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我在空旷的客厅里坐着,偌大的房子,却只有我一个人。
我手里死死地握住病历单,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刚刚过了27岁生日,就收到了我患了肠癌的消息。
这个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医生说,我的这个癌症是幸运癌,若现在控制及时,治愈的概率是80%。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傅瑾年,医生说我的病是情绪上得来的,心与小肠相表里,心在志为喜,不喜,则痛苦沉底,影响小肠。
如俗语所说:“伤心,可以肝肠断。”
“及时调整心情,年轻人要想开点,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医生这样劝我道。
我拿出手机,将手机的病历单拍了下来,我还是准备告诉他,毕竟作为我的丈夫,他有权知道妻子的病情。
朋友圈的红点提醒我的好友发了一则新消息。
我看着那个刺眼的笑脸,颤抖着手指点了上去。
是傅瑾年。
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皱地处理着什么,他的侧脸犹如锋刀精刻,棱角分明,这个气质和长相一样完美的男人,是我的丈夫,但他在想什么,我永远都猜不到。
我们夫妻从来就没有连过心。
“某人认真工作的样子好帅。”
照片上赫然配着一行刺眼的黑字,这个文案,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才是一对。
我的鼻腔里情不自禁地哼出冷笑。
是笑我自己。
早就该知道,在争取傅瑾年真心的这场游戏里,自己从来就没有赢过。
傅瑾年是我的丈夫,与我同龄。
我们在23岁时相恋,24岁结婚,今天刚好是我们结婚三周年。
我记得三年前领证那日,冰城的天也是下着鹅毛大雪,可我被傅瑾年包裹的死死地,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今天,我坐在我们一起装扮的别墅里,地暖散发着向上的热气,可我仍然觉得冷。
我又陷入了悲伤,但仅仅用了三秒,医生的话就从我的脑袋里钻了出来:“你的这个病是情绪上得来的,要保持情绪通畅,让自己开心。”
我点开那条朋友圈,手指啪啪啪的在手机屏幕上一顿猛敲,仿佛把这么多年的怒气都敲出来了似的。
“感谢沐沐把我老公拍得这么帅,你工作也辛苦啦,哪天来冰城我请你吃饭!”
发送扔手机一气呵成。
我才不管她会怎样,傅瑾年又会怎样。
反正我觉得自己现在身心舒畅。
三分钟后,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傅瑾年的来电。
我没有接,我也想让他感受一下电话打通了就是没有人接的感觉。
电话铃声一遍一遍,响个不停,他还挺执着的。
我冷哼一声,接通了电话。
“喂?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傅瑾年很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这三年,我们夫妻感情虽然不够亲密,但也一直相敬如宾,因为他的事业全靠我的父亲扶持。
虽然,我的父亲两年前已经因为肝癌去世了。
“怎么了?有事说事。”
电话那头,傅瑾年明显愣了一下,他被我的态度震到了。
不过他很快整理好情绪,继续说道。
“沈桥,你对沐月说了什么?”
果然,我冷笑着摇了摇头,意料之中。
“我能说什么?不过就是感谢了她一下。”
“沈桥,我不管你对沐月说了什么,她只是我的同事,我的伙伴,我的事业合伙人,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影响到别人。”
傅瑾年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都带着颤抖。
“别人?”
我也有些波动,满腹的委屈似尘封多年的火药被他点着。
“你为一个“别人”跑过来质问你的法定妻子,给一个“别人”开公司,一路手把手扶持,跟一个别人连续出差几个月成双入对的进出公司!?”
傅瑾年能感受到我明显的变化,我以前从未这般跟他说过话。
我从前到昨天为止,情绪都永远是淡淡的,在他面前是忍气吞声的,为了维护我们这表面正常其实内里早就千疮百孔的感情,和一开始就建立在算计基础上的婚姻。
“沈桥?你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傅瑾年口气一转,开始指责起了我的态度。
我早就预料,他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对沐月的特别。
他京城的公司我只去过一次,门口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挂着两块牌子,瑾年娱乐和沐月传媒就那样一上一下地紧紧挨在一起。
整个公司的员工,都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感到排斥,而他们早就默认沐月为他们的老板娘。
我深知此时争执早就已经没有了意义。
既然他们已经做到这种地步,我又何必苦苦纠缠,自己的命都在承受着病痛威胁,此时不如成全了这对鸳鸯。
“我们离婚吧,离婚协议书我会叫我的律师寄给你,你不用回来了。”
傅瑾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电话那头的他明显着急了。
“沈桥,你什么意思?”
一口憋了许久的气从我的肺底呼了出来,将电话挂断,拿出手机卡,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我一直都还有一张卡,只不过这个手机号傅瑾年根本不知道。
他一直都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国文老师,在父母的庇佑下长大,其实我这三年拿着父亲留给我的钱做了不少投资,其中就包括我发小的律所,我持有51%的股份。
“婧婧,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现在马上,我过去找你。”
电话那头的,何婧婧激动地大叫起来。
“感谢上帝!我的女神终于想开了!”
我挂掉电话,从抽屉里翻出奔驰GlS的钥匙,刚结婚那年,傅瑾年送了我一辆高尔夫,他说很适合我这种都市女白领。
我是典型的北方女孩,个子有170那么高,因为爱他,就甘愿每日开着那辆小鸭头,蜷缩在那个狭小地空间里,在马路上,稍微高一点的大车都会挡住我的视线,也会被许多出租车鸣笛。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将自己定位在哪里,就会被怎样对待。
傅瑾年将我定义为辛苦打拼的都市女白领,也难为他费了心思。
我将自己买了许久的貂绒大衣套在身上,从橱柜里翻出放了许久的爱马仕亮面黑金鳄鱼皮,对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好一顿欣赏。
从今天起,我沈桥要怎么开心怎么来,既然他傅瑾年不爱我,那我就好好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