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和尿意都没有了。
心绞痛反倒越来越强烈。
吴语依旧闭着眼,假装在睡觉,整个人僵直得像是染了色的兵马俑,她准备听顾言透露出更多细节。
但是顾言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而后只有细碎的脚踩地板的声音,顾言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了。
确认顾言已经离开之后,吴语才感让眼泪流下来,她像是被白蚁侵蚀过的木板遇上龙卷风,早已溃不成军,半个多月来自己的隐忍、焦虑、紧张、幻想最终在这个平常的早晨炼化称穿肠毒药。
原来这世上并没有所谓的真爱,那不过是以前的人杜撰的东西,可怜自己竟然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吴语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像是受了惊吓的刺猬,感觉自己无依无靠,好像被全世界排除在外,她哭得可怜,初始哭声震天动地,好像可以去衙门口喊冤,过了一会儿,又细若游丝,断断续续,此时吴语已没剩多少力气。
其实,自从第一次在小区里碰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吴语就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婚姻危机,在后来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那个人的出现不断加强了吴语的第六感。
那个女人,很高,估计比起顾言还要高出几厘米,长发,经常穿一套红色针织长裙。
每次碰面,她都略有羞怯地看着吴语,不说话,只是莞尔一笑,然后就踏着高跟鞋离开了。
吴语不知道这个人究竟为什么总在自己家附近转悠,而且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但每次又假装路人匆匆离开。
吴语考虑到自己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在深圳,除了顾言再也没有认识或有关联的人。既然不是来找自己,那就是顾言了。
事实上,吴语和顾言仅见面3次就结婚了,两人对彼此□□的熟悉远胜于过往经历。
她可能是顾言的前女友?毕竟顾言这么风流倜傥。
也可能是顾言的追求者?毕竟他帅气多金,年少有为。
吴语不愿意多想,只想尽力维持着蜜里调油的幸福生活,每天在家侍花弄草,看看杂志,做做美容,好不自在,但却不自觉将自己和那个女人对比起来。
梳头时,她会想起那个人油光顺滑的长发;洗澡时,她会比较自己的皮肤是不是和那个人的皮肤一样莹白;走路时,她会暗暗比较自己的姿势会不会和那个人一样优雅。
总之,吴语好像把那个女人当做了参照物,一举一动、样貌举止,都在不自觉的进行比较,甚至模仿。
新婚蜜月,顾言又忙着工作,自然不会注意到吴语的细微变化。
终于,经过半个多月的自我折磨后,吴语尽力伪装的幸福生活还是像泡泡一样破碎了。
她大哭了好一阵,哭到四肢无力,脑袋抽痛,哭到趴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才勉强维持呼吸,直到中午时分,干净透亮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里射到床铺和墙面时,她才恢复力气。
吴语环顾卧室,看着房间里顾言的物品,她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傻瓜,竟然会和一个陌生人闪婚,竟然相信婚姻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想着顾言每天对自己的关怀呵护,吴语突然很想探查一下它面具之后真正的样子,是不是真的一样完美?她疯狂地翻找家里所有的柜子,衣物、首饰、甚至旧说明书都一样一样摆出来。
吴语像是福尔摩斯一样细细探查顾言的每一样物品,检查和顾言的所有聊天记录,企图发现这个好老公过去生活的蛛丝马迹。
两人结婚的时候告知过彼此对方的家庭情况,顾言说自己幼年父母双亡,在一家投行做交易员,他还说吴语是自己的初恋。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简直是漏洞百出,吴语恨不能穿越回去结婚的那天,掀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衣服、香水、首饰都看不出任何破绽,甚至房间里家电的说明书也整齐划一地证明顾言没有说谎。
顾言的衣帽间里有一个保险箱,被隐蔽地放在了房间最末段衣柜的最下面,吴语从未听顾言提起过这个保险柜,她试了几次,最终用顾言的生日打开了保险箱。
里面除了几摞现金和金条,还有顾言和一个女生的合照,对视,牵手,拥抱,亲吻,每一张照片后面都写了日期和地点,最后一张照片发生在2012年12月25日的日本神户,两个人在过圣诞节。
照片里两个人在高大华丽的圣诞树下相拥,周围布满了鲜花,还有礼物盒,两个人看起来是那么匹配。
吴语拿着几张照片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将自己的样子和照片里女生的容貌做起对比,似乎有些相似,但不多,照片里的女生活泼开朗,自己满脸忧郁。
她试图将在小区里遇见的常穿红色针织连衣裙的女生拉进这场对比中来,身高,发型,妆容相像的地方一一列举出来,最终确认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甚至不确定究竟替代了顾言记忆中的谁?
可能是保险箱里这个照片中的女生,也可能是小区里碰面的那个女生,也可能是顾言更久远记忆中的谁。
吴语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她跪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着杂乱无章的房间,好像看到了自己乱糟糟的人生。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声音也发不出,汗湿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自己脸上,吴语瑟缩在宽大的睡衣里,好像以前逃荒的女人。
太阳的光线逐渐黯淡,吴语在房间里呆坐了一会儿,就开始策划起自己未来的生活,她要逃离这里,远离顾言,远离婚姻。
点外卖,收拾行李,洗澡,吃饭,化妆,吴语甚至还给自己预约了一个传染病五项检查。
做完这一切,吴语就拎着行李走了,留给顾言的只有一句冰冷的再见。
还好没有养宠物,也没有怀孕,吴语走的时候无牵无挂,她打算先出去给自己找份工作,等自己有了稳定的生活,思想完全冷静下来,再和顾言谈离婚。
进入影视圈,对吴语而言,完全是个意外,她那天离家出走后,拎着行李无处可去,在公园里闲逛的时候碰上了正在抽闷烟的林正。
两个走投无路的人一拍即合,打算赌一把。
结果这一赌,就赌出了爆剧《北风遇上西河》,事业迈上正轨之后,吴语越来越忙,有时甚至忘记了自己已经和顾言结婚,忘记自己那场破败不堪的婚姻。
后来在圈子里待久了,多少对各路资本也有些了解,那时候,吴语才知道自己老公原来是香港顾氏的少爷。
顾言听完吴语的话,才知道当年的误会有多大。
他说和吴语像的人实际上是自己的亲妹妹顾羽。
之前吴语在酒店见到的,在顾言身边的那个人也是顾羽。顾言对这个唯一的妹妹非常宠溺,什么都由着她来。
顾言秘密回深圳后一直没回家,结婚的事情更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偏巧有一天顾言被顾羽在内衣店撞到,还是在女式内衣区。
这可了不得了,对顾羽而言,看到自己一向对女人不闻不问的亲哥在挑女式内衣,不亚于看见外星人。
我哥不会出柜了吧!
这是顾羽的第一想法。
但这哥胆子也太大了,深圳和香港这么近,要是让老爷子知道,顾言不得被扒三层皮。
“哥,干嘛干嘛呢?”
顾羽从顾言身后突然跳出来,差点没把顾言手里的内衣给吓掉。
看清了眼前人,顾言是恨不能立刻人间蒸发,一时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看。
顾羽眼神狡黠,迅速捕捉到了顾言右手中指到婚戒。
“哥,你结婚了?”
看来自己的好哥哥没有出柜,但是隐婚了,换了一种自寻死路的方法。
顾言吞了下口水,将手上的内衣随便塞到一个衣架上,拉着顾羽快步走出了店门。
“哥,嫂子是谁啊?”
“你们什么时候恋爱结婚的?”
“可以啊,闷声办大事,爸一定会打死你的。”
……
顾羽喋喋不休,顾言的为了稳住她,也是想到终于可以将自己的幸福说给别人。
就将自己和吴语闪婚的事情告诉给顾羽了。
“哥,我真心佩服你,但是你要不要换个离家远的地方?你能被我看到,也很难不被老爸发现。”
虽然意外,但在顾羽看来,能做出一见钟情又迅速结婚这种事情,才是自己亲哥所为。
顾羽冲顾言眨了个眼,又晃了晃自己手包,就离开了。
反倒是顾言,因为给自己老婆买内衣,还被自己亲妹妹撞破,一直到顾羽离开,顾言脸上还是一片燥热。
但是自己的幸福终于不再是不敢见人的秘密,可以和自己的亲人分享自己的幸福,顾言开心得简直要飞上天了。
顾羽和吴语性格之中有很多相像的地方,顾言也常常感叹明明两个人没有见过面,却像是双胞胎一样,就是长相不同,吴语清新俏丽,顾羽则明艳张扬。
所以才会在第二天亲完吴语后,不自觉感叹两人真像啊。
至于初恋,顾言承认确实骗了吴语,照片里那个和他一起在神户过圣诞节的人才真的是他的初恋,只是两人没谈多久,那个女生就骨癌去世了。
“老婆,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但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怕我说自己谈过恋爱,你就不要我了。”
顾言小心翼翼的查看吴语的表情,
顾言看着低头不语的老婆,又起了心思。
“老婆,既然没有误会了,那你要不要补偿一下我?”
顾言像是落水的小狗,歪头抵在吴语的脖子上,有一下每一下蹭着吴语。
两个人当年那样亲密无间,即使两年未见,吴语也知道顾言话里的意思,再者,自己确实亏欠他许多。
吴语摸上顾言的腹肌,还是和当年一样,一块都没少。
接到老婆信号的顾言,直接开始了动作,两年没有实干,手艺竟然有些生疏。
地上衣服散落一地,顾言抱着累到说不出话的吴语,又亲又咬,还做起了调查报告:“老婆,舒服吗?”
吴语被顾言禁锢在怀里,面色通红,突然听到有手机震动的声音,便推搡起身上的男人去找电话。
“没事,不用管他。”顾言抱着吴语亲了又亲。
“可能是剧组打来的电话。”吴语已经力竭,好容易推开顾言,穿上顾言的西服外套,抓起手机缩在了沙发一角。
顾言看着眼前疲惫不堪的人,也觉得自己刚刚实在太过毛躁了,穿好裤子,主动去一旁给吴语冲咖啡,洗切水果去了。
吴语本想接下林正的电话,但又害怕张口说话暴露自己刚刚做过的情欲之事,于是挂掉了电话,转而发消息给林正问有什么事?
一直停在顾氏集团楼下的一辆车内突然打开车门,一个约莫有185cm的精瘦男人走到出来,他正准备跑向顾氏大楼时,手机闪烁了一下。
男人慌忙打开手机栏消息,原来是吴语的询问,他迅速回复:“听说你又去顾氏了,有什么事情没有谈妥吗?”
吴语看着消息,不知道怎么回复林正,回了一个卡哇伊的表情包做缓冲后,才慢慢打字,反复删改后发出:“没什么,老朋友叙旧。”
林正看着吴语发来的消息,突然觉得今天自己的行为和关系多么冒失多余,他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是小丑,垂头丧气地回到车里后,林正将自己短暂地藏在了黑暗里。
再睁眼,已经是后半夜,林正正准备开车离开,抬头却突然看到吴语和顾言挽手离开大楼,身后还尾随着一男一女,男的似乎还在举手机拍着什么。
林正担心是狗仔,为免将吴语置身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他拍下尾随吴语的一男一女,发给秘书,要求他们尽快查明两人身份,尽一切能力和手段封闭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