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霓虹灯管闪着五颜六色的光,隐隐约约飘出来的歌声招揽着路过的行人。
宋阙的脑海中浮现出原故事线中的一个场景——
李呈平的七个兄弟为了争夺继承人的身份,互相使绊子,其中最令李呈平忌惮的人就是大哥李既明。
李既明完全继承了父辈杀伐果断的商业天赋,且为人刚正不阿、说一不二,是个没有软肋的狠人。
父辈叔伯很中意李既明,这让李呈平在内几个兄弟十分不满。
而李既明无妻无子,导致他们无处拿捏,又不甘心眼睁睁将继承人身份拱手让人,其他兄弟就想合谋至他于死地。
李呈平贯会卖乖,在一众兄弟中和李既明的关系最好。
他利用这点散播了李既明生母遗物现世的消息,让对方自投罗网。
李既明行事一向谨慎,轻易不会中招,但涉及亡母遗物再冷血的人都会有片刻走神。
原故事线中,许祈芜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和李呈平在一起,并倾尽所有托举他争夺李家继承人的位置,因此屡屡和这位“铁血大哥”打照面。
李既明比许祈芜大十五岁,看她挑衅自己和看小孩撒泼没什么两样。
许祈芜对他的印象也很直白——面瘫、性冷淡。
她对李既明改观的转折点在于,李呈平即使拥有许家的帮衬也斗不过对方,还险些连带许家股价崩盘。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你大哥还得是你大哥。
至于李呈平最后能将继承人之位收入囊中,全赖多年前杜撰的“亡母遗物”,当年那对玛瑙耳环里藏着□□,尽管李既明后来察觉,但送医太晚导致他肝脏受损,没几年活头。
许祈芜应该是无意中听李呈平说过当年的“丰功伟绩”,打算这一世改写李既明的人生。
宋阙推开包着铁皮的橡木门,地下惯有的潮湿味混着劣质威士忌的酸涩立刻糊在脸上,令他眉头紧蹙。
这里和寻常酒吧尤为不同,设计更具年代感,吧台像是一块受损的船板,裂缝里嵌入酒渍和烟灰,黄铜吊灯摇摇晃晃像是会随时掉下来,酒保自顾自地擦杯子并不理会人。
气氛诡异的像是误入酒馆像素游戏,必须得主动搭讪才能触发随机对话......
音乐声从吧台后面传出来,间或夹杂着别的闹哄声。
宋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他找的人竟然离奇消失在这个酒吧里了。
-
许祈芜在心底反复感谢上一世喝醉酒的李呈平,吐露出足以令他死无葬身之地的秘密。
幸好重生的节点在13岁,晚一年她都没法救李既明。
复仇最忌单打独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哥那么牛逼抱抱大腿怎么了。
这间地下酒吧表面上是个三流场所,实际后面藏着一个小型拍卖场,专门用来倒买倒卖。
她特意带了几串值钱的珠宝,伪装成倒卖的贩夫走卒混进去。
那串仿造的黑玛瑙耳环已经被拍下,许祈芜只好随便拍了对袖扣,跟着工作人员找到交易室。
李既明没有亲自下场,她赶到的时候保镖正在走流程。
改良后的□□通过皮肤、呼吸道就能传播,上一世就是因为保镖暴毙,李既明才发现不对。
许祈芜握拳,一定不能让耳环流通出去。
支付完款项等着验货的保镖突然感觉腿上一沉——
许祈芜梨花带雨地扑倒在地上:“这位大哥,你拍下的耳环是我亡故姐姐的遗物,求求你把她让给我吧,价钱好说......”
保镖下意识想把人踹开,但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小姑娘,瞬间收了力道。
“小孩你先起来。”
好心的保镖企图跟她说明,耳环的主人另有其人,但许祈芜一口咬定是她亡姐的遗物,还说出了耳环上几处细节,都能对的上。
保镖心惊,难不成老板被骗了?
在许祈芜的眼泪攻势下,保镖拨电话回去确认。
“好的,您稍等。”
保镖将电话递给许祈芜:“老板想和你单独聊聊。”
许祈芜接过电话往无人的地方走。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凌厉:“你好,许小姐。”
许祈芜在脑海里排练了很久的话术,因为他这一声“许小姐”尽数解构。
“你、你怎么知道......”
李既明并未回应她的质疑:“我记得许家大小姐前不久前还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慈善晚宴上,难不成回去之后就死了?”
许祈芜:“......”真有那种好事她半夜能笑醒。
保镖虽然离得远但始终保持身体正对这边,许祈芜很快意识到对方身上可能有类似监视器的东西。
像李既明这样的大佬一般都不喜欢别人跟他玩心眼。
许祈芜谨慎地捂着电话:“耳环有问题,你如果执意拿走会有生命危险。”
李既明沉默半晌,笑:“......小姑娘少看电视剧。”
许祈芜:“???”
什么意思?瞧不起她?!
一个轻而易举就被毒死的准继承人,居然瞧不起她?
许祈芜恼羞成怒:“你知道许念和李呈平走的很近吧,耳环的事情就是我从他们那偷听来的,你爱信不信。”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相比一个陌生小姑娘,李既明其实更愿意相信关系还不错的弟弟......但小姑娘信誓旦旦的,如果是在撒谎,又怎么解释她为何会知道那种地方?而且对耳环相当熟悉?
李既明陷入思索,吩咐:“去查李呈平近七天行踪。”
同时让拍卖场的保镖暂停验货。
这样规模的地下卖场背后必定有人,李既明正好有人脉能搭上线,想查到玛瑙耳环的卖家只是时间问题。
“备车。”
拍卖行交易室。
许祈芜刚按下挂断键就后悔了。
虽说她本意是想救李既明,但也存在利用他对付李呈平的心思,算是她上赶着救。
许祈芜支支吾吾地将电话还给保镖,笑容里带了点谄媚:“信号不好中断了,能拨回去吗?”
保镖正好收到原地待命的指令,看着眼神闪躲的小姑娘,憋笑。
-
地下酒吧。
宋阙面前摆着一杯阿佩罗橙光,想要进入吧台后面似乎需要什么条件,他和调酒师搭话无果后只能选择动用江家人脉查。
老爷子要是知道他半夜泡吧还得了。
正等消息,橡木门毫无预兆地被一伙人推开,十几个长得像斧头帮的黑衣人涌进来。
酒保见势不对想阻拦,却被压到墙上动弹不得。
“闪开,都闪开!”
宋阙被当做普通食客撵出去,幸好他反应快趁乱披上隐身衣,在清场锁门前又混了进去。
李既明是个正经商人,但他丝毫没觉得这样的黑/帮架势有什么不对。
父辈祖辈的财富积累多多少少都沾了点来路不明,李既明完美继承的可不只有经商天赋。
宋阙恰好收到消息,——验资后和酒保对暗号就可以进入拍卖场。
但大哥既没验资也没对暗号,踩着“咯吱咯吱”的地板就往里走,酒保一改死人脸,谄媚地开门将他们迎进去。
李既明带了自己的团队和设备,确实检测出耳环有缝合的痕迹。
小拍卖场最大的优势就是销赃快,这也意味着检查不会太严格,只要物品值钱都能收。
很快手下也拿到玛瑙卖家的信息。
李呈平还算谨慎,找了个陌生人顶包,但只要查银行流水一切不言而喻。
李既明眼眸晦暗,说不清是对没找到遗物的遗憾,还是对印象不错的弟弟的失望。
许祈芜亲眼看着玛瑙耳环被带走处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
她是偷偷溜出来的,得尽快回去。
“李先生,我先告辞了。”
保镖拦住她的去路。
李既明转身:“许小姐,赏脸喝杯茶吧。”
许祈芜莫名其妙地上了黑车,她不敢挨李既明太近,身体贴着车窗。
这路灯可真灯啊......
李既明忽然递过来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许祈芜犹豫着接过,发现里面装着的是她带出来的几件珠宝,还有随手拍下的袖扣。
“谢谢。”她小声道谢。
李既明说:“许小姐还没成年,戴这些固然华贵但未必适合你。”
许祈芜没接话,虽然学了礼仪和审美,但上一世长达十几年的固化审美还是在她灵魂里烙上了印记。
李既明又递过去一个盒子,小巧很多。
许祈芜下意识接过,指尖触碰到盒子的瞬间,她莫名感受到一阵微弱的电流,仿佛盒子里的东西有生命一般。
许祈芜后怕,李既明不会是觉得她身上疑点重重,想就地正法......盒子里装的不能是什么危险物品吧!
她颤抖着将盒子打开,一抹梦幻般的粉色溢出来,照在她稚嫩的脸庞上。
许祈芜不自觉屏住呼吸。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串粉色水晶手链。
每一颗珠子都如同被朝霞映染的樱花花瓣,晶莹剔透中泛着淡淡的赤金光晕。
许祈芜直觉这小东西不便宜,因为她能一眼看上的东西都不便宜。
“这、这是......”她磕磕巴巴地问。
李既明说:“送你了,谢礼。”
明明该是很温馨的气氛,但无奈大哥是个冷藏冰柜,许祈芜以为他是怕自己纠缠不清,想随手打发。
她好歹是堂堂许氏千金!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怎能受此屈辱!
“无功不受禄,帮你是因为我善。”她把盒子推了回去。
李既明没多想,在他的认知里小孩子都是别扭的,顺势抬起她伸过来的手,把那串粉珠子戴了上去。
许祈芜:“......”
还、还挺好看。
这可不是她要的,是水晶自己长腿跑到她手上的。
许祈芜心中盘算:回去之后搜搜看,买个同款跟渺渺凑成闺蜜款。
李既明侧目看她乐得傻样,唇角弯了弯,可爱。
晚上喝茶不利于睡眠,李既明找了个私人茶楼,在古色古香的茶具边给她放了杯牛奶。
许祈芜有点羞耻:“我乳糖不耐受。”
李既明敲了敲桌沿让人把牛奶撤走。
他说:“来的路上我把你的所有资料都看完了。”
许祈芜眼神游移,端起茶抿了一口掩饰尴尬。
李既明:“撒谎不是好事,下不为例。”
许祈芜眼神飘忽的更厉害了。
李既明没抓着这件事不放,步入正题:“你什么时候知道耳环的事?为什么要告诉我?”
许祈芜:“荣家慈善晚宴之后,原因......因为我想做个好人。”
李既明又问:“你和许家大小姐的关系似乎不太和善。”
许祈芜笑:“我和她的关系,正如您和李呈平的关系。”
很巧妙的回答,李既明对她非常中意,中意到她那爱撒谎的小毛病都可以被原谅。
李既明并未留她太久,简单聊了一会就亲自把人送回别墅区。
许祈芜下车前没忍住问他:“你会怎么处理李呈平?”
李既明斟酌了一番措辞:“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许祈芜抿住颤抖的唇角,无法形容心里的感受。
牺牲一次生命才得知所爱之人其实是一坨垃圾......多么讽刺啊。
她朝着李既明挥手:“谢谢你!”
李既明以为她在说手上那串水晶:“不客气,期待下次见面。”
许祈芜灰溜溜逃走,大哥蛮好,但还是别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