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大雨倾泄而下，天被撕开了口子，间歇漏出被拧干的云层。

    雨线砸到地上，溅起四散的水花，交错着奏出庞大的曲。

    地上汪着的水被一脚踩碎，便利店的门被急切地推开又关上。

    芩疏月喘着粗气，为自己总算找到了一个暂时遮雨的地方松了一口气。

    10月份马上回归，这个时候感冒就麻烦了。

    但无论怎么整理，粘腻的粘连感始终挥之不去，芩疏月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放弃抵抗。

    玻璃门外的雨依旧声势浩大，芩疏月粗略地用纸巾擦了擦头上的雨水，决定在干净的便利店里待一会儿，等到雨停再出去。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湿漉漉的头发一时间没办法完全恢复干燥，芩疏月把揉皱的纸巾攥进手里。抬起头，便利店的店员正殷切地微笑看着自己。

    这种时候，好像如果不买点什么东西就怪怪的……

    便利店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货架上的货品齐全。芩疏月看了一圈儿，算了算兜里剩的零钱，最后选定了驱寒暖身的姜枣茶。

    结账时便利店的门再次被推开，带起一阵飘进来的细雨。

    身后排着队的男生嘟囔了一句什么话，似乎是在暗骂好冷。

    没多想什么，芩疏月把手里的姜枣茶递给店员结账。

    店员动作流利地扫描，然后抬头询问她是否要袋子。

    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韩语，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所以脑子也着凉了的缘故，芩疏月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用母语回道：“不用了谢谢。”

    迎着店员诧异的目光，芩疏月这才迟钝地意识到人家听不懂，迅速切换到韩语：“啊抱歉，我的意思是不用了谢谢。”

    店员小姐姐抿着唇冲她笑了笑，低头在机器上手指飞快地点了两下。

    接过姜枣茶，转身时，一个恶意满满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擦过：

    “中国女？腿倒是挺白。”

    芩疏月皱着眉抬起头，看见刚才排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男生。

    他年纪看起来不大，难以想象这话会是从他这个年纪口中说出来。见芩疏月看过来，他泰然自若地看着她的眼睛，完全没有一点心虚和躲闪。

    他的眼睛很大，有点往外凸，裂开嘴笑的时候像一条没缝好的线。穿着明黄色的校服，看起来是首尔艺高的学生。

    芩疏月目光闪了闪，垂下头，没说话。

    见状，那男生得意地勾起唇角，仰了仰头，往前俯身，想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前面的店员。

    一只手臂抓住他的手腕，伴着芩疏月耳熟的声音，话在几人之间小范围的空间中响起：

    “对陌生女性说这种话，未免也太不像话了吧？现在首尔艺高的后辈们都是这种德行吗？”

    芩疏月惊讶地抬头。

    男生带着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穿着宽大的短袖。凭着那双帽子下的眼睛，芩疏月认出这是在几个月前见过的人。

    郑号锡常年跳舞，核心和力量自然要比常人强上许多。刻意之下的力量倾轧，更别说男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壮的体格，很快就露出吃力的表情。

    南韩的前后辈关系深入人心，尊重前辈是刻在南韩所有人DNA里的共识。且因为前辈身位“前辈”，往往拥有更广阔的人脉和团体，作为后辈对前辈有任何异议都会被群起而攻之。

    男生有些畏惧地瑟缩一下：

    “前、前辈……”

    缩了缩脖子，男生试探性地问：“前辈是第几年级？”

    郑号锡笑笑：“要来三年四班找我吗？”

    男生急忙低下头摇头。

    戴着的口罩动了动，郑号锡的口吻依旧称得上温和礼貌：“做了不合适的事情，难道不道歉吗？”

    男生转头看了一眼芩疏月，很快顺势而下，低下头瘪嘴：“抱歉。”

    芩疏月摇头，并不想闹出太大的争议。更何况现在防弹已经在南韩有了名气，万一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男生见芩疏月摇头，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郑号锡淡淡地开口：“歉意不应该只是嘴上说说，既然真的要道歉，起码也该拿出诚意吧？”

    男生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倾倒在柜台上：“麻烦这些帮我算一下。”

    店员从一开始皱紧眉头，到后面舒展开来，再到现在幸灾乐祸，仿佛现场围观了一场爽剧，迅速地计算完金钱之后报出一个数字。

    男生手脚飞快地付完钱，然后嘴皮子发烫一般对芩疏月道：“这些作为歉礼，我先走了……”

    便利店的门被急匆匆推开，门外的雨还没停，那男生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