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你嘁什么!还不过来敬酒!!”
看得出来,虞锦年对这个儿子很是头疼,他尽量压着脾气,低声呵道:“过来!!”
虞洋懒洋洋、慢吞吞,像是叛逆的高中生一样,吊儿郎当走过去:“……哥”
“嗯……”,历万洲公事上大义灭亲,但看在亲情上不会跟他计较,他也大哥的模样对虞洋说:“红枫的钱已经给你补上了,不小的数目,你看——”
虞锦年心领会神,抢过话道:“——让他白干三年!!全当学习了!就在你以后的项目上”
身边的堂婶听见自家丈夫安排,似是有些心疼: “哎呀,洋洋之前在国外学的艺术,他不怎么喜欢搞工程呐”
虞锦年气愤道:“搞艺术也没搞出个样儿来啊,之前弄的那个、那个陶瓷行为艺术搭进去多少钱了!?国外的野鸡大学,能学出什么东西来!!”
“哎爸!我那搭档不靠谱怎么怪起我来——”
“赶紧闭嘴吧!”
虞洋想解释,但虞锦年不给机会,反倒身边的虞太太对虞洋给予肯定:
“洋洋是有些艺术天分的,我记得在国外的摄影大赛上得了奖……”
“是啊是啊……”
堂婶称是,但虞锦年嗤之以鼻:“学校联名的比赛而已,一点权威性都没有……吃菜吃菜。专门请了能做上海菜的厨子,万洲多吃一点……”
包厢里热气足,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着,露出光滑凸起的喉结。提到上海时,历万洲正吞咽一口酒水,喉结上下滚动,放杯后再抬头眼神,已经沉下来。
上海是个禁忌词,桌上几人默契的噤了声。
在坐的几人脸上,带有淡淡的无奈。
虞锦年反应过来,拍一下他的肩膀道:“万洲,都过去了……”
虞太太叹口气,问:“枝枝的墓还没迁回来?”
“……没有”历万洲垂着眼眸回道。
“今年抽个时间吧”
“嗯……”
“那个姓钱的,听说背景挺大的?”
“有在北京的”
“中央里面?”
“嗯,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委员会……”
“在中\\央,权力大,透明度也大,一旦有什么污点,那对他也是致命的打击”
一直没开口的虞北松也开口:“南枝的死已是证据确凿,历枫和钱世兰的行径受人唾弃,不论在哪,他们都要进去一段时间”
“钱世兰进去了,钱家的口碑会遭到下滑,若是察觉到他们有什么动作,天瑞下的媒体,可以立即扩大舆论”
虞北松的话,让历万洲原本低沉的情绪,转变成不愿接受的痛苦。
“我自己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她已经死了,就别再揭她伤疤了……”
虞北松却抬手打断:“这是无奈之举,钱世兰被判5年,这期间,变数还是很大……”
“对对,不论怎样,枝枝也一定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测……我们一家人,都站在万洲背后”
“是是是……”
“不说了,吃菜!关于农景民宿的项目,我是非常看好的,只要万洲替我教导教导虞洋……看在堂叔这份信任上……”
话题又饶回来,虞锦年明着暗着让历万洲给虞洋安排职位。
“来,堂叔敬你”,虞锦年一口闷下去,让历万洲都有些过意不去,他点头思索。
不久,说道:
“这样吧,叶先生也算我投资的一个手艺人,他需要视频拍摄,还差一个人,就让虞洋过去吧……”
众人视线,齐刷刷看向叶满。
刚才历万洲说什么?
让虞洋来拍摄……?!
虽然兴趣对口,厉总安排,可是怎么感觉怪怪的!
虞洋也算官二代了,给自己这个住在村儿里的、做陶瓷的打工???
虞洋听闻瞪了大眼,看看历万洲看看叶满,一副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话的样子:
“他谁啊,历哥,你看不起人直说!没必要侮辱我吧!!”
“他谁?他今后就是你老板,不服气吗?”,历万洲也颇有些自豪的称赞:“叶先生实打实地靠成绩毕业于同济大学,动画系硕士,转行做手工制瓷,一套茶具能卖到4000元,这还是保守定价,若是他的市场打开,可以和高奢品牌比拟,有什么不满意?”
“切~”
听历万洲这么说,虞锦年有些敢怒不敢言,对着叶满酸酸道:“没想到叶先生这么得万洲赏识”
不过他还想再争取一下:“万洲,要不再看看,等后面项目文旅宣传时,能不能给他个机会”
虞洋:“哎呀那里无聊死了!!!”
虞锦年:“你闭上嘴行不行啊!”
“所以做短视频的创作自由度刚好适合你,不是吗?”,历万洲已经敲定,好似还非常满意自己的安排,他隔着桌子问叶满:“计划什么时候开始拍摄?”
叶满懵懵: “呃……差不多周六”
“好,周六来,包吃住,工资就算还我的钱,正好在我眼皮子底下,休想搞什么花样”
“在哪儿啊”虞洋赖赖的问。
历万洲郑重其事道: “盈田村”
“农景民宿”的项目审批下来后,接下来要向盈田村村委会提交土地申请。
有政府部门的支持,一切都很顺利。但历万洲知道,之所以顺利是因为目前的建设是在无人居住的山上,山上土地属于村集体,由村委会管辖,土地租赁的商议不涉及第三方。
等民宿建完后,后续田地划分以及农作物种植营收,还有让学生驻村创业设计的租赁农房,也就是牵涉到农民的根本利益时,才是最难的。
历万洲准备出门上班,虞洋那赖赖的声音在听筒里一清二楚的传来:
“来了来了~催命啊”
没多久,进村的乡路上,驶来一辆奔驰迈巴赫。
缓缓停至门口后,车窗摇下。带着墨镜、高调张扬的虞洋正跟着车内的音乐摇头晃脑。
墨镜摘下来,待看清站在院子里的历万洲,悻悻然熄火下车。
“这什么地儿啊,哥你怎么住这儿啊!”
“过来!”,历万洲领着虞洋进茶室,叶满已经泡好茶在等。
进来后,历万洲下达命令:“你叶哥,以后听他安排”
虞洋把玩着一个陶瓷杯,竟然一脸戏谑道:“怕不是叶嫂吧~”
语出惊人,弄的历万洲和叶满两人面面相觑。
不过虞洋打扮风骚性格招摇,和历万洲一贯的不苟言笑黑灰色着装对比,也是别有一番乐趣。
“赶紧坐下!!”,虞洋被历万洲像大家长般轻斥。
“干嘛啊”
历万洲则郑重其事说:“一会儿有个叫梁泊的来,你替我看着他点儿”
“看他干啥?”虞洋百无聊赖,看看历万洲,又看看叶满,最终了然道:“哦~……看他别勾引嫂子……”
……
历万洲没否认,虞洋那贱兮兮的表情就变得更甚,他催促自家哥哥:“赶紧走吧,住村里这么远,上班路上还能睡个回笼觉呢”
没理虞洋,历万洲和叶满知会一声:“走了”
叶满叮嘱:“嗯,让司机慢点”
见两人互相道别,虞洋像个“第三者”般紧紧盯着他们,贱兮兮道:“历哥拜拜~”
历万洲前脚出门,梁泊就来了。
他风尘仆仆,一身冲锋衣显得干净利落。
和虞洋一起下楼时,梁泊刚好进屋。
给梁泊介绍时,叶满只能说:“……另一个摄影师”
“已经找到人了?”
“呃,对……他叫虞洋……”
“嗯”梁泊点头。
“这是梁泊,我招聘的学生……”叶满向虞洋介绍。
而虞洋还站在楼梯上,没有下来。他抬手抱胸拖着下巴,颇有些玩味儿的看着来人。
见虞洋也是这样,内心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来自己这儿,见了两个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昂不友好的态度,也是梁泊脾气好。
他没有生气,任由虞洋打量,同时也直直的回瞪回去。最终,还是虞洋最先撇开头。
“打招呼!”叶满回头催促虞洋。
“你好~”
梁泊有些玩味儿的一笑,作为回应。
虞洋不屑:“切~!”
新年期间,积攒了不少订单。今日开工,要先把订单完成。
素坯不多了,得再做一批。叶满换上常穿的那件迷彩工作服,准备拉坯。
梁泊架着单反找角度,走来走去,让叶满调一下好几次位置。
“最好再靠近窗户一点儿,这扇窗户很漂亮,窗台的花瓶里可以放些花,这样随着光线的变化,能拍出不一样美感的画面”
“嗯……没错”
梁泊很认真,比叶满想象的专业。
“那我重新布一下线……”
把地上容易绊脚的电线理到墙角,准备抬拉坯机,梁泊看着镜头,叶满一个人抬不动,便唤了声一旁的虞洋:“虞洋,帮我把拉坯机搬一下”
见他迟迟没过来,抬头看,才发现那人戴着耳机,正坐在板凳上悠哉悠哉的听音乐。
叫不动人,梁泊只得先把相机放稳,过来帮忙。
“好!就这样……可以了”
“你再坐下我看看”
“好”
“OK”
挪好位置,叶满接着拉坯。
梁泊端着单反,围着叶满各个角度拍摄:“叶哥,最好换件衣服”
“怎么了吗”
“你那件衣服有些……”
“有些脏?”
“不只脏,在画面里不突出,最好换成白色的,或者浅色的……让一下”
镜头后的梁伯说“让一下”,叶满以为是坐姿不好,抬了下头。
梁泊否认:“不是你,是他……”
哦,是虞洋入镜了。
梁泊问:“他叫……?”
“虞洋,虞美人的虞,海洋的洋”叶满回道。
不得不说,单从长相上来说虞洋是好看的,皮肤嫩,睫毛长。只是一身花哨的着装,显得他……太浮夸纨绔了……
当初历万洲一下子把他开除,他还有些担心会影响家族关系,现在看来,确实是叶满多虑了。
“虞洋,让一下!”
没听见。
“虞洋!”
“虞洋!”
喊了几声没听见,梁泊无奈直接走过去,一把抓下他的耳机。
猝不及防,虞洋仰头蹙眉:“干嘛~还我……”
“碍事儿了”
“啧~”,他不情不愿地挪地儿,拖着竹板凳走到屋檐下的阳台下:“行了吧~给我”
梁泊拿着小小的耳机,抬手一扔。
虞洋伸手去接,没想到,只是虚晃一下。
“喂!干什么呢!”他气急败环。
梁泊站在门框下,背对着叶满,叶满看不清表情,但能听出调侃的语调:“急什么,刚才没准备扔呢……”
这一副耍了人还特无辜的样子。你别说,挺解气!
而后,虞洋便像趾高气昂的大公鸡,气呼呼走过来,十分霸道的从梁泊手里拿走耳机。
“呵~”梁泊轻笑。叫走了“障碍物”,他们继续。
只是那声“呵~”,叶满竟听出了饶有兴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