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而有常,阴消阳长,昼夜轮回。人生有常而无常,人道渺渺,天道茫茫。
路边有个摆摊的,预测师留着山羊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略显邋遢的装扮。
清明时节,郁气蒙蒙,天空似有似无的飘着一点毛毛细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焚烧的焦味。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立在摊前。穿一身黑衣服,一条腿瘸的,整个身体朝左侧倾斜着,瘦的像一只螳螂。她的容颜憔悴,面部凹陷,眼睛浮肿,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沧桑和疲态。
“官坐绝地,日月地支相冲,夫星夫宫同伤,夫妇难久长。”
中年妇女未哭泪先流,掩面而泣。
“家夫生病了。”
妇女抽抽嗒嗒的,哽咽着说不出话。
妇女小时候患了小儿麻痹,一条腿瘸了,二十多岁了,没有人上门提亲。爹娘着急的六神无主,在村子里传话:“我这闺女,身体残疾,长相也不咋样,找婆家没什么要求,只要姑爷脾气好,不虐待我闺女就行。”
夫家贫苦,家境贫寒。从爷爷一辈开始,就孤苦伶仃,势单力薄。爷爷一辈子没有生孩子,父亲是被抱养的,没有兄弟姐妹。父亲成亲后,努力开枝散叶,生下三儿两女。
眼看着大儿子一把年纪了,父母着急了,天天催着相亲。无奈姑娘一看他的家庭状况,一个个直摇头!
母亲摞下狠话,三十岁必须娶亲!再找不到媳妇,不要回家了!
一个难娶,一个难嫁。于是,在她二十三岁的时候,嫁给了三十岁的丈夫。
从那天起,为人媳,为人妻,为人嫂。负责打理家务,料理一大家子的衣食。
长子成了亲,父母立刻张罗大女儿的婚事。大女儿已经二十五岁,因为大哥迟迟未娶,一直待字闺中。
“西厢房窗花怎么脱落了!你是怎么干活的!赶紧捡起来!”婆婆怒斥儿媳妇。
妇女瘸着一条腿,不仅走路费劲,蹲下身也不容易。
“婆婆明明知道我的腿不好!” 妇女抽泣着。
“弟弟妹妹也都老大不小了!最小的弟弟也十五岁了!婆婆却把他们当孩子,不吩咐他们,什么都指使我干。”
为了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丈夫买了一辆托拉机。每天给工地拉砖运货,早出晚归。
晚上回家,婆婆黑着脸,冲儿子抱怨。
“娶个婆娘,什么都干不好!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丈夫逼我给婆婆下跪道歉!” 妇女委屈的泪流满面。
婆婆性格强势。公公是个流浪乞儿,被爷爷收养,自小生活的唯唯诺诺。结婚后,婆婆当家作主,什么都听婆婆的,越发造就了婆婆的强势。
为了维持家里的关系,丈夫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顺着母亲,委屈自己的老婆!
“我丈夫孝顺,有担当!总觉着自己是老大,要撑起这个家,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我不怨他。” 妇女把眼泪擦干净。“可生活过的太压抑了!”
苦难的日子过了十年,直到所有的弟弟妹妹成家。
大弟参军,在部队提干,在外成家立业。
小弟跟着施工队干活,被老板的女儿看中,娶个富家女。
小儿子成家后,婆婆张罗着分家。
婆婆最爱小儿子,分家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分给了小儿子,包括大儿子赖以糊口的托拉机。可怜大儿子辛辛苦苦付出十年,几乎是净身出户。
“婆婆太不公平了!我很生气。但是丈夫也闷闷不乐的,我看着心疼,不敢在他面前发牢骚!”
“如今我丈夫病了,治不好了!我儿子才十八岁,女儿更小!”妇女又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两天以后,妇女的丈夫去世了。乡亲们前来送别,纷纷落泪。葬礼上,村支书发言,称赞其为兄友弟恭、孝顺老人的楷模。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预测师挥了挥拂尘。
多年以后,再见妇女,是在儿子的订婚宴上。准儿媳和儿子是同事,在同一所学校当老师,长相甜美,俊俏可爱。
妇女似乎变年轻了,容光焕发,眼睛里有了神采。
“嫂子,你放心,一切有我们兄弟俩,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大弟转业回到了当地,在镇上一所医院担任行政院长。
“二哥,财礼钱我一个人出,不用你管!”小弟在镇上盖了五层楼房。一层是超市,上面是旅馆。
“你说这话就是打哥的脸!”
兄弟俩你推我往,妇女的眼眶湿润了。
真情是水,滋润了流过的每一片土地,或许会干涸,或许会蒸发,但总有那么一天,阳光照耀,春风吹拂,遍地都会开出美丽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