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王圆圆的身后,想随她去看看那棵无花果树,她好像并不晓得我在,我几次试图叫住她,可梦境里又怎么能叫得住呢。
圆圆上小学的时候父母离异了,父亲出轨,与母亲分开后立即又成了家,她母亲一气之下去了南方打工,之后便很少再回来过。她自小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后来高中时奶奶去世了,她不愿回父亲那个家里,就一直自己住在学校里。
她和张猛是小学同学,所以从小张猛便知道疼她。小学六点多便要起床去学校,天还没大亮,村子里黑乎乎的,张猛总是会在王圆圆奶奶家门口等她,然后一起上学。
不知道张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王圆圆的,但王圆圆说小升初时,因为择校问题,张猛牟足了劲学习,最后如愿以偿和王圆圆一起去了市里实验中学。可张猛学习成绩在初二以后就不太好,但在学校却有很多“小弟”。
初中三年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他们只有彼此。只有张猛知道为什么王圆圆周末也不回家,也只有王圆圆知道为什么没有男生敢靠近自己。张猛每周末回去总会带回来很多零食给王圆圆,都是她爱吃的。春天会给她买最新式的头绳,冬天会给她买柔软的围巾,夏天会管着不让她吃太多凉的,秋天会给她打一桶又一桶的热水放在宿舍楼下。王圆圆曾问她为什么这么会照顾女生,他说他也不懂,就是学着他爸爸对他妈妈的样子而已。那天晚上王圆圆对我感慨,那是一个多么幸福充满爱的家庭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张猛。
那为什么没有嫁给他呢?
他后来没有考上高中,被家里人安排去XZ当了兵,一去就是8年。
高中三年是王圆圆独立成长的三年。没有了张猛,心里骤然变得空落落,虽然也有男同学暗送秋波,可和张猛相比,王圆圆一个也没放心上。王圆圆相信张猛会记着自己的。
可张猛刚去是新兵,训练很苦,客观环境也很苦,自身的适应已经疲惫不堪,但仍挤出时间找到圆圆宿舍的电话打过去。然而高中学业很重,五次里面可能只有一次圆圆才能接到,渐渐地,张猛也不想因为自己分了她的心,耽误了她的学习,就干脆不联系了,只每年休假回去的时候去学校给王圆圆送饭。话也不多,只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可王圆圆哪里承受的了,断了联系那段时间里,总是晚上钻在被窝里缓缓的流泪,不明所以的她无法第一时间得到张猛的解释,便赌气一般下定了决心一心一意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
当张猛第一年休假回来的时候,王圆圆问过他为什么不再打电话过来。张猛只说打了也不一定能接着,还天天让你记挂着,那我还不如不打。王圆圆苦笑不得,她也觉得累了,只想当即有个了断,让心里不再有波澜。
王圆圆周末约张猛去村里那棵无花果树那儿碰面。这一天他们一起去看了电影,玩了游乐场,吃了小吃街,像所有热恋情侣一样开心的笑,张猛时刻在意着王圆圆的心情变化,王圆圆反而比往常更加放肆地玩,好像要把以往受过的委屈都在那天释放掉。
黄昏的时候王圆圆要回学校,张猛陪她,在学校旁边那条红墙小路上,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可谁都没有骑,就那样一步一步推着向前。
“今天你开心吗?我很开心。”王圆圆问张猛。
“开心。”
“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开心。”
“开心。”
“在那里当兵是不是很累很辛苦?”
“还好,我能忍。”
“我也能忍。”王圆圆说,“我要开始努力学习了,我要考上好大学,找一个特别特别优秀还对我好的男朋友。”
……
“好。”张猛看了一眼王圆圆,继续对她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
“那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王圆圆顿了顿说,“你知道吧,高中学习压力很大的。”
“我知道。”张猛捏着车把的手已经有些颤抖。
“没有你陪着我,我可能会很辛苦很累。”
……
“我太习惯有你在了。”
“我喜欢有你在,可是我又那么讨厌你不在。”
“张猛,我要好好学习了。”
“你知道吗?张猛,我要好好学习了!”好像张猛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一样,王圆圆不停地重复着,可自张猛说完我知道便再也没有说话。
“你看,张猛,我们学校这里也有一棵无花果树,是不是和咱村里那棵很像。”
“树不都是一样的么?”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村里那棵是咱小时候美好的回忆,这棵就让它见证我们的分别吧,你会祝福我的吧?祝我考上好大学,祝我将来能找到好的男朋友。”
……
“圆圆,我……”
“什么也别说了,你就在这里回去吧,不许回头再看我。”
……
很久很久,两个人都站着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落叶,一秒一秒,时间极速放慢了脚步不愿走下去。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眼角有没有泪,因为怕对方看清自己眼角的泪。
张猛把车停在路边,轻轻地将王圆圆抱在怀里,问,“我可以吻你吗?就这一次,只这一次。”
王圆圆泣不成声,点了点头。
张猛走了。如王圆圆所愿,头也不回地骑上车走了。王圆圆想大声喊停下,让张猛停下,让时间停下,让伤痛停下,可她没有。落日余晖,曲终人散。
我把他俩的故事讲给于洋听,于洋说听着怎么感觉张猛还是那个张猛,王圆圆不太像以前那个王圆圆啊。
于洋的脑回路……
“好吧,那你那边呢?有啥不一样的版本?”
“星若,我想知道你为啥这么好奇想听他们的故事。”
“于洋,咱俩都是被王圆圆骗来XZ的吧,我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着来玩,你肯定也和我一样。”
“呃,我和你……不一样。”
“好吧,不管你有啥目的,但肯定也不会像王圆圆这么有目的地想过来一趟。”
“呃,好像也不是。”
“算了,不说你了,和你直说吧,怕你听不懂,我也不是个八卦的人,我就是想帮他俩把心结解了。”我心想这于洋平常看着利利索索的一男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
“哦,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把你从张猛那里知道的告诉我。”
“你觉得他会和我一个不熟的人说吗?”
“哦,也对。”我恍然大悟。
“但我知道王圆圆她奶奶去世的时候张猛请假回去过。”
“那是在他俩分手前还是分手后?”
“分手后。”于洋一副我猜你都不知道的表情。
“哦,我想想,可能王圆圆那天给我讲的时候我犯困了,记不太清了,你给我讲讲。”
“请我吃饭。”于洋憋笑着轻轻地说。“就咱俩。”
我不知道是我感觉出了差错还是当时多少有点窘迫,我竟感受到他语气里一丝挑逗的味道,让我突然想起上学时候我老公第一次送我礼物后让我请他吃饭也是这番口气。
打住,打住。
回去喝点热水压压惊,我可是个已婚妇女,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吃饭就吃饭,想吃啥,今天晚上就给你兑现了。”
“今天不行,我得留着等咱回了LY吃。”
回LY再吃?还要单独吃?他是不是脑子有病才会觉得和我特熟?
各种脑补后我只憋出一个字,“好吧。”
继续脑补,反正吃饭也还早着呢,我这几天再探探王圆圆的话,说不定她就自己给我讲了,到时候就不用再请这个烦人精吃饭了,越想越开心,哈哈。
“行吧,行吧,那回头再吃吧。”
“你又在那想啥呢?”
“呃,呵呵,没想啥,走吧,他们在出口那等我们呢。”
“你还听不听故事?”
“不着急不着急,回来再说也行,快走吧,他们在出口那等我们呢。”
下午睡醒后我们来到BDLG前面的广场上转悠,这里可以看到BDLG绝佳的夜景。本来四人同行,走着走着就只剩下我和于洋两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于洋一直跟在我后面。
和王圆圆他们汇合以后,张猛提议说有个清吧不错,要不要一起去。
“清吧是啥意思?”于洋问。
我和王圆圆同时瞪大了眼睛看他。
“弟弟,不会吧,你这么清纯的吗?”王圆圆忍不住打趣到。
于洋肯定瞬间脸红了,只是晚上太黑了路灯也不够亮,看不清。“必须要知道吗?我知道是酒吧。可不知道为什么不直接说酒吧,而叫清吧?哪个清,轻重的轻?还是清朝的清?”
“清朝的清?”我问张大哥,“我也不太了解,清吧里面都有啥?”莫名其妙的我就想帮于洋缓解尴尬。
“说白了就是清吧不太吵,不过也有特别吵特别热闹的也不错,看你们喜欢咯。”张猛说。
“张大哥,你经常去吗?你都去过吗?”
“还行吧,以前一个人么,心里面……的时候,总是被朋友拉过去解闷。我自己是喜欢安静点的。就喝点酒听听歌差不多。”
“大圆,你喜欢啥?”我直接帮张猛问过去。
“我啥都不喜欢,回去睡觉吧。”
“不是刚睡醒么?”我跑快一步拉着王圆圆的胳膊,低低地说。“我有点想去。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