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而有常，阴消阳长，昼夜轮回。人生有常而无常，人道渺渺，天道茫茫。

    路边有个摆摊的，预测师留着山羊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略显邋遢的装扮。

    秋分时节，阳光柔和。落叶纷飞，铺满了道路两旁，踩上去发出沙沙声响。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蹲在摊前。男子身形健硕，略显臃肿，皮肤黝黑。眼睛很小，眯成一条缝，让人很难察觉其内心波动。

    “时透比肩，日时地支相冲，中年后兄弟反目成仇。”

    男子眼睛眯的更小了。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反复揉搓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男子姐弟三人，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姐姐早年出嫁了。父亲去世早，留下母亲和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兄弟二人没有读书。农忙时节种地，闲暇时候打零工。日子一天天混着，混到哥哥成年娶了亲。

    老婆进门以后，婆媳关系紧张。家里天天鸡飞狗跳。老婆吵闹着分家，问娘家借了些钱，在村子西边圈了一块宅基地，盖了三间房子。

    分家后，母亲和弟弟住在老宅，老宅后面是一片池塘。有一年夏天，雨水特别多，池塘的水暴涨，漫过边沿，溢进了老宅里。老宅年久失修，被水浸泡后，一处山墙倒塌了。

    老宅成了危房，男子和老婆商量，想把母亲和弟弟接到新房居住。

    “西边的房子又没塌，住西边房子。”老婆坚决不同意。

    男子拗不过老婆，日思夜想，决定带着弟弟外出打工。

    “母亲，东边的山墙塌了，房间不能住了。你住西边的房子。弟弟和我进城打工，挣钱回来把房子重新翻盖了。” 男子找母亲和弟弟商量。

    “是该翻盖了。弟弟年纪大了，盖了新房子也好娶亲。”母亲大力支持，恨不得和儿子一道出去打工。

    兄弟俩来到城里。夏天的街头火热，正是烧烤店生意最火爆的时候。露天撑的遮阳篷随处可见，少则三五桌，多则几十桌。几乎家家爆满，座无虚席。

    哥俩一拍即合，找了家烧烤店做帮工，一边挣钱，一边学手艺。

    三年后，哥哥帮助弟弟翻盖了老宅。第二年，弟弟成了家，娶了镇上的姑娘。

    姑娘家境殷实，长相甜美，性格温柔。进门以后，颇得婆婆的喜爱，关系相处融洽。兄弟两家因为分开居住，妯娌之间没什么交际，倒也相安无事。

    兄弟俩农忙的时候种地，其余时间在城里摆了个地摊，专门卖烧烤。日子过的蒸蒸日上。

    去年开始，城里创建文明城市，街头烧烤店取消了。兄弟俩回到了老家。

    弟弟和小舅子合伙买了一辆货车，开始跑运输。哥哥在家里种菜，露天种了两亩，另外建了两个大棚。

    现在，蔬菜正长势茂盛。拉到批发市场卖，价格正是最高的时候。

    两兄弟家的地紧挨着。上星期，弟弟雇播种机种麦子，碰伤了边缘的蔬菜。嫂子大闹，俩妯娌吵了起来。弟媳不是嫂子的对手，气的哭哭啼啼。弟弟护着老婆，大声指责哥嫂：

    “活该！谁让你们把菜种的那么靠边的！”

    “我靠边怎么了！那也是在我的地上种的，没种你家去！”嫂子牙尖嘴利。

    “没在我这儿种，你长过界了！长到我这里来，碰了就活该！” 弟弟心疼老婆，气急败坏。

    “怕弄坏你们不会往里种啊！”母亲看着弟媳哭哭啼啼的，也帮着弟弟说话。

    嫂子一看婆婆帮腔，越发生气了，把弟弟的麦种子扬了一地。

    一家人吵的不可开交。看着一地的麦种子，看着压坏的蔬菜，哥哥心疼坏了：“种都种了！已经长成了！你就不能让一让？”

    撒了的种子可以捡起来，损坏的蔬菜卖不出去了，拉到批发市场没人要！

    兄弟俩绝交了！

    “父亲去世早。我俩从小相依相伴，干什么都一起。如今形同陌路，再也回不去了。唉！”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缘来缘去终会散，一程山水一程人！” 预测师挥了挥拂尘。

    世间没有永恒，所有的一切都有保质期，悲欢离合自有天意。年少的相依已经“过期”，无论它曾经温暖了多少寒夜，驱逐了多少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