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碟不多，没什么油水沾染，但楼南枝只能用左手的指尖捏住碗壁，尽量避免纱布被打湿，洗起来速度放缓了些。
她看着几乎一口未动的南瓜粥，觉得扔掉又十分可惜，只好套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
今天还要去给姜逢初上课，楼南枝头一次生出期许，至少能将她从孤寂的状态里拉出来，不让自己一直内耗。
从云川区到新汇区，开车将近要花费一个小时，楼南枝没把握好时间，到楼下的时候已经迟到了。
看见姜逢初背着书包坐在楼梯上，撑着下巴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楼南枝顿感不好意思。
她掏出钥匙去开门，“抱歉，我有点事耽搁了。”
“没事，我也才刚到啦。”
开了门，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楼南枝探头看了一眼茶几，白色瓷花瓶中的百合花早已枯萎了。
楼南枝弯着腰，在鞋柜里想找出一双拖鞋，可是除了自己平时穿的鞋以外，只有一双粉色的拖鞋，那是她特地买给宋瑾的。
可惜宋瑾嫌弃那鞋丑，所以不穿，总是踩着小高跟就进来。
看着楼南枝手里提着那双粉拖鞋迟迟不放下，姜逢初挠了一下脸，试探问道：“老师，有鞋套吗，我穿那个就行。”
楼南枝一愣，随即摇头，这里平时几乎没有第三个人会到访，她自然也不会备这些东西。
她低头看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拖鞋放在姜逢初的脚边，“穿这个就行，干净的。”
姜逢初点点头，利落地脱了鞋穿上，她几乎没怎么打量这个房子，乖巧地跟着楼南枝身后走到房间里。
同样是两节课，两个小时过得很快。
姜逢初摘下了假指甲，将地上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包薯片和两瓶酸奶，其中一瓶又递给楼南枝。
楼南枝本以为姜逢初要走，没想到她没有动作，反而拿出来零食，有一种要在这里待几个小时的感觉。
“你不回去？”
“嘿嘿，有点饿了，老师你放心，绝对不会弄脏你家的。”
楼南枝没接酸奶，看着姜逢初吃得腮帮子鼓鼓，她总不能直接把人赶出去，索性现下无事清闲。
姜逢初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浏览着手机，大概是在刷视频，营销号讲解的声音还算有辨识度。
楼南枝自然是对他人喜好无感，可谁料那营销号刚好在说宋瑾的恋爱史，说是恋爱，其实大多都是捕风捉影，没任何实锤。
人红是非多，绯闻满天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楼南枝早已习惯。
姜逢初咔嚓咔嚓地嚼着薄脆薯片，秀气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余光瞥见楼南枝在出神，姜逢初不敢用沾满渣屑的手去碰她，只好用手肘轻轻拐她一下。
“老师，不知道你吃过那个瓜没有。”
楼南枝连听都还没有听，当即就要摇头，谁料姜逢初吃得快，说话速度也快，抢在她前一步。
“宋瑾这些绯闻都是出道之后的了，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之前刷到一个视频，好像是扒宋瑾高中时候的爱恨情仇，啧啧啧。”
楼南枝以为又是什么断章取义的营销号，“算了吧，营销号大多不可信。”
“诶，那个博主可不是营销号，好像是宋瑾的高中同学来着，当时还发了几张照片。”
姜逢初眼珠溜溜一转，凑近楼南枝，“老师，你说宋瑾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啊，那照片上是她和另外一个女生，看起来好亲密的样子。”
“文案还写什么爱而不得，狗血得要死，老师你说好笑吧。”
楼南枝心下一惊，那照片难不成拍到得是她和宋瑾？
她慌乱得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连保持中立都做不到，“什么视频，我看看。”
姜逢初立即又开始滑动着手机，进进出出页面好几次。
“嗯？怎么找不到了，那个博主好像把视频删了。”
姜逢初当即一拍手，眼里都是亮光，“哇，那这样是不是变相说明是真的？”
“兴许是因为造谣被告了也说不准。”
楼南枝觉得这房间里突然闷热起来，便走到窗户旁，将窗户推开，就连空中的风都带着热意。
“那几张照片上另一个女生长什么样子？”
“嗯……照片有点糊糊的，只能看见那个女生长得应该挺漂亮的，好像都是扎着高丸子头，和宋瑾差不多高来着。”
楼南枝还未放下的心又悬在空中，摇摇欲坠。她高中三年都是齐肩发，扎过马尾但从未扎过丸子头，她也比宋瑾高出大半个头。
无论怎么说，那照片上的人绝对不是自己，毕竟，高中时候，自己还得绞尽脑汁制造机遇去找宋瑾，有过简单的相拥，也仅此而已。
“那……她们得亲密成什么样子，你才会以为宋瑾是同性恋？女生之间搂搂抱抱也很常见。”
姜逢初又捡起一片薯片往嘴里送，“话是这么说，但是再好的朋友，谁会主动亲对方的嘴啊，反正，我和我朋友不这样。”
明明四处都很安静，没有杂音聒噪，可偏偏楼南枝听不清对方的话，越说越小声一样。
楼南枝松开的手又握紧，“也许是角度问题。”
姜逢初终于是把薯片吃完，大大咧咧地用纸胡乱擦掉油渍，“不能吧，那是侧面照，应该不存在错位。”
看着姜逢初一脸畅快，楼南枝也只好扯出一个笑，pua自己那照片太糊，一切解读皆有可能。
“老师，我就先走啦，明天再带零食来投喂你哦。”
楼南枝撑着笑点头，眼看着姜逢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她终于是得到喘息。
她立即去卫生间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真假还不得知，不能直接相信。再者，就算真的有什么，她也没资格去质问。
宋瑾会生气的。
楼南枝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像是被石头狠狠压住，泵不出血液。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从额头滑落至挺翘鼻尖，再顺着脖颈隐没到下方。
有几抹温热从眼角落下，楼南枝伸出手去摸，才发觉脸上都是眼泪，泪珠砸在大理石台面上溅开。
好狼狈。
楼南枝这么想着，她用力地擦掉脸上的泪痕，那好似是战败品。
*
宋瑾说要让楼南枝一周都住在她那，楼南枝确是也是这么做的，即便那房子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
自从上次宋瑾不道明缘由摔门而出，楼南枝已经是五天没见到她一面了，打电话给宋瑾的助理，对方也说是不清楚。
楼南枝又是照常地做了两菜一汤，她不知道宋瑾什么时候会回来，却依旧要餐餐不落。
看着让人食欲大开的菜，楼南枝却没有什么胃口，因为那些菜都不是自己喜欢吃的。
房子又没开灯，楼南枝就这样从天亮等到天黑，独自守着一桌子的菜。
已经晚上八点了，宋瑾今晚应该又是不回来吃饭，楼南枝正准备将菜收好放冰箱里，却听见玄关处有动静。
楼南枝急忙洗了手，走到玄关，看见李助理扶着醉成烂泥的宋瑾进来。
“南姐，你在家啊。”
楼南枝点了点头，从她身上接过宋瑾，宋瑾本不重，但她不太配合，让楼南枝有些难办。
“麻烦你了，我照顾她就行。”
李助理擦了擦鼻尖上的密汗，递给楼南枝一盒东西。
“这个是帮助醒酒的，这里离市区远，怕家里没有，所以先去买了点。”
“好，谢谢了。”
大门关上，宋瑾整个人几乎都要倒在楼南枝身上，上二楼太累了，楼南枝只好先将人放到沙发上，看着李助理给的醒酒药说明书。
宋瑾喝得面色潮红，喝多了难受，在一旁哼哼唧唧，时不时抬手去抓楼南枝。
“我难受……”
楼南枝没办法，只好反握住她的手，让她别乱动。
楼南枝接了一杯水，又把药拿出来递到宋瑾嘴边。
“吃了就不难受了。”
宋瑾连眼皮都没睁开，嘟囔两声，一个劲地说自己难受。
半推半就之间，楼南枝终于是亲眼看见她把药吃下去。
“我带你去床上休息好不好？”
说罢，楼南枝就要将人捞起来，本来还挣扎的宋瑾却顺势抱住她。
鼻音显得闷闷的，“你喜欢我吗？”
有那么一刻，楼南枝还以为喝醉的是自己，思绪被冻住，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宋瑾抽了两下鼻子，“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
胸前的衣服被打湿，楼南枝才意识到宋瑾居然哭了，看着那一圈晕开的水渍，她有些不知所措。
“宋瑾？”
“嗯？”
楼南枝捧着宋瑾的脸，白白软软的手感很好，食指在她脸颊旁来回摩挲了几下。
“你知道我是谁吗？”
宋瑾有些飘飘然，整个人像是踩在云里一样不真实。
她努力睁着眼，原本透着狡黠的狐狸眼此刻倒是显得人畜无害，我见犹怜的意味。
宋瑾伸出手落到楼南枝高挺的鼻梁上，看着她有些凌厉的轮廓线条。她又眨了眨眼，水雾润着眼，眼前人的样貌开始一点点变得柔和。
“姐姐。”
楼南枝一怔，从什么时候开始，宋瑾已经没有这么喊过她了，久到她已经记不清了。
宋瑾趁她愣神之际，手又拂上楼南枝的纤细的腰间，将自己的脸贴到她的小腹前。
她那炽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楼南枝似是也被宋瑾染上同样的温度。
“姐姐，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