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来唱个歌？”

    “不不不，你们唱，我实在是五音不全。”

    “别呀，我们也都不在调上，来KTV就是唱歌吗，快来一个。”张贺推着周闻宇到点歌器面前，对着屏幕一顿问：“这个？来一个这个呢？”

    周闻宇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邱浩坐在角落里喝酒，虽然眼睛一直挂在他身上，却只是看热闹，没有解救他的意思。这时，包间门被推开，消失好一会儿的王宇楠突然进屋，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大家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来人竟然是李木子，邱浩楞了一下，瞬间笑意全无，他瞧一眼王宇楠，不大高兴的靠在沙发里，听李木子和大家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苏明臻先与李木子回应，陆陆续续几个人都开始跟他客套，张贺眼疾手快，随便点了一排歌，试图掩盖屋内尴尬的气氛，张贺松开揽着周闻宇肩膀的手，把王宇楠拉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问：“你他妈怎么给李木子弄过来了，周老师还在这呢。”说完偷瞄一眼周闻宇，见他躲到对角一个人喝酒，又说：“你看，周老师都不高兴了。”

    王宇楠也很无语，说：“兄弟，我也没办法，李木子一个劲儿给我打电话，跟我说没别的事儿，对浩子也没心思了，就是作为朋友来送个礼物，你说我咋办。”

    摇滚音乐声音巨大，没人能听清李木子凑近邱浩说了什么，那边周闻宇闷头喝酒，眼睛时不时瞄一眼邱浩，谁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邱浩一整晚的好心情在李木子进屋的一瞬间，像坐了跳楼机一样，从天坠落，李木子拎着一个手表的包装袋放到桌子上，瞧他一脸的不高兴，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他问：“至于吗？邱哥，我就来说一声生日快乐，你这看我像仇人一样，干嘛？”他见邱浩只是看他不语，歪头看了一眼周闻宇，笑着问：“追到手了？他一直看我们呢。”

    “你出来。”邱浩拎起袋子就往外走，李木子见大家都看过来，耸耸肩，笑着跟了出去。

    苏明臻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到周闻宇身边去，跟他碰杯喝酒，周闻宇见他一口闷掉，也痛快的喝完，苏明臻给他倒酒时说：“邱浩跟他早就分手了，你知道吧？”

    “知道啊，他俩吵架，我都撞见好几次了，每次都打扰他们，有点不好意思。”

    苏明臻一愣，不明白这句不好意思是不是反话，又说：“邱浩对他早就没感觉了，但李木子非要这样，闹的挺不好的。”他顿了一下，表情又严肃起来：“他们两个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但是邱浩这个人对感情很专注的，凡是他划到自己地盘儿里的人，那一准儿是实心实意的对待，那时候李木子指哪儿打哪儿，就算吵架了，也都是邱浩哄着陪着，都要宠到天上去了，为了和他在一起，邱浩跟家里出柜，还挨了好大一顿打。”

    周闻宇难以想象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是什么样儿的，甚至不理解为什么一个男人要去哄另一个男人，只能附和道：“这不是挺相爱的？”

    “哎，你看吧，你也这么想，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挺好的，可是当时的李木子说，他就是因为觉得两人挺合适才在一起的，说喜欢，没多喜欢，更别提爱了，提分手的时候，邱浩甚至只是试探一下，结果李木子头也不回就走了，邱浩因为这事儿受了很大打击，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木子后悔了想挽回，可邱浩早就放下了，受过这么一段情伤，哪儿能吃回头草呢。”

    “合适在一起，我觉得挺好啊。”

    苏明臻不可理喻的看着周闻宇，问他：“你怎么有这种怪想法，你的对象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也没真正在乎你，事事不会优先考虑你，只有一个人的付出，你不觉得这种恋爱很伤人吗？”

    周闻宇想起对他大发雷霆的邱娜，她也对自己说过这样一段话，可是说真的，他现在依然认为，适合要比爱更重要，再喜欢，生活上无法合拍，也是无法相守到老的，就像他父母，能有多少爱呢？工作合适，性格合适，不会争吵，不会给彼此添麻烦，理智的生活在一起，这难道不是最完美的婚姻吗？

    苏明臻又说：“周老师，你一定没喜欢过谁吧，没体会过爱情，所以不明白，不理解。”

    这么说，显得周闻宇过去二十八年像个恋爱白痴，可他知道苏明臻不是这个意思：“嗯，认真来说，确实没有过。”

    “等到有一天，你和你喜欢的人轰轰烈烈爱一场，你就知道，爱一个人，无关是否合适，你会为了这个人，自动成为最适合的那一个。”

    “会吗？”

    苏明臻认真的点头，对他说：“你看现在的李木子，就明白为了一个人，可以做出多大改变了，以前他性格傲慢，三番五次被拒绝还能来求和，这种事想也不敢想。”

    周闻宇听到这儿，突然凑过来，很八卦的问道：“真没可能了吗？我看李木子挺舍不得的，过去那么多年的感情，说不喜欢也不会吧？我和李木子还是同学呢，真没想到他和邱浩居然是一对，我一直以为李木子喜欢女生的。”

    这回轮到苏明臻懵了，他闹不清周闻宇这个样子是装的还是真的，他怎么觉着，邱浩这明里暗里的操作，什么效果都没有呢，这周闻宇的反应，分明是对邱浩一点儿那个意思都没有啊：“你...看不出来邱浩有喜欢的人了吗？”

    “啊？”周闻宇凑的更近，两人几乎要头碰头了：“邱浩出轨了啊？”

    “哥们儿，我是明白邱娜说的话什么意思了。”

    周闻宇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又扯到邱娜身上了：“什么意思？邱浩真出轨了？”

    苏明臻抹了把脸，跟他碰杯：“喝酒吧，你别出去乱说，邱浩没出轨，他俩都分手多久了，他有喜欢的人也不奇怪吧。”

    “你说的也对。”周闻宇举杯喝酒，眼睛里只有对外面的求知欲，没有半点自己被邱浩看上的自觉，张贺见他俩终于聊完，把苏明臻拉到一边问什么情况，苏明臻只得苦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令人无语的情况。

    两人在外面聊的太久，周闻宇和几个人摇色子，喝了一杯又一杯，后来半推半就还唱了歌，人民教师不撒谎，他确实跑调，虽然不至于魔音绕耳，但真的不好听。

    邱浩穿了件衬衫就和李木子出去了，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的吸烟处吞云吐雾，李木子平时不怎么抽烟，但这时候也想来一根，他趴在栏杆上，歪着头看邱浩：“放心，我没别的意思，也不会耽误你追周闻宇，那天在悠园亭说的很清楚，我也不会再没骨气的死皮赖脸的追你，你别怪王宇楠，是我拜托他带我来的。”

    邱浩把手里的袋子递还给李木子：“收回去吧，生日祝福你已经送到了。”

    李木子夹着烟，苦笑道：“喂，不至于吧？怕他吃醋？”邱浩没说话，只是沉着脸看他，李木子想了想，收回礼物：“我真没别的意思，过去你送我很多东西，贵的好的一大堆，那时候我没什么钱，想来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也不是说还你吧，今天也不算刻意来的，白天陪我男朋友去逛商场，凑巧看到适合你的手表，就买了一只，你这样拒绝，我可真是挺伤心的，朋友都不能做了？”

    邱浩对他的鬼话连篇已经没了耐心，说：“你的大学生男朋友，不介意你送前男友精心挑选的贵重礼物吗？”

    李木子一愣，随即弯腰大笑起来，笑了半天，眼泪都快挤出来了，又说：“哎我说邱浩，咱俩真的，别演了，藏不住的，我太了解你，你看周闻宇那几眼我就知道你对他有意思，真的。”他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捻熄在烟灰缸里：“放心，今天咱俩最后一次见面，我这人也不喜欢黏黏糊糊低三下四的求人，这种没骨气的事儿，干一回就够了，我得找个爱我的，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舍弃我的，邱浩，你其实也没那么喜欢我，当时你要是再多挽留我一次，我就不去北京了。”

    邱浩没说话，他不想把自己辗转反侧饱受痛苦的过去说给他听，说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掰扯对错更没意义，挽留的事儿他做的太多，你看，低三下四这种事儿李木子做了一回就受不了，可邱浩做了五年，他把李木子当宝贝似的供着，只退缩了一次，就成了罪人。

    “好啦，我要走了。”李木子说：“祝你和周闻宇终成眷属，拜拜。”

    邱浩站在原地抽烟，直到有些冷了，才掐熄烟头回包间，一进屋，里面已经乱作一团，周闻宇不知道喝了多少，被张贺拉着唱歌，跑调跑到了姥姥家，眼皮半垂着，已经有些站不稳。苏明臻瞧他顶着张黑脸回来，摆摆手让他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张贺太喜欢周闻宇，已经要带他去通宵了。

    散场时周闻宇已经吐了三次，张贺还要领他续摊，被邱浩一把拦下，让清醒的王宇楠赶紧送他们走，王宇楠几次想跟邱浩说李木子的事儿，但都被邱浩挡回去了，他说：“我知道，没怪你，没事儿，早晚要说清楚的，赶紧送他们走，张贺就交给你了。”

    一行人散场，马路上只剩下邱浩和挂在他身上毫无意识的周闻宇，虽然抱着他走也没问题，但周闻宇好歹是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更何况他现在像昏迷一样，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邱浩身上，弄到车里已经累的他直喘。

    在送他回家，和家里还有一个赵泽安的房子里之间稍作犹豫，邱浩还是选择带周闻宇回自己那儿，明早还得给赵泽安做饭，周闻宇自己在家根本没法儿放心。

    就这么拖着周闻宇回家，下车时在花坛里还吐了一回，瞧他胆汁都快吐出来的样子，邱浩对自己在外面多抽了几支烟的行为，深深地感到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