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哭了。
大抵是跟他们二人一同哭的,专门为他们二人大哭的!
毕竟,真的,祝还真难受死了,真的难受死了。
血液不是在倒流,就是在迸发爆管的边缘。身体的每一处都在为他哀痛,导致各种不适、各种反应全部涌进大脑,冲刷他的神经,让他整个人处于神经错乱之巅。
精神开始恍惚了。恍惚到,渐渐的,连人都看不清了。
一开始,他只是想,不过是一时的恍惚,冷静下来就来了,冷静下来就好了。
果然,没一会,他就看清了。
一瞬间也红了眼,抖得不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走向那个人,可他就是走向了,不由控制地走向了。
四目以对之时,沈恨师哭得比祝还真还惨。
只因她见祝还真十分真诚地跪在自己跟前,还说:“……对不起,让你家破人亡了……”
为此,沈恨师哭得更猛了,一把想要将祝还真拉起来,可她怎么都拉不起来,怎么都拉不起来啊。
索性的,她也就跪在地上。突地,“从师”被扔在一边,而它的主人也不知何时扑入祝还真怀中,讷讷地喊:“师哥啊!是我对不起你才是啊。”
一声师哥,喊得祝还真颤栗,他也越发地抱紧沈恨师,一直自责地说:“如果没有帅哥就好了。没有师哥,你的人生不会变成这样。如果没有师哥,你定会成为修道界女传奇的。如果没有师哥……”
忽然,怀中人打断了祝还真的话,直言:“如果没有师哥,那才真是要了我沈恨师的命了啊。”
或许,祝还真想跟沈恨师多说说话的,可是,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所以,他放开了沈恨师,走向另一个人,走向那个从一而终,都把他当作朋友的人。
他第一次觉得,靠近武梦花好难,走近他更难。明明就几米开外的距离,却花光了他毕生的勇气。
他跪下来了,武梦花跪下来了!
他俩就这样,在黑夜里,在大雨下,一人跪着,一人蹲着,望向彼此:“武梦花,现在,我该说点什么才好呢。”
武梦花哭了:“对不起,让你再次想起这一切确实很痛苦。可是,祝还真,我们都不要再逃避了,好不好?
“我不想让你一直躲在那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度过一生。我想让你……”
听了,祝还真直接打断了武梦花的话:“可我知晓这一切,我也很痛苦啊。武梦花,我现在就很痛苦,非常痛苦,痛苦得不行了。
“知道真相总比被埋在鼓子里要痛苦上万万倍,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你那么聪明,别人不懂,你不该不懂的。”
武梦花听了,眼眶子瞬间就红了,喉咙处有股痛意,让他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最后,他用尽毕生的勇气说出:“没关系的,祝还真,我死了就好了。你把我杀了死了就好了。”
武梦花说完,一道似天打雷劈的话就从祝还真嘴里说出来:“你是我朋友啊,我把你当真朋友啊。武梦花是祝还真从一而终,从一而终的真朋友啊!”
武梦花是祝还真从一而终,从一而终的真朋友啊!
此言不虚,不虚此言。
当然,此言也不虚:“绝交——!!!!!”
说就算了,祝还真开始抗拒和武梦花的接触,果断站起来,踉踉跄跄在大雨中嘶吼:“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
闹到这个地步,已经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所以祝还真一直在说绝交。
武梦花跪着,一步一步靠近祝还真。祝还真见状,就一步一步往后退。彼此间,来往如此,不曾有一人停下来过。
此番情况下,武梦花迫不得已的在这种情况下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全说给祝还真听。
他或许听不进去了,但没关系,更没办法,武梦花总要面对的。
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去面对,也终于心甘情愿去面对了,才会发自肺腑地说:“祝还真,其实我多么地希望,我自己是勇敢的。可实际上,我没有勇敢,也没有真诚……我时常有愧于你把我看得太重,不舍得对我下手。”
祝还真精神恍惚到只顾着自己说话,再怎么重要的旁人说话,现在也都不重要,听不进去了:“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
最终,是武梦花先停了下来,他将头低下,又抬着手遮住脸,一直跪着,腰却一点一点弯下去,哭着说:“要不然又怎么会在你忘记一切后躲在叹思山七年,我就去那住了七年……
“这期间,我常常偷偷去看你,可我都没有勇气去见你一面……我没有勇气去面对你,一点都没有。”
“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
不管武梦花说什么,祝还真嘴里只一直念叨着绝交二字。与此同时,他见大雨中跪着的那个哀求自己成全的人,是越发模糊了。
忽然,一道巨大特大的悲哭声喊来,真是越喊越悲痛,越喊越绝望,直至最后连跳动的心都主动死了,人也哭绝了:“祝还真,你不是还欠我一个人情吗?你不是还欠我一个人情吗?那你成全我吧,成全我,成全我啊……”
武梦花再一次让祝还真成全他,成全他坚持活在这世上七年的唯一理由:“——杀了我吧。杀了我啊!祝还真……”
“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绝交!”
说了无数遍的绝交,终于爆发出这样的字句来:“绝交——!!!
“祝还真才不要武梦花这个朋友!祝还真才不要……才不要武梦花这个朋友……才不要……”
说着说着,恍惚想起十五岁,在高山流水之上,他俩个张扬又自信地向着天、对着地大肆宣扬“武梦花和祝还真会是生生世世的好朋友,从一而终都是”时,祝还真就笑了笑。
一笑间,人就疯了,“诚敢”也自行碎成上千个上万个刀片,每一片都放映着祝还真不同时期的风光无限样。
见到这一幕幕,武梦花更想死了,其他人也想死了。
林师娘持剑的手都是抖的,她红脸又红眼,在不停抽泣,恨中带点不甘,却说不出一言一字一句。
李正义也一脸悔恨莫及,一下子就跪下,哭了。
林师娘这才爆发:“都这么大了!李正义,都这么大了!他都这么大了!”
林师娘实在绷不住,一时看陈莫醋,一时看李正义,又一时看陈莫醋,又一时看李正义。
李正义:“……”
林师娘:“李正义,我们自小结伴,我怎样你一清二楚。我们成婚之前,我就告诉过你的,我们这一辈子不可能会有孩子。当时你明明……明明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说没关系,你不在乎的!”
李正义:“夫人,我是真不在乎的!”
林师娘立即打断:“你不在乎?你不在乎他能有这么大?你的私生子能有这么大?他今年多少岁,二十六!你的私生子二十六!我们成婚几年?二十八年!”
提到这个数字,林师娘就更难过了:“二十八年,你给我在二十八年后蹦出这么一个二十六岁的私生子!你当我是什么?嗯,李正义,你当我是什么?
“真的很可笑。”
刚说完,陈莫醋“扑通”一声,人也立即跪下,刚要开口说话,林师娘就是一脚踢:“你以为你是谁?就连你那破坏别人家庭的母亲都不配站在我面前说话,又更何况是你这个私生子?”
此话入耳,陈莫醋一下子就哭了,人也不知如何才好。索性的,趁林师娘不注意,自勇奋前,自缢于林师娘剑下。
他那血啊,并没有喷得太夸张,但那是一种可见的逝去。人也没有苟活于世的念想,一点都没有。
所以他手一点都不抬,更一点都不舍得捂住那不停流血的伤口,试图让自己多活一些时刻。
他唯一的举作,不过趁意识还清醒,跪在林师娘跟前,道出一番话来:“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是天大错误的人,从一而终都在给别人带来无尽的忧愁和伤害————可谁会想成为这样的人?!谁要成为这样的人?!!如果有的选择,我一定不会要这样的人生。”
说完,人就倒下了。
死时,望向李正义,眼里充满了恨意。
李正义呢,人也自知有错,咬紧牙关,那一剑——挥刀自宫。
流血过多,也死了。
死时,他看向了武梦花。
武梦花跪在地上不起,膝盖却比脚都忙,一边在大雨中伸手,一边跪走向前,一边大哭一边大喊:“祝还真……祝还真……祝还真……”
罗敬文见到这一幕,整颗心都被悔恨填满,人差点都呼吸不上来了:“原来——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我的大师兄啊,我的祝师哥啊,如果这背后还有你们的这么一件事,那我死也不会做的。”
罗敬文一边绝望四顾,好像悲伤和后悔堵住了她的一切,大雨中的人又都好朦胧,谁都看不清谁,谁在说什么都听不见。
她是看不见,但其他人却不似她。
所有人都看见了的,这位十八岁就当上天下第一大宗扶级宗宗主的罗敬文,于一瞬之间,将宗主令牌挂在剑上,然后将它扔出去,刺在了那座山上的宗门门派中央,正好刺中那“级”字。
再然后,她看向了那哭得不成样子的沈恨师。
沈恨师踉踉跄跄来到了高台之上,一话不说,人就像祝还真一样从八十八台阶滚下,滚着滚着,断命针刺着刺着,都还没滚到一半,人就魂飞魄散了。
大家都在目睹这一瞬间,惊叹这一绝处。殊不知,意外之间,罗敬文一跃而下,纵往那黑暗中去。
这时,武梦花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一声:“……师妹!”
左边,祝还真在走远。右边,师妹当着他的面一跃而下。那他这个人,又该何去何从?
想着,要去了,又被人从后紧紧抱着,将整张脸埋在他后背,也哭得很伤心:“哥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也不要哥了是吗?你不能不要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远处,祝还真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还真又笑了。
笑间,他身后凌乱无序错综复杂,人们痛苦嘶吼无尽不止。
但这些都……
……
……
都跟祝还真没关系了,他已经没有谁了。
就这样吧,把一切都藏在梦里,不要回头看,不要到处说。
——已完无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