气愤地跟进偏房。

    关上门,屋子里只有三人。

    傅常懿站定,好整以暇地平展开双臂,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像是赢了赌局般得意。

    柳齐欢看向衙役,后者叉着腰道:“看什么看,老子是来监督你俩的,还指望我费力?”

    傅常懿倨傲道:“臭小子,赶紧的吧!”

    柳齐欢站着不动,内心踌躇。

    她是女子。

    以前求学念书的时候,就常常女扮男装,后来家道败落、兄长离世后,也一直扮作男子生活。

    她不停地模仿着父亲与长兄往昔的言行举止,如今平常人基本辨认不出她的真实身份。

    可就算再怎么伪装,她终究还是个女子。

    给一个陌生男人脱衣服,还要检查对方的身体,实在……

    柳齐欢内心犹豫纠结,傅常懿等得有些不耐,胳膊也举得怪酸。

    他放下双臂,微微俯下身,偏着脑袋,盯住比自己矮了许多的人。

    “傻了?”

    “你自己不会脱?”

    “你以为,我跟你们这些贱民一样?本公子从出生落地起,就是锦衣玉食,安富尊荣,宫……丫鬟小厮一大堆,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从来没自己换过衣服!”

    傅常懿耍无赖,偏要治治这个臭小子的傲气,让对方低三下四地服侍自己。

    柳齐欢听了,眼皮撩起,冷冷直视对方。

    看样子他是打定了主意,故意折腾她。

    ……过往那么多困难都挺过来了,这件事相比于在诏狱的刑罚,在贱民所的贫苦,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刀山火海她都趟过,这个纨绔纸老虎还拿捏不了自己!

    想及此处,她抬手,不轻不重地朝对方打了一巴掌。

    落在脸颊与脖颈的交界处,像是打人,又像是为了推开他。

    那块皮肤红了,五个手指印,不响,但也够疼。

    傅常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

    “离我远点。抬手臂,先脱外氅。”

    柳齐欢二话不说,把最外头那件生拉硬拽地扯下来。

    动作之粗鲁,力道之蛮横,迫使傅常懿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没转晕。

    “你到底会不会脱!”

    “本状师不会,也从来没服侍过人!你要是嫌弃我不如你家的丫鬟小厮,就自己来!”

    柳齐欢泄愤地把鹤氅往椅子上一丢,反唇相讥。

    傅常懿没想到对方竟然来这一套,他磨了磨后槽牙,嘴角一歪。

    “继续!”

    两个人跟杠上了一样。

    第二件是云纹圆领袍,柳齐欢抬手抓住领子,就要往下硬扯。

    “喂,本公子这件衣服价钱可贵着呢!你要是敢撕坏了一点,卖了你都赔不起!”

    傅常懿当然不会在乎一件衣服,只是故意吓唬对方。

    柳齐欢横他一眼,捏了下衣服料子,与当年父母给自己定做的衣裳的材质相似,针法纹样却更加讲究,恐怕一件不下百金。

    这家伙最是损招多,她犯不上给对方留下把柄。

    柳齐欢伸手到对方的领口,一颗一颗地解扣子,手法依旧粗鲁。

    傅常懿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淤血,是刚刚被木枷和草绳磨红的。

    看来府衙确实要把他弄死,不是虚张声势。

    如此深仇大恨,命案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针对他所设计的?

    亦或者,他只是无意中被卷进来?

    她看了一眼,视线收回来,沉浸在思索中。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近到傅常懿能看清柳齐欢的肌肤纹理,嗅到那股淡淡的血气药香。

    面前人低着头,认真地解扣子,拆配饰。

    秀气的眉毛蹙着,态度明显不情不愿。

    纤长的睫毛若鸦羽,轻轻颤动着,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

    小巧的耳垂,肤白若脂,一颗小小的红痣,像女子的耳洞似的,平添了几分媚气。

    如果是个女子就好了,可惜是个又可恶又讨人厌的臭小子……

    傅常懿的心里,没来由地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念头。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忍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

    拿腔拿调的臭小子!

    他一把挟住对方动作的手,握紧。

    “打算自己脱了?”

    柳齐欢抬起头,看着他,面无表情,思路被打断了。

    傅常懿刚想说话,忽然察觉手中的触感,有点奇怪。

    掌心握着的手指,骨架相当纤细,手背的皮肤也较为细腻。

    比负责他饮食起居的宫人,那种不算男人的太监的手,要纤细。

    除了宫女嬷嬷,他鲜少接触女子,但面前人的这只手……

    很像幼时握住过的,母亲的手。

    “你……”

    “少动手动脚!”

    那种柔软的触觉抽走了,还是像刺猬似的,扎人,但是又……有一点怪怪的。

    傅常懿有点心烦意乱,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不禁拉下脸。

    “起开,我自己脱。”

    柳齐欢早就求之不得,立刻一蹦三尺远。

    要不是房间太小,她恨不得远离对方三百丈!

    傅常懿见她跟躲避毒蛇似的退开,冷哼一声,侧过身,开始自己宽衣解带。

    外袍,腰带,内搭,玉佩,钱袋,一样一样褪下来,放在桌上。

    他解开中衣,柳齐欢尴尬地撇开视线,落到了桌面的玉佩上。

    鸳鸯蝴蝶,金线穿绳,是上次那块玉佩。

    对方总是随身携带,看来许是非常珍重的东西。

    这种泼皮无赖,也会有珍视的人吗?

    她移开目光,视野中赫然撞进来一截男性的□□。

    她连忙扭过头,面皮微微泛热,指头抠着衣服下摆,尴尬更甚。

    “来验身吧。”

    傅常懿脱得很彻底,只剩下件明黄色的亵裤。

    衙役提醒柳齐欢:“喂!检查了。”

    “……你检查就行。”

    傅常懿见她低着头,头一次见其露出羞赧的神态,有点新鲜。

    他嗤笑一声:“怎么,见到本公子这么好的身形,惭愧自己是个矮矬子?都是大老爷们,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冻死了!”

    衙役也催促她,偷懒不想干活。

    柳齐欢深呼吸一口气,抬眼飞速从上往下打量一趟,然后垂下双目:“验完了,没问题。”

    衙役也绕着看了一眼,没啥伤痕。

    正准备叫对方穿上衣服,傅常懿却不乐意了。

    “本公子费了一大顿功夫,辛辛苦苦脱下来,你俩这么快就检查完了?耍我玩儿呢!”

    “脱个衣服有什么辛苦的?快穿上,跟我们出去!”

    “脱衣服对你们来说是不辛苦,对本公子却是纡尊降贵,浪费了非常多的精力!”

    傅常懿大步走向柳齐欢,赤裸着上半身,凑近对方。

    “你,你,离我远点!”

    柳齐欢转身欲避开,却被傅常懿扣住。

    “你不是要验身吗?验啊!这会儿婆婆妈妈的,装什么!”

    他说着,硬拖过来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腹部。

    “有抓痕吗?有伤吗?我问你,有没有!”

    傅常懿气势咄咄逼人,也不知道打那儿来的怒气。

    柳齐欢的手指贴在他的腹部肌肉,微微地颤抖。

    掌心下的触感是完全陌生的,温热的,起伏的,比她的体温要灼热得多。

    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傅常懿的瞬间,就像块冰,忽然贴上来,激得他腰腹的肌肉跟着收缩了一下。

    一丝异样的感受,从两个人接触的地方,如一道针灸后的酥麻感,细细密密地扩散开。

    傅常懿牵引着她的手,缓缓向上移动,一寸一寸。

    “检查清楚了吗?”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对方,不放过其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柳齐欢一贯冷静的神色,终于裂开了一点,慌乱地缩手往回撤。

    她使劲挣了几下,才挣脱,骂道:

    “你有病啊!”

    柔若无骨的温热抽离,傅常懿的手心空了,但他的唇角却随之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来你怕这个,有点意思。”

    “毛病!”

    柳齐欢恨恨地抄起桌子上的一堆衣服,劈头盖脸朝他扔过去。

    “穿上你的衣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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