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商九月,天气逐渐转凉,唯有中午还留有些夏的燥热。
苏念安盯着噼啪作响的火堆,出神。
十八岁后,她只剩下两个心愿。
一、亲眼看着设计杀害哥哥的凶手以同样惨烈的方式死去。
二、与哥哥“相聚”。
*
七天前,阳历九月十七——她期盼了十年的日子。
“嗒”
时针跳到12点。
一个穿着黄马甲的年轻男人提着蛋糕推开门。
屋里一片漆黑,他下意识喊:“开灯。”
话刚出口,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准确来说,四年前就不是了。
令人意外的是,灯亮了!
新主人没有删除他的语音控制,智能机器人还“认识”他。
不仅如此,房间里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一切还维持着他们被赶出去时的模样,只是几年过去,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请问有...有人吗?”
...有...有人吗?
声音在回荡,他觉得自己问了个废话,顾客要求他陪父亲过生日,当然有人。
可这里实在太不像有人在住。
人会将东西染上属于自己的特征。
而且有人住的屋子和没人住的屋子区别很大,没有人气,屋子里会莫名的阴冷,无关温度。
“叮”
一条消息弹出来。
顾客:忘了告诉你,因为事故伤到了父亲的声带和脊髓,他不能说话,也没有行动能力。
他住在五楼,小哥直接上去就行。
怕丰厚的跑腿费飞了,男人几乎是一边瞟消息,一边在聊天框飞速打下“好的”,回了过去。
再看聊天记录,男人后脊背发凉。
别墅区偏远,又是秋夜,连虫鸣都没有,十分寂静。
他声音不小,按道理来说,除非入迷的在做别的事情,不可能听不见。
若说对方是无法回复...
也太奇怪了!
谁会把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老人独自放在偌大的、没有一个人的家中?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他后怕的夺门而出,仿佛迟一秒就会被“怪物”吃掉。但出门三四步后,他停了下来。
这个顾客出手阔绰,不算平台抽成,干完这一单他能拿到三万二。
三万二,家里没破产前,充其量就是他一顿饭钱,但今时不同往日,妈妈生病需要吃药,他们也需要生活。
犹豫再三,最终,他妥协了。
他硬着头皮坐电梯到了五楼。
电梯门打开,面前是个坐轮椅的老年人。
“嘭”
他的背紧紧贴着电梯墙,手里的蛋糕被甩的挤在一起,恐惧麻痹了他的神经,连胳膊流血都不知道。
人吓人,吓死人。大概说的就是他现在这种情况。
老人的头侧靠在自己肩上,听见动静,浑浊的眼睛动了动,但也仅动了动而已。
他的情况远比高位截瘫要严重许多,男人猜。
他的头不能活动,因为年纪太大,皮肤松弛下垂,连不住骨似的,坐在那里宛如一滩即将化开的冻肉。
看清楚是人后,男人缓缓松了一口气,但仅一秒,更大的恐惧再度袭来。
“叮”
一条新消息。
男人全身汗毛竖起,他瞟了一眼亮屏的手机。
顾客:父亲不喜欢与外人长时间接触,小哥尽快哦!
男人下意识抬头往四周角落看了一眼,一般监控会装在那个位置,可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来都来了!
对,来都来了。
男人反复给自己洗脑,没什么可怕的,他是成年男人,跑腿、搬货一把子力气,有什么可怕的?
他把老人推进屋,拿出没了型的蛋糕,插好蜡烛,开始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
他第一次感觉房子太大也不好,能藏的地方太多。
他无法集中精神,总是不受控的频频盯着一切他认为可能会出现“怪物”的地方。
幸运的是唱完一曲,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蛋糕碰坏了,但是,只舀一勺看不出来什么,他一手持手机,另一只手给老人喂蛋糕。
他吃了,他就可以撤了。
没想到老人很抗拒,他的反抗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甚至比不上哭着想吃奶的婴孩。
他只是紧闭牙关,轻轻的抖。
“嗤嗤哈哈哈哈桀桀桀”
突然传来女人的笑声,先是憋不住偷笑,然后放声,近似于疯癫的那种笑。
“靠!”
男人毛骨悚然,被吓的跳起来,叉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生活的压力、未知事物的恐惧,男人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女人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和老人说话。
在男人没注意的一旁,原先的老人好像被注入能量,重新唤回生机,他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萎缩的手指慢慢舒展开...
“Boom!”
大概是柴上沾着些露水,火一烧,和炮仗一样。
苏念安重新躺下。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感觉灵魂都被震动,不知过了多久,虚空中响起机械女音:
“沈知意,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