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绰打量了一圈厨房，里面干净整洁器具齐全，男人围着崭新的围裙，旁边就是一台崭新的厨师机。

    男人的额头渗出汗珠，看样子和这坨面纠缠了很久。

    从自己进门到现在，男人对接客的流程了如指掌，难道是前台或者服务员？

    不管他是谁，总归不是来福面馆的老板。或许和黑市有关系。

    姜绰划出点单页面，在美食点评app上搜索来福面馆，评分3.2分，分数不高。

    食客晒出的图片里只能看到一个黑壮的男人，左手臂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看上去和□□没什么区别。

    姜绰收起手机，决定从眼前的男人身上找找线索，“老板在吗？我有事情请教他。”

    陆林风泄气般连面带盆扔到垃圾桶，他叹了口气，终于决定放过自己，打开水龙头冲洗手上的面团，“你去对面吃吧，老板今天喝多了。”

    屠夫确实是喝多了，现在正躺在黑市的酒吧里呼呼大睡。

    事情陷入了僵局。

    第一，姜绰身上的钱不足够她去其他店消费。

    第二，她必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

    第三，她直觉眼前的男人和黑市有必然联系。

    姜绰决定主动出击，“听别人说平安街有黑市，我有个消息要打听。”

    事情不能拖，先干了再说。

    陆林风不说话，他专心致志地清洗手上的面团，空气安静得可怕，只听得到哗哗的水流声。

    他终于洗完了，摘下一次性帽子，抬头迎面撞上姜绰探究的目光。

    陆林风的长相不符合西城的审美，流畅的脸型和秀气的五官拼在一起，雌雄莫辨。偏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仔细一看，他的右眼竟然是一只义眼，发着淡蓝色微弱的光。

    “姜绰，孤儿，兴平科技分公司的三级质检员。”

    陆林风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她的身份，姜绰推测这只义眼还有其他功能。

    “幸亏他们没启用阿瑞斯，不然你下辈子就要在监狱里过了。”

    姜绰看起来高挑，却顶着一张斯文的鹅蛋脸，确实让人想不到她会造假。

    “你全身的存款还不够我查你身份的，趁我心情好快走吧。”陆林风转身下了逐客令，他没兴趣和穷鬼说话。

    姜绰没被他激到，任何交易都是买卖双方，既然自己做不成买方，卖方也可以试试。

    “我有筹码，你们不想知道阿瑞斯的事情吗？我看到了总公司的红头文件，这总能交换吧？”

    她在赌，赌黑市不会放过阿瑞斯的任何消息。

    陆林风的义眼兼具测光功能，此刻并没有提示姜绰说谎。

    随着“咔哒”一声响，原本狭小的面馆突然出现一条向下的楼梯。

    “跟我来吧，希望你的消息可以让你活着出来。”

    陆林风率先下楼，姜绰紧随其后。

    下了大概两层楼高得楼梯后，姜绰终于见到了所谓的“黑市”，这真的是个市场。

    放眼望去，几乎就是整条平安街的长度。

    姜绰跟着陆林风走过几家店，黑市竟然可以安装机械义肢，这可是西城明令禁止的行为。

    随后他们来到一个朴素的茶馆，旁边是修车铺，滋滋啦啦的电焊声和茶馆琵琶的声音参杂在一起，姜绰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茶馆是男人的产业？

    “坐吧。”

    姜绰思考着，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两把椅子和一张茶桌。

    “我想知道质检部人员失踪的真相。”

    陆林风挑眉惊讶姜绰的胃口，打了个响指，房门瞬间关闭。

    “胃口不小，你的消息有这么值钱吗？”陆林风烫着茶杯，手指修长的人做这种事情就是赏心悦目，“你一个三级质检员怎么看到的文件？”

    姜绰张口就编，“刚毕业的女孩儿比花还嫩，中年男人不就喜欢这一款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倒是有趣的很。”

    陆林风笑得险些夹不住茶杯，姜绰见状接过夹子，“我保证你对我的消息满意。”

    “说说看，如果消息准确，我保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阿瑞斯即将来到西城。”姜绰放下木夹开门见山，虽然消息是她根据人事部的文件编的。

    西城和东城虽然都属于未来之城，但两个城区之间泾渭分明，东城科技高度发达，对人工智能的依赖大幅度提高。而西城墨守成规，人们对人工智能持悲观态度，这也是分公司一直以来营销市场做不起来的原因。

    一旦阿瑞斯在西城推行，必将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人类隐私将不复存在，人类安全将全权托管。贫富差距更加明显，金钱和出身高于一切。

    “不可能，东西城之前就有过约定，阿瑞斯不会……”陆林风不愿相信阿瑞斯的到来，几十年前曾签订过条约，西城为东城提供能源支持，东城为西城提供经济支持，唯一的底线是阿瑞斯。

    “信不信由你，现在到你了。”

    “你觉得金钱能决定一切吗？”陆林风的义眼发出微弱的光，“你觉得进入东城只能靠命吗？”

    ［支线任务进度：50%］

    姜绰心底隐隐不安，真相即将破土而出，她能承受的住吗？

    “当年的和平条约维系了近20年的表面稳定，直到财阀看到了新的商机。”陆林风陷入了回忆，仰躺进办公椅，手指戳着右眼的眼球，发出砰砰砰的清脆声音。

    “机械义肢？”姜绰几乎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她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恐慌。

    “这只是开端。”陆林风继续解释道，“当年西城无辜失踪了数千名工人，都是在矿山里给东城卖命的工人，当时政府把消息强硬按了下去。而东城在一年后推出了新的仿生义肢，经过更新迭代现在成了东城普遍的机械义肢。”

    “你猜这些义肢是怎么研究的？机械义肢的血管纹络和神经元传递和真人是一比一制造，你猜是怎么研究的？”

    “是个萌妹”发完消息就拉黑了姜绰，留下的信息扑朔迷离。如果说矿场失踪案和东城有关系，再加上陆林风的佐证，当年失踪案的工人此刻早已黄土白骨，他们的身体被一层层划开探究，肌肉和骨骼被碾碎研究，为了保证他们的神经传递功能，麻药绝对会被摒弃。

    姜绰能想到在东城纸醉金迷的夜晚中，实验室里的西城工人被手术刀划开皮肤，拆掉骨架，整个过程都要保持清醒，因为东城的上层人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体有一点儿差错。

    血腥的真相被三言两语轻巧地揭开。

    “最近几年怎么又出现失踪事件？还都和质检部有关。”姜绰继续追问。

    陆林风冷笑一声，“因为上层人再次改变了他们的审美，这次他们觉得天然的东西才是最稀有的。而且机械器官排异太大，上层人不可能拿着自己的生命冒险。”

    他话音刚落下，姜绰的冷汗瞬间冒出来了。

    就因为审美？所谓的审美？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东城财阀的阴谋，在相对滞后的西城他们是怎么挑选人类的？

    陆林风解答了她心中所想，“你没发现吗？从你进入主城区的第一秒，你就在监控里无所遁形。”

    “碍于和平条约，近几年失踪的人口都在这个公司。”陆林风指了指姜绰胸口左侧的公司名称。

    姜绰仿佛被人当头一棒。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西城，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失踪的主人公。

    姜绰从茶馆出来时，加上了陆林风的联系方式。

    “我们都不是什么坏人，有需要再来找我。”

    原来所谓的黑市只是一些黑户谋生的手段，如果姜绰不是被父母扔在孤儿院，她的下场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姜绰从面馆打包了一份拉面。

    面已经坨了，姜绰挑起一团面条咬下，给来福面馆打下了一分评价。

    真难吃。

    面板显示支线任务已完成，姜绰没有按下领取奖励的按钮。

    直到现在她才对任务产生真实感，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城市每分每秒都在窥视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被囚禁做器官库。

    这世界好荒谬。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绝对坚韧’‘滑稽表演’‘绝对推销’将升级至二星形态。］

    ［‘坚韧不拔’→‘绝对防御’：你的皮肤像铠甲一样厚，任何挫折都不能将你打败，如果有人揍你一拳，伤害将减少30%。］

    ［‘绝对推销’→‘蛊惑人心’：你推销的本事更上一层楼，相信所有人都会为你买单。］

    ［‘滑稽表演’→‘真实表演’：尽情表演吧，你将骗过大部分人。］

    ［‘时光回溯’：矿场的工人如果拥有这项技能，他们一定会选择另一条道路。］

    ［注意：技能有30%的失败率。‘’时光回溯’触发概率百分百，不保证其他副作用。］

    她的技能不仅升级还新加了一项，‘时光回溯’是个好东西。

    姜绰启动时光回溯，发现自己拎着打包盒站在站牌前，远处一辆黄色公交车晃晃悠悠驶来。

    她回到了一小时前。

    突然喉头一股腥甜涌上，姜绰避开人群吐了一口血。

    面板打开。

    ［‘时光回溯’已使用。］

    ［‘坚韧不拔’已使用。］

    “你没事吧美女。”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递来纸巾，“不舒服要去医院的啊。年轻人不要总是硬抗。”

    “今晚没来得及吃饭，吐得酸水。”姜绰接过纸巾。

    ［‘真实表演’已生效。］

    第二次回到家的姜绰把面扔进垃圾桶，再次给来福面馆打了一星。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姜绰必须要养精蓄锐。

    让小圆定了明天九点钟的闹钟后，姜绰终于忍不住睡着了。

    调成静音的手机亮了起来，是魏明发来的消息。

    “小姜，公司内网崩溃了，你明天带毕业证过来重新录信息。”

    凌晨五点钟，行政部在公司群发了消息。

    “为统一管理，公司今日即八月十三日正式启用‘阿瑞斯’，所有员工明日携带好身份证明于部门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