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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椰薄荷/文
2024/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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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的。
她朦朦胧胧睁开双眼,头却痛得要死,像是有人要把它硬生生地敲成两半。
简言一手扶着略显红肿的额头,一手去试探触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电话铃声响了整整十多秒,长到简言终于想起这是自己爱豆的歌曲后,她这才摁下了接通键。
“言言,生日快乐——”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斥着洒脱与张扬,简言没太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跟着嘀咕了一句。
“生日?我的?”
“对啊!”
对面的女生似乎略显吃惊,“昨天我们几个喝了个通宵,就是为了给你庆祝你的二十四岁生日,你难道忘了吗?!”
听到这话,简言似乎是为自己的头痛找到了恰当的理由。
见到简言迟迟没有回复自己,那女生的嗓音又拔高了起来。
“我问你言言,我是谁——”
简言将手机拿远了几公分,自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标记着五字备注——
闺闺邱一宁。
“一宁,别开玩笑了。”
微不可察的轻叹声过后,简言勉强从床上坐直起了身。
“我昨天……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听到简言这么问,邱一宁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你喝多了,开始一遍遍强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好男人了。还说这是自己的二十四岁,崭新的一年可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再后来……你就喝断片了,还是我跟小柳一起把你扛回家的呢!”
提到自己的男朋友,邱一宁似乎是极为得意。
“就因为你昨天那句话,小柳说他精挑细选了几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好兄弟,准备今晚叫上和咱们一起,好好地给你庆祝生日!”
后面邱一宁再说了什么,简言全都没有听进去。
她满脑子都是一直萦绕在自己耳边的“二十四岁”。
时间是个轮回,她又回到了这一天。
等到电话挂断之后,简言拽着自己的换洗衣物进了淋浴间,任凭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这副崭新的身体。
她是个没了情根的狐妖。
狐妖一族本能长生不老,可简言却偏偏不信自己天生就无情根,不顾全族人的阻拦,硬是要跟孟婆定了契约。
孟婆说她寻不到命定之人,倘若寻到,那也必定会招致杀身之祸。
不信邪的小狐妖没放在心上。
她真的能够寻到自己的命定之人,可就当二人彼此坠入爱河的时候,小狐妖却总会因各种意外走上黄泉路。
世事变幻,她总会在每个不同轮回的二十四岁这天醒来。
又总会在这一天,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上个轮回,她是京城有名的琵琶女。馆内一曲弹毕过后,她被京城有名的傅家二公子花重金赎下。
这段不被世俗看好的情感,却并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
两个有情之人在花前月下谈论着天高地阔,傅二公子在她的眉心处画了一枚红痣,小狐妖也在他的耳根后点了一颗黑痣——
意为“白首不分离”。
可一切都结束在新婚的洞房花烛夜。
痴恋傅二公子的小丫鬟不甘心被一个下贱的琵琶女横刀夺爱,于是在她的酒器之中抹了毒,二人合卺之时剧毒发作,小狐妖就这样惨死在了傅二公子的怀中。
她没能听得到傅二公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独自走过奈何桥时,于心不忍的孟婆试图拉住她。
“小狐妖,别再委屈自己了。天生没情根这是改不了的,一遍遍轮回走下去,被糟蹋的只会是你自己。”
她知道孟婆是在苦口婆心地劝告自己,可小狐妖只是浅浅苦笑一声,接过孟婆手里盛了半碗的汤水,一饮而尽。
“阿婆,记得帮我寻一个没那么坎坷的轮回吧。”
再度醒来,她就已经身处这空间还算不小的卧室之中了。
等到她冲凉结束,简言已经对这段全新的人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她叫简言,是全国最年轻的首席琵琶演奏家,经常随着国家乐团出席各种重大外交活动。汩汩如泉水般的琵琶音,配上她标致的东方美人清冷长相,在世界范围内都广受粉丝追捧。
但私下没有演出活动的时候,简言又会变成一枚普普通通的追星女。整日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宅着不出门,抱着平板追团综和经常性地在家里放声高歌,已经是她的基本日常了。
看起来,似乎是比上个轮回惬意了些。
简言心中默默念下孟婆的好,刚要准备取出吹风机,吹干自己的齐肩短发时,她却透过雾气弥漫的镜子看到了自己——
眉心处,那颗红痣扎眼。
前世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在瞬间闪回。
简言细长的指尖轻轻摸过眉心的那抹红点,与上一轮回的蘸点不同,切实的皮肤触感让她明白了,这是真真切切融在自己血肉之中的记号。
她也来不及再烘干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赤着脚径直跑到了放置手机的柜台。
简言说什么都要跟邱一宁问个清楚。
电话接通,还没等着邱一宁略显懒散的声音传出,简言先急忙开口。
“一宁我问你,我们今晚……”
“今晚聚会在江河国际酒店。吃完饭之后,我们去马路对面的KTV唱歌,据说里面的男模质量非常高哦,包你找到满意的!放心,这都是小柳安排的,咱们两个负责纯纯享受就完事了!等一会儿我就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今晚六点,不见不散!”
邱一宁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全然不顾电话这头的简言是否需要这些信息。等到她迟迟没听到简言的回复,邱一宁这才想起来再多问一句。
“怎么了言言,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简言干咳了两声,发尾滴落的水珠滚进了自己的脖颈处,黏腻的感觉让她有些别扭。
她借着手,把头发都揽到一旁。
“我是想问,今晚会不会有一个姓傅的男生?”
“姓傅?”邱一宁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歪着脑袋朝远处吼了一声,“你等我给你问问小柳!”
没出两分钟,邱一宁的声音便再度靠近。
“问过了,小柳说是有一个男生叫傅之安,是他的大学舍友,家里面有点儿小钱,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录音发行工作室,就是录专辑的那种……”
似乎是嗅出来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邱一宁的话语都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你……认识人家?”
“不认识。”
简言果断摇头否认,“只是刚才突然想到了这个姓氏,出于好奇,所以开口问一问。”
面对这么蹩脚的理由,显然邱一宁没有被糊弄过去。
“你最近倒是奇奇怪怪的,别是想男人想疯了。”邱一宁贼笑出声,“等着吧,姐今晚就撮合你们两个人认识认识,一切都包在姐身上!”
简言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反馈给她的,却只剩下了挂断电话后的一连串忙音。
水珠持续滴落的感觉让简言回过了神来。她把手机重新放回感应充电的位置,将吹风机调到了最热的大风档位,面对着镜子,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发丝轻轻擦过眉心的红痣,奇妙的触感像是挠在了自己的心尖上。
她不需要太多的时间来适应这段全新的生活,像是程序自动录入一样,简言熟练地操作着接下来的日常事宜。
她护肤更衣结束之后,去小厨房做了一杯简单的牛奶咖啡,随后便拿起平板窝在沙发上,搞定了例行的超话签到,便开始刷起最近的日程。
熟练得像是她实打实地度过了二十四个春夏秋冬。
乐团那边进入了冷淡期,尽管她是琵琶首席,也难逃民族乐器无人买票的悲剧。
国际行程也暂时画上了一个逗号——至少未来半年之内,是不会再有什么大型的活动要事了。
简言仰头平躺在沙发上,数着墙上的挂钟时针一圈一圈转过。
下午五点半,她如约赶到了江河国际酒店。
邱一宁早早就把详细地址发到了她的手机上,靠着前台服务员的指引,简言推开了“清音阁”的包间大门。
包间很大,像是连着打通了两个房间的样子。全面的落地窗贯穿整个房间,采光好到让简言有些睁不开眼。
五六个男生堆在一起装饰着彩色气球,穿着辣妹装的邱一宁就站在他们中间,双手环胸地指点着他们。
见到简言推门进入,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摁下了暂停键。
“你们……”
简言目光落在了那片贴得歪歪扭扭的气球上,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是在给自己庆祝24岁生日,还是42岁生日。
倒是邱一宁先反应出来,拧了一把身旁柳易的胳膊,对方火速把颠倒的数字重新更正了过来。
“言言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邱一宁干笑两声,搓着手朝简言走来,“我们这儿还没装饰完呢……”
简言轻笑着摇了摇头,“家里面没有什么事情,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先赶过来了。”
她的视线越过了那团乱糟糟的气球和礼花,还有团在一旁看起来就很土味的横幅,将目标果断锁定在了那群忙碌的背影上。
“那都是小柳叫来的人吗?”
邱一宁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对对对,忘了给你介绍介绍了!”
她招呼着柳易,把那些男生都叫到了简言的面前。简言和他们一一握手,随后便站在一旁,听着柳易给她挨个介绍。
这些人都是柳易的大学同学,跟他也算拜把子兄弟。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很乖很老实的长相,而经过他们一介绍,每个人也确实都很优秀。
待到所有人都认识了一圈、邱一宁催着他们继续回去装饰的时候,简言扯住了她的胳膊。
“那个傅……”
“傅之安吗?他还没来呢。”
晚走一步的柳易听到了简言的疑惑,便转过身来好心解释道:“他跟我说,他录音棚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估计要卡点才能来了,让我们先开始就行,不用等他。”
不知怎么回事,简言心中浅浅有些失落,“哦,好的。”
“我听一宁说了,你是怎么认识这小子的?”柳易的好奇心也突然旺盛了起来,“我跟这小子也算是好几年的交情了,就从来都没见过他跟什么女孩子亲近过。难不成,你俩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没有,我只是……”
简言刚想要摆手否认,就见柳易的目光径直越过她,落在了她身后的包间大门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小子这也不算太晚啊!”
简言闻声回头,对上了一双夺人心绪的桃花眼——是她上一轮回熟悉的眼眸。
只是那双先前蓄满柔情的深潭,此刻却无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