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问询

    秦宛州和顾晏清两人正端坐在警局的等候室里,时刻等待被传唤问询。

    问询室有两间,骆斌和男摄影师一人一间,而骆斌助理则坐在秦宛州两人对面。

    撞车的问题先放一边,当警察发现骆斌车里的昏迷女学生后,案件的性质就变了。

    “这个女孩是你什么人?”警察将射灯的光对准骆斌的脸。

    “朋友。”骆斌磨磨蹭蹭地憋出两个字。

    “你给朋友下迷药?”警察重重往桌上拍了一掌,“老实交代!”

    过去一年里,市区内陆续发生过好几起类似案件,犯人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辙,先用迷药将女子迷晕,再将其带进酒店。

    警方合理怀疑他们是一个有组织、有配合的恶劣团体,很可能还和黑势力有关系。

    “就是朋友,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骆斌强装镇定,腿在桌下打寒颤。

    骆斌的话疑点很多,但现在受害者仍未苏醒,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方无权拘留他。

    双方对峙十余分钟。

    “吴队。”问询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稍显青涩的年轻警察探身进来,示意审问骆斌的警察先出来,有话要和他说。

    审问骆斌的警察是警局里资历最老的一批,大家都叫他吴队长。

    吴队长走出房间后关上门,轻声问道:“另一个人那里有结果了吗?”

    “没有,那人一口咬定那女孩是他们朋友。”年轻警察遗憾地摇摇头,“可那女孩明明和之前几起案子的受害者症状一模一样,这事儿绝对有问题。”

    吴队长沉思片刻:“等那个女孩醒了,先带她去做检验,看看医生那怎么说。”

    血检只有在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方可进行。

    “那这两个人怎么办?就这么放了?”年轻警察可不甘心。

    “先诈诈他,你那边也是。”吴队长到底经验老练,很快便下了决断。

    “如果还是不行,再问问其他可能的证人。”

    年轻警察点头,转身回到男摄影师所在的问询室。

    吴队长再度出现在骆斌面前,手上拿着同事给他打印出的骆斌相关资料。

    “骆斌,二十六岁,男演员,历史记录……”吴队长皱了皱眉。

    历史记录,无犯罪行为。

    “对啊,我是演员哎,我何必做这种事呢,对吧?”骆斌破罐子破摔,干脆卸下绅士皮囊的伪装,态度更显嚣张,“再说了,那女的也没多漂亮。”

    吴队长鄙夷地看向嘴里滔滔不绝的骆斌,这才两句话就把他恶心坏了,也算是对方有本事。

    “你那朋友已经招了。”吴队长双手十指紧紧交握,厉声呵斥,“那女孩不是自愿的,你把她迷昏后正要进行转移,结果意外被撞,这才被我们扣下。”

    施害者和被害者之间无非就是这种剧情,只要骆斌承认罪行,他就有权拘留他们三人。

    “呵呵,草。”骆斌没忍住爆了粗口。

    他现在的金主就是影片的投资人之一,只要他挺过被传唤的二十四小时,联系到金主本人,对方有的是办法把他这件事压下去。

    隔壁那厮居然卖他?

    转念想了想,骆斌便又冷静下来,男摄影师比他进小团体的时间更早,应对过不少相似的场面,必然不会这么快就供出他。

    “注意你的措辞!”眼瞧骆斌的嚣张气焰丝毫没有减弱,吴队长更加火大。

    “你随便问,反正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骆斌舔了圈门牙,问询室没开空调,他有点热了,“劳驾,给我倒杯水。”

    吴队长气得咬牙。

    骆斌和男摄影师的问询时间足足长达五十分钟,顾晏清等得都有些困乏。

    长时间的精神集中令她异常疲惫。

    “顾医生,你先睡会儿吧。”秦宛州瞥见顾晏清轻微摇晃的身形,关心道。

    “不用,我没事。”顾晏清硬撑。

    骆斌助理坐在两人对面,眼神疑神疑鬼地在两人之间游走。

    他是个胆小的人,当初只是看这个工作薪资还不错就应聘了,后来他买了房子,更加不敢辞职。

    他万万没想到演员助理这工作居然还可能得进监狱。

    “喝水么?”秦宛州递给顾晏清一瓶矿泉水,又掏出一瓶递给骆斌助理。

    由于事态紧急,温不言在警方来之后就被秦宛州派去给苏晗送SD卡了,她临走前将随身物品交给秦宛州。

    “谢谢。”骆斌助理蹑手蹑脚地走近了两步,伸手接过矿泉水瓶。

    秦宛州很清楚助理不是个轻松的活,很多时候还只能根据艺人的思想行事,所以她对骆斌助理的态度还可以。

    “你也是同伙吗?”顾晏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骆斌助理明显颤抖了一下。

    “我,我拦不住他。”助理声音哽咽低微,听着颇没底气,像是喉咙口堵了一团棉花。

    他也不知道严格来说自己算不算同伙,但他确实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参与了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秦宛州无奈地叹了口气。

    假设骆斌被判刑,助理多半会被视为同伙一起判刑,原本他可以避免这件事。

    骆斌助理没有说话。

    他需要做骆斌助理的钱,除了固定工资,骆斌心情好时还会给他发大额奖金,金额远超过他之前在外打工时赚到的薪水。

    说的好听点叫被逼无奈,说白了就是他为了个人利益间接默许了骆斌的行为。

    现在就是他偿还代价的时刻。

    “你,过来。”等候室的门被推开,年轻警察走进来,朝骆斌助理挥了挥手。

    他领着失魂落魄的助理离开,准备开展新一轮的审讯。

    秦宛州看着助理离去的方向,欲言又止。

    “不要把人想得太善良。”顾晏清眼见秦宛州又要心生怜悯,犹豫着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

    从第一眼见到秦宛州起,她就知道对方缺少一些生存技巧,心又太软。

    毕竟温柔的人最容易受人哄骗。

    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热度,秦宛州没有避开,反而掌心向上交握住顾晏清的手。

    现在等候室只有他们两人,不允许使用通讯设备,可以说是非常安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秦宛州缓缓开口。

    这世上的人活得大都辛苦,大多数时候她都愿意退一步,以保证双方能和平共处。

    “不一定,也有天生的人渣。”顾晏清沉声。

    等候室的灯光非常亮,照得地板比医院的还要白,两人的影子投射在上面尤其清晰。

    “我爸就是天生的人渣。”顾晏清说得很慢,似乎吐出这句话要耗费她很大的力气。

    “故事有点长,你想听吗?”

    “只要你愿意说。”秦宛州偏头看向顾晏清,眼里光华流转,“关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顾晏清把秦宛州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至今为止,她还未曾与任何人吐露心声。

    她和秦宛州讲述了自己的童年。

    她最喜欢的母亲楚宁。

    以及她极少谋面的父亲。

    “婚姻就像一个承诺,一旦许诺,就应该倾尽全力对爱人负责。”顾晏清有感而发,“可对于他来说,婚姻只是一个仪式,新鲜劲过了就可以视而不见。”

    “不负责的代价真的很小,小到只需要说一句相看两厌。”

    可怜的是像楚宁这样被留在原地的人。

    走不出,回不去。

    “确实是人渣。”秦宛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了顾晏清肩上,脸上瞧着气鼓鼓的。

    “不替他开脱几句吗?”顾晏清轻笑出声,秦宛州生气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腮帮子里装满食物的小仓鼠。

    “不说,他太坏了。”秦宛州若有所思地捏着顾晏清的手臂,她好瘦,就连手臂上都只有薄薄的一层肌肉。

    “真不像你的作风。”顾晏清也把头往秦宛州的方向靠了一些,对方的发质偏细软,挠得她鼻尖微痒。

    她还以为秦宛州会和圣母玛利亚一样,宽恕世间一切罪恶呢。

    顾晏清浅浅一笑。

    “我确实是习惯把人往好处想,这样会轻松一些。”秦宛州开始把玩顾晏清的指尖,“但他对你不好,所以我当然不会帮他说话。”

    秦宛州总结出一条结论:喜欢是无条件的偏向,就好比她可以容忍其他人在一定程度上对她不好,却无法容忍任何人欺负顾晏清。

    “好巧,我习惯把人往坏处想,这样就不会对人失望。”顾晏清听后苦笑。

    两人的思维方式天差地别,秦宛州是能自体发热的干热岩,而她则是永远捂不暖的黑曜石。

    “挺好的,互补。”秦宛州安慰似的抱紧了顾晏清的手臂。

    两人难得能有时间单独静下来聊天,可以毫不吝啬地敞开心扉。

    “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顾晏清伸手替秦宛州整理脸颊两侧散乱的碎发,语气温柔,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地和她说话。

    “你会骗我吗?”秦宛州眨巴着琥珀色的瞳孔,认真看向顾晏清挂着淡笑的脸。

    “不会。”顾晏清摇摇头,近乎秒答。

    “那就没事。”秦宛州闭上眼,她很享受顾晏清给予她的特殊待遇。

    抗拒与他人身体接触的顾晏清从来都不会甩开她的手。

    自从当上演员以后,秦宛州和从前的朋友渐行渐远,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所处地区也不同,聚不到一块,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她真希望顾晏清能一直在她身边。

    房门再度被推开,这次开门的是吴队长。

    “我看看谁先……你俩干嘛呢?”吴队长本想挑选接下来审讯的人选,却在进门后看到亲密无间的两人,震惊地张大了嘴。

    秦宛州是现在小有名气的女演员,他一早就认出来了,现在她却在等候室里靠在另一个美女的肩头,甚至还在对方耳边低声轻语。

    两人美得像画一样,很难让他不多想。

    怎么还有点好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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