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心要找到她,由于罗翠翠带走了我卡里几乎所有的钱,我已经身无分文了,画廊的运营也陷入了困境,这时候老张再次找到了我,提出了收购我画廊的想法。
“老弟,我知道你很难过,由情入道,也算你人生的一场劫难吧,不过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嘛,你看你这种状态也无心好好经营画廊了,不如卖给哥哥吧。”
这家画廊于我而言是有感情的,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创业的成果,也代表着我对艺术的态度,我为这家画廊付出了太多艰辛和坚持,从内心来讲,我是一万个舍不得将它卖掉的,可是眼下的困境摆在面前,我要去找罗翠翠,将一切都问个清楚,如果得不到答案,这个坎恐怕自己一辈子都过不去。
老张看出了我的顾虑,他继续跟我分析着形势。
“老弟啊,你也知道,这个行业也越来越难干了,现在转手也能卖个好价钱,如果再等个一年半载的,那价格可就不好说了,再说了,画廊在我手里跟你的一样,等你将来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回来,总监的位子永远给你留着。”
“好吧!”我无奈的同意了老张的提议。
就这样,我和老张迅速做了画廊的估值和切割,将画廊以700万的价格打包卖给了老张,虽然这些钱远远抵不上画廊的长远价值,但在那种情况下也算公道了。
卖画廊的资金很快就打到了我的账上,而茫茫人海,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我再次联系白浩,电话那头传来关机的声音,直到这时,我才感觉到我被人做了局,直觉告诉我白浩和罗翠翠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股恶意的羞耻感涌上脑门,事已至此,我只能独自去揭开所有的谜团。
我找到了罗红提起过的那家孤儿院,我想看看一个仇人是怎么一步一步的从可怜弱小走向恶意欺诈的,我想看看一个爱人又是怎么一步步的从海誓山盟走到彻底背叛的,她的命运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她是天使还是魔鬼?她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身边的?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孤儿院,一排青砖房子比较老旧,砖缝之间白石灰缝隙很是粗糙,中间是一个大约占地不到200平米的院子,部分墙头都早已坍塌,地面没有做任何硬化处理,院子里散养着一些鸡鸭鹅,叽叽喳喳的乱窜。
院子的孩子在吃着简朴的午饭,一个个蓬头垢面的,抹着鼻涕,这些孩子穿着五花八门,身上的衣服大都来自于社会捐助站,所以,衣服的尺码和款式各异,他们看到有生人进来,都齐刷刷的转过头看着我,木讷的笑着,那表情里有属于那个年龄孩子的天真,但看不出一丝向往,也许,有些人生下来就得认命吧,能活着已是恩赐,如果不认,便是有罪。
“都别看了,再看饭不要吃啦!”赵院长穿着白大褂从屋里走了出来,孩子们的小脑袋瞬间低下,那动作,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在抢食。
我给赵院长说明了来意,看看他能不能为我提供一些关于罗翠翠的情况,什么线索都可以,只要是关于她的。
“哟,这都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刚刚接手这里才五年时间,据说孤儿院以前还发生过火灾,早年孩子的档案也都被烧毁了,罗翠翠这个名字我没有听到过哎。”赵院长一边抬头思索着。
“这样吧,我们院还有一位老嬷嬷,她在这里干了一辈子了,我请她过来问问哦。”说着起身去找老嬷嬷。
老嬷嬷看上去年近80了,穿着很朴素,但很干净,像西方修道院的修女。
“你是翠的朋友啊?翠可是个好孩子,她没出什么事吧?”从她担忧的表情里看得出她跟罗翠翠的感情。
“呃...奶奶,翠翠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吗?”我岔开了话题。
“是啊是啊,翠翠是个苦命的孩子,我早年是当地一所小学的老师,因为得罪了镇上的领导被下派到孤儿院工作,翠翠打小就是跟着我长大的...”
“她是怎么来到孤儿院的呢?”我迫切的询问。
“有一天晚上,我听见孤儿院有人敲门,走出去一看,是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姑娘,她说来找爸爸,妈妈告诉她爸爸在这里等她,我很纳闷,因为孤儿院的老师全都是女的,不可能有她的爸爸呀。”
“我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说是妈妈送她过来的,妈妈就在门外的小树林里,于是我走出门外四处找了一圈,隐约听到树林远处传出几声哭泣声,那哭泣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老嬷嬷很是激动,说这是多么狠心的爹娘啊!
“她的父母都是哪里人?”
“应该就是临县的吧,刚来的时候我问过她,孩子一时也说不清,后来再问,她就不再说话了,我想她父母既然能决心抛弃她,也不会再让她找到了。”
原来,罗翠翠是被妈妈骗到孤儿院的,后来孤儿院根据当地的政策就地给她办理了户口。
“翠一直在孤儿院待到上初中,14岁那年被县上安排到一所中学去读书了,这个孩子跟我很亲近,也许是因为被父母抛弃的缘故吧,她刚来的时候哭了好几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总是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大门外,也不太跟其他孩子一起玩,我跟这孩子有缘,把她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安慰她,照顾她,后来她才慢慢活泼了起来。”老嬷嬷提起罗翠翠很是骄傲的模样。
“在孤儿院里有几十个孩子,就属她懂事,孤儿院没有什么经费,孩子们经常缺吃少穿的,翠从来都不闹,甚至还把自己仅剩的窝头掰成两半分给同伴,有一年电线老化导致夜里着火了,翠为了救同伴被一根着火的房梁砸晕了过去,屁股上被烫了老大一个疤,我是连夜背着她到县城的医院才保住了性命。”老嬷嬷几乎要哭了出来。
“奶奶,翠翠后来回来过吗?”我试图尽可能的打听到一些她最近的消息。
“去年秋天的一个夜里,翠翠回来过,她是悄悄的回来看我的,没有惊动其他人,她跟我说她上了大学,在北京工作,还准备出国...,对了,是白浩陪她一起来的呢,当时她跟白浩玩的最好,白浩这孩子境况跟她差不多,也是被父母抛弃,但从小喜欢小偷小摸,不如翠翠哦,可能以后再也见不着这妮子了...”老嬷嬷抹着眼泪。
去年秋天!是“罗青”和我认识之前的不到两个月。
白浩!我的妈呀!原来,白浩跟罗翠翠的关系是如此这般!
出国,去西班牙,原来她早有打算!
好一出精心设计的骗局啊!我一下子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如今他俩会在哪里?除了孤儿院的青梅竹马,白浩和罗翠翠之间还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罗翠翠为何多年冒充罗青?如果她跟我结婚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的话, 白浩又在其中充当着什么角色?如果是为了骗钱,她为什么不在拿到银行卡的第一时间就选择消失?
这时候赵院长走了过来,有一批救助站捐给孩子的衣物到了。
“孤儿院经费都从哪里来?够用吗?”我问道。
“唉,孤儿院经费很少,民政部门的那点预算拨款根本不够用,我们也是尽量多从社会上化缘,可是这社会风气,哪有那么多的好心人啊。”赵院长一脸无奈。
我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仅有的一万块钱现金递给了赵院长,或许这些可怜的孩子们的神情触动了我脆弱的心弦,或许是对与“罗青”相遇的命运的感叹,凡事皆有因果,你又怎知他人昨日的恶念不是你今日的善因?你又怎知你今日的善因不是他人明日的恶果?无论是缘是劫,就权当圆了这个结吧。他人即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