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几日又落了大雪,因为发烧的缘故,原芙蓉愈发不允许俞楼出去。每当俞楼躺在床上,远远的听见街道处传来的鞭炮声,孩童的嬉戏声,恍惚间又回到二十五岁的那个新年夜,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他只是躺在床上睡过去了而已。
这日,天气破天荒的好转起来,出了点太阳。俞楼挣扎着爬起来准备出去活动活动,再躺下去,四肢都要退化了。原芙蓉紧张得不行,让人给他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又让人给他拿了手炉,好生交代一番这才放人出去。
俞楼就带了两个小仆从,年长的十三岁,叫长盛,年小的十二岁,叫长竹。两个都是将军府管家的儿子,自小便跟着俞楼,待俞楼就跟自己亲弟弟一样宠爱。
“少爷,华金河旁的梅花开了,眼下正繁盛呢,不如到河边去走走,赏赏梅吧。”长竹主动提议。
俞楼思考了一下,觉得不错,长腿一迈,开口道:“走吧。”
待俞楼他们到时,才发现华金河旁已经有不少人在观赏了。俞楼走近才发现,这华金河旁是直接种了一片梅林,冬日的雪没压弯它的枝丫,此时一簇簇雪白的腊梅正开的艳,空气中混带着几分花香和雪的冰凉。
俞楼正想伸手摸摸这梅花时,身后的长竹却突然打断了他。
“少爷,太子也来了。”
俞楼闻言抬眼望去,刚好看见顾南渊带着个仆从,就在他们不远处赏梅。
顾南渊穿着一身黑金衣裳,外面披了身白色狐裘,虽然年仅九岁,但是身影修长,三千鸦发懒懒散散的披在身后,他就那么站着,仿佛与这天地都融为了一体,四周的梅花衬得他越发不食人间烟火。
俞楼正欲收回视线,往别处走去,却不想太子这时突然回首,和俞楼撞上了视线。俞楼心里暗骂一声,堆起笑容,朝顾南渊走了过去。
“见过太子殿下。”
顾南渊微微点头:“今年的梅花比往年还要开得更好些。”接着话锋一转:“俞少爷身子可好些了?”
“劳烦太子殿下挂念,臣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
“那就麻烦俞少爷,陪孤一同赏一赏这美景了。”
俞楼不敢拒绝,老老实实的呆着顾南渊身边,心里疑惑这太子究竟想做什么,要真的想拉个人看梅,周围不缺乏来赏景的王公贵族家的儿女,为什么偏拉上自己?
“俞少爷最近沉默了许多呢。”顾南渊突然说道。
俞楼心里一紧:“回殿下,这冬日的冰湖实在厉害,臣这几日因风寒而身体欠佳,故不太常与旁人交谈,劳烦太子殿下关心臣。”
顾南渊微微一笑。
“俞少爷见外了,俞将军带着俞家军年年镇守边疆,保我大宸不受匈奴侵扰,让百姓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此等功劳皇天后□□鉴,孤也只能尽些绵薄之力,多关心一下俞将军的家人了。”
听了这话,俞楼微微皱眉。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顾南渊话里有话,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明明对方还只是个九岁的孩童,却好像已经在拿朝堂的那一套来对付自己了,两个小孩儿之间就不能有点纯洁的友谊吗?!
俞楼又谢过顾南渊,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打着太极。
“不知……”俞楼顿了顿,顾南渊也不说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俞楼深吸了一口气,厚着脸皮道:“不知太子可否将臣的玉佩归还,并非臣反悔,而是臣近日才得知那玉佩是只能赠与臣未来妻子的,臣当日不知,冒犯了太子,还请太子归还,臣明日便差人送其他的东西上门,以表歉意。”
顾南渊闻言,从腰间扯下了玉佩,在俞楼面前晃了晃。俞楼正欲伸手去拿,顾南渊却一下子将玉佩收回手中。
“孤收到的东西,还没有还回去过。”
俞楼看着顾南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觉得这笑意不达眼底。俞楼识趣的不再提起。
“太子殿下,臣的身体还未痊愈,出来太久,有些疲乏了,还请太子准臣先行告退。”
顾南渊笑道:“身子要紧,俞少爷请回吧。”
得到准许后,俞楼一刻都没有多留,转身就走,在转过去的那一刻,俞楼的脸忽然冷了下来,顾南渊也收起了笑意。
顾南渊收回视线,将手中的玉佩随意的扔给了身后的仆从,转身回府。
“好生收着,以后还要劳烦余少爷呢。”
……
俞楼离开之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将军府走去。在顾南渊拒绝归还玉佩的那一刻,俞楼才明白过来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顾南渊在明确的知道这玉佩的含义之后仍不肯归还,那么就是在之后要拿这个玉佩来做文章。
原本一个简简单单的玉佩应当是没什么大用的,但这块玉佩特殊就特殊在它是将军之子俞楼的贴、身、玉、佩。
被顾南渊摆了一道的俞楼面色暗沉,他不知道在将来太子夺权时,这块玉佩会给将军府带来多大的麻烦。
回府后,俞楼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思索半日后,他决定这个京城还是不能再待下去了,等到春来的时候,他就动身前往大漠,正好早日熟悉俞父身边的情况,也能学到些东西。他有预感,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被皇帝派往大漠带兵打仗。
想定之后,俞楼就写了封家书,特意叫来长盛,让他秘密传给大漠。长盛听后,虽面露惊讶,但却收得很快,什么也没问,老老实实的下去准备了。
俞楼看着长盛的眼里露出几分赞许,他果然没看错长盛,身为长子,他的性格要比长竹稳重得多,办事情也干净利落,俞楼思索了会儿,决定将长盛也一块儿带走。
要去大漠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打算告诉原芙蓉,毕竟目前自己才刚满八岁,原芙蓉铁定是不允许的,得等俞景传信回来,他才有底气和原芙蓉说这件事情。
准备好一切之后,俞楼的日子无所事事,日子倒也落得清闲。平日里除了陪原芙蓉浇浇花聊聊天,就是自己带着个画架子到处去写生画画放松。他在现代的时候,本是已油画为主,现在只能画水墨画,倒也觉得另有一番风味。
日子一天一天的走,转眼就入了春,褪去冬日的狐裘,换上春日的新装,俞景的书信也在数月后顺着春风到了俞楼的手里。
一共三封信,一封是俞景给俞楼的回复,简洁明了,整张纸上就一个字。
“准 ”
另外两份,一封是俞景给原芙蓉的规劝信,另一封是二哥俞照揽问候家里人的信。
自从原芙蓉拿到信后,整个房间里无人敢说话,原芙蓉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信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