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凌驰在唐尧发作前就松开了手。
“有事吗?”唐尧收回了自己准备进行过肩摔的动作,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问道。
凌驰神色如常,目光从唐尧身上移开。
“唐尧,是吧?”他顿了顿,递给了唐尧一张报告单,“上将的病毒浓度虽然现在已经在正常范围内了,但是因为植物变异种科属造成的损害,所以后续出院以后还要再密切观察。”
唐尧接过这张单子看了一眼,然后道了谢。
话音刚落,一阵轮椅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唐尧小朋友。”唐尧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哪尊大佛。
“倒也没有好久不见,”他转过头看着封云深,上下打量,然后微微假笑,“还有你也没大我多少吧,不要叫我小朋友。”
封云深笑了笑,不以为意,只是将目光落到了眼前面无表情的凌驰身上,他微微颔首,“凌医生,好久不见。”
凌驰点了点头,“封少校。”
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凌驰也不打算久待在这里,他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临走前目光在唐尧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唐尧见人离开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封云深,意有所指,“上将都快出院了,封少校倒是想起来看望了。”
封云深听及此,他支着下巴,笑容不减,“我说你这小孩怎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呢,我好像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吧?”
还没等唐尧开口,封云深似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大哥看起来不对付?”
刚说完这句话,封云深突然咳嗽起来,声音剧烈而急促,唐尧沉默了片刻,看着他这个样子,还是拿出一张纸将其卷起来,然后用它捂住了封云深的嘴。
“深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封云深才渐渐缓过来,见他不咳了,唐尧才收了手。
看到纸上的点点血迹,唐尧顿了顿。
而封云深似乎早就习惯了,只见他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嘴边的血迹,恢复了从容的模样。
“挺专业的,”封云深眯了眯眼,似是开玩笑地说道,“你要不别跟着我大哥了,跟着我吧。”
“虽然官没他大,但是我知道的东西可比我大哥多。”
说完,他推着轮椅往前走到唐尧跟前,压低声音,“比如关于实验体的秘密?”
唐尧后退了几步,语气平静,“我不想知道。”
“好吧,”封云深故作遗憾,“那我们就接着刚刚的话题,我和大哥确实不对付。”
封云深直视唐尧,直接了当,“因为我嫉妒他啊。”
唐尧:“......”
唐尧:“?”
因为封云深说的太直接,唐尧的脑袋短暂的空白了一下。
封云深笑了笑,目光深邃:“怎么,很意外吗?”
唐尧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他没想到封云深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不用担心,大哥也知道我嫉妒他,”封云深摊了摊手,“从小到大,他干什么事情都高我一头,夸奖,赞扬,荣誉,这些东西全都落在了他身上,而我就像他的影子一样。”
“我嫉妒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可真是......”唐尧憋了半天,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形容封云深,“可真是直接。”
封云深不以为意。
唐尧还没见过将嫉妒一个人说的如此坦率的人,他将目光重新落到了封云深身上,眼神微微变了变。
至少......唐尧心想,至少把这种心理摆在明面上的人,应该也不会做出多损的事......吧?
“好了,今天的闲聊就到此为止,”封云深一拍手掌,打断了这个话题,“我还要去看大哥呢。”
他调转轮椅的方向,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封云深咳嗽几声,将喉间的血腥压了下去,“如果你想正常的活下去,就远离军队,远离封承远吧。”
“以你的本事在基地里找份像样的工作应该不难。”
封云深苍白的手指搭在扶手上,一点一点,“毕竟我真的‘嫉妒’大哥啊。”
说完,封云深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眼唐尧,随后转动轮椅,只给唐尧留下了一个背影。
唐尧:“......”
“谜语人能不能原地爆炸?”唐尧喃喃自语,咬牙切齿,他转头询问初一,“我看起来很像是能听懂他们暗示的人吗?”
一个二个都是这样,有时候唐尧真的很想把他们的脑袋扒开,看看他们的语言中枢是不是被谜语糊住了。
初一歪头,初一不解,它撒娇似的蹭了蹭唐尧垂下来的手,似乎是安慰。
......
最近,田进总能在各种地方看见唐尧。
包括但不限于上将出现的所有地方。
譬如当上将处理完军中的事情的时候......
“承远哥!”唐尧一看到封承远从军队出来,他就立刻冲上去凑在封承远身边,左转转右转转,“今天怎么样,伤口没事吧,要不要我扶着你走,或者我背你也行。”
譬如当上将回到军中的时候......
田进看到上将胸口上别着一团意义不明的纸团子,满脸疑惑,“上将,你胸口上这是......?”
封承远扫了一眼田进,勾了勾嘴角,语气中带着一点点炫耀的意味,“看不出来吗,这是唐尧给我折的花。”
田进:“?”
他再次将目光放到那团纸上,盯穿了也没看出来那团纸是花的形状。
田进艰难夸奖,“真是非常美丽的一朵花,没想到唐尧那小子居然还有如此精湛的手艺。”
封承远十分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田进:“......”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于是某一日田进怀揣着八卦之心,凑到封承远身边试探了起来。
“上将,我跟在你身边都已经有十多年了吧,”田进感慨,“没想到当时那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现在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将领了。”
突然开始怀念以前,封承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田进,“你想说什么?”
田进一哽,“叙叙旧?”
封承远“哦”了一声,拉长的尾音暴露了他其实并不相信田进这个借口,但他还是顺着田进的话继续往下说,“都已经十年了。”
田进叹了一口气,“当年你爸妈拼尽性命换来的安稳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最近前哨站传来的几乎都是关于白雾在扩大的消息。”
十二年前,封承远的父母建立了前哨站,通过前哨站的防护网将天坑内的白雾抵挡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内,让它无法大浓度溢出,这项举措成功将蓝星毁灭的进程拉慢了将近二十年。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的防护网逐渐失能,远不如一开始的效用,所以白雾扩散的速度也开始逐年增加。
而一开始建立防护网的地方也被白雾侵占,除了实验体以外,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去维修防护网。
但是实验体不具备正常人类的智商,让他们进去维修防护网简直是天方夜谭。
封承远轻轻靠在椅子上,眉目低垂,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如果防护网真的有失能的那一天,”封承远低声说道,“那就只好效仿父亲的做法了。”
北方基地作为阻止白雾扩散的第一线,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白雾的进一步扩散。
田进一顿,他明白封承远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希望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现在凌驰他们的技术不是已经又有新的突破了吗?”田进突然想了起来,“现在的实验体能承受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病毒感染了,虽然还是无法接近天坑中心,但是一定有办法减缓白雾的蔓延。”
听到这话,封承远皱了皱眉,眼底晦暗难分,“你觉得使用实验体真的是明智之举吗?”
田进摇摇头,“上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事到如今除了实验体,正常人根本连一点白雾都无法触碰,这种情况下除了使用它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一阵无言的沉默。
只是想叙个旧,没想到还把氛围叙得有些沉闷了。
田进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沉重的范围,将话题重新引领到自己的八卦之上,“我都跟着你这么多年了,还从没看到过你喜欢过别人。”
“你最近有喜欢的人吗?”
封承远顿了顿,抬眼看着田进,似笑非笑,语气平静,“叙旧?”
言下之意就是这跟叙旧有什么关系。
田进嘿嘿两声,“你就当我好奇嘛,”他反复催促,“上将你说说呗。”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有没有开窍。
封承远看到田进睁着他那双带着皱纹的眼睛,眼底布满好奇的模样,无奈摇摇头,“我有喜欢的人了。”
田进心道果然如此,他继续乘胜追击,“是不是唐尧?”
“......是。”
说完,封承远的耳尖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