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山火烧了三夜。

    死伤无数，战场激烈。

    直到我被魏何拼死从火中救出来带入墨国皇宫。

    魏何和钱贺都跪在地上。

    我才又看到曾坐在皇椅上的贵人。

    这一切，都是我和老皇帝十七年前的赌局。

    不过，魏何和钱贺是意外。

    原来他们都是纪国老皇帝的死侍。

    我开始战栗，浑身气得发抖。

    为什么这些人就可以将人命看做草芥。

    为什么这些人就可以将我玩弄于手掌之中。

    只因为我软弱可欺，身后无物吗？

    眼中尽是无穷的愤怒，但我还是掩住了自己的恨意。

    老皇帝彼时已和之前寻到我时不一样，两鬓斑白，看得出的疲惫。

    我娘是纪国人，却怀的是他的孩子。

    因故皇后追杀，逃落墨国，被我爹强抢流落至此。

    这一切，我娘被分食之时，我才知道。

    而在这人眼中，他根本不在我娘。

    他只有他自己。

    别人都是他的工具。

    我也是。

    若是我没有烧了千禾和谦和。

    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活下来。

    我感到喉咙一阵腥甜，却面上露出了一个笑意。

    他来了精神。

    「朕一生就爱看那些狗自相残杀，可惜，现在，朕的膝下，只活了他。」

    我抬眼，脸上的青紫还未全消。

    心中愤意滔天，几乎要毁天灭地。

    手心里的血溅在地上，我双目通红却依旧保持着微笑。

    又听见他像是逗弄宠物般充满兴趣。

    「我那愚蠢的太子和二皇子都被自相残杀搞死了。」

    「三皇子扶不上墙，他，我就更看不上眼了。」

    「但只有你，比任何人都优秀，都狠毒。」

    「你能脱离这世间对女子的桎梏，不在乎情爱，服了纪国承恩上位，又搞了皇商女。不错。」

    「你不愧是朕的女儿。」

    「……」

    「你又借着你的身份，给你脸上贴金了。」

    「我这般，都是为了我自己。」

    我用血舔了猩红的后槽牙，垂眼。

    因我有情义，不像这玩弄权术的男人一般薄情无义。

    可他还继续自顾自地喃喃。

    「朕给你的机会，你看清了吗？」

    「你娘的天真，还好你并没有继承。」

    「这世间的权贵，皆是如此，男子无一不是负心人。」

    ……

    「你这话不无道理，只有我掌握了权利，才能将这天下的顽疾刮个干净。」

    「荣儿，你若是愿意，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江山，你若不要，我便毁了天下人。」

    「饥荒，不过几年而已，又会死多少人呢？」

    「哈哈哈。」

    「若是我想，这天下毁于一旦，不过瞬间而已。」

    ……

    我要了。

    因为看到那人坐在龙椅上拿着我娘画卷吐血癫狂的模样。

    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可最后一声，他再也笑不出来。

    而是口中喷血，浑身抽搐。

    只因为我把短簪，插入了他的颈中。

    前来接应我，带兵闯入的余姬以雷霆手段镇压叛军。

    而我，立在溅了血液的皇位旁，轻轻扔了簪子一笑。

    看向外面，夜色如水。

    这种人，又怎么配得明月？

    我成了一统天下的墨国女帝。

    明月，要挂入天空才是明月。

    若是在水中，那便什么也不是。

    老皇帝妄想让我入水，因着女子身份就轻信我不敢杀他。

    让我成为他被拿捏得傀儡太女。

    可笑。

    明月只会一步登天。

    18、

    钱贺家中的所有女眷被我拉出来充入宫中。

    千禾成婚的妻子被我几番教导，愿为国效力。

    谦和……

    谦和家中无人。

    即便承恩带军交出纪国玉玺愿投降之时，我还是把纪国皇族关了起来。

    承恩被我私下里放了。

    我挑挑拣拣，把一些曾欺辱谦和的皇族吊在城门上羞辱。

    剩下的那批则关入大牢。

    天下归一，饥荒不在。

    我让招娣组织女学，

    让她们学习如何成为明月。

    这下，他们的白月光都被我碾入了土中，

    成为我国家的肥料。

    千禾眉心那点被我用针戳成的红痣像是泛出了血丝。

    直到我穿上龙袍坐在墨国龙椅上的那刻。

    他都处在一种恍惚之中。

    戴着锁链，所有男人都跪在我的脚下。

    可那又怎么样呢?

    现在他们三个，千禾、谦和、钱贺、甚至于魏何。

    都是我宫中，摆放的笼中鸟而已。

    我把他们的名字都改了过来。

    我叫他们自己的名字。

    千禾变成了肃袖、纪温琛恢复了自己的名字、钱贺……还是钱贺。

    我改了千禾，唤作乾坤。

    以乾坤之大，铭心所归提醒自己。

    我把月亮，亲自燃灭。

    让它归于天下人，照亮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