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闻宇今年第二次历经宿醉的痛苦，大概是昨晚吐了太多次，喉咙一直像有异物一样，早晨在邱浩家喝的粥，刚到学校就都吐了，他难受的要死，只能买两瓶高糖饮料来缓解难捱的酒精中毒症状。
课上声音沙哑，说两句就得清理喉咙来减轻症状，班上的学生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周闻宇轻咳两声，说着凉了。赵泽安扁着嘴低下头，同桌推了推他，小声问：“你笑什么？”
“哎，没事儿，赶紧睡你的。”
周闻宇负责本班加上隔壁班的课，好死不死两节连课，下课回办公室的时候，他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张萌忙的脚不沾地，好容易下课回来还要判卷子，就这样，还要抽空调侃他几句：“周老师你酒量不行呀，上回在悠园亭你也喝多了吧？李老师笑话你好久。”
“哎，这方面我确实很一般。”周闻宇灌了两大口饮料，趴在办公桌上难受的要命。
“得练啊，你这样下次聚餐就要成为目标了。”
“可别，姐，求你了。”
“哎~好弟弟，下次我帮你说说情。”
两人正拌嘴，突然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周闻宇慢悠悠坐直身子：“进。”李欣然腼腆的走进来，先和张萌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向周闻宇，他问：“怎么了？什么事？”
李欣然拿了一沓卷子递给他：“早上小测的卷子。”
“哦，好，麻烦你了。”周闻宇接过放在桌角，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嗯...”李欣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递给周闻宇：“周老师，喉糖，不舒服可以吃一颗，挺管用的。”
周闻宇笑着接过：“谢谢你。”
“没事儿，那我回去了周老师，张老师再见。”少女的眼睛弯成月牙，脸上有浅浅的酒窝，不知是羞涩还是擦了粉，脸颊两侧透着红，咬着嘴唇离开了。
周闻宇虽然不是真的感冒，但嗓子确实难受，他含了一颗喉糖，顿感舒爽，张萌咬着笔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止不住瞥向周闻宇：“想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
张萌放下笔，见周围也没有其他人，轻声问：“周啊，你觉不觉得你们这个班长，有点儿怪怪的？”
“怪？什么意思？你看出什么了？”
“嗯...你别觉得我多想啊，以前这种事儿也发生过，倒是没什么，不过还是想提醒你一下。”
周闻宇瞧她谨小慎微的样儿，失笑道：“说不说啊你。”
“李欣然没事儿就给你拿小零食，又送东西又买吃的，你平时有个不舒服，还送药给你，每回来办公室，都像来见对象是的，小姑娘不好意思没法儿藏着掖着，你懂吧？”张萌委婉又直接的说出心中疑惑，希望周闻宇能接收到她的担忧。
结果周闻宇噗嗤一笑，一只手撑着脑袋对张萌说：“张姐，萌姐，我说你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了？我班上的同学，哪个不关心我？你要这么说，我能挑出一堆来。”
“哎算了，我就这么一说啊，你要是觉得离谱就算了，不过学生喜欢老师这种事儿也不是头一回，对老师也没啥影响，你上点儿心就行，别怪我没提醒你。”张萌也觉得这个话题尴尬，又重新开始低头看卷子。
周闻宇把桌上的饮料递给她一瓶，说道：“好，我记得了，有苗头我肯定杀死在摇篮里，谢谢你的提醒。”
“哎，我真没跟你开玩笑，她肯定喜欢你。”
“好好好，谢谢张老师，我记得了。”
“得，当我没说。”
办公室回来了其他老师，见他俩这气氛，随口问道：“你俩说什么呢。”
周闻宇摸了摸鼻子，说：“没事儿，就说学生的事儿呗，还能说啥。”
那老师快步回到办公桌，打开电脑开始写教案：“哎我说周老师，你这长得太帅有点犯规啊，我们班上好几个小姑娘下课议论你呢，说你是咱学校第一帅哥。”
“哎呦。”周闻宇又重新趴到桌子上，脸埋在双臂当中，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晚上没有周闻宇的自习，于是慢悠悠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正考虑晚上点什么外卖，邱浩的微信就发来了：下课了吗？你的衣服洗好了，我拿给你？
周闻宇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衣服在邱浩那儿呢，不由自主又想到两人同床共枕，邱浩握他手腕儿睡觉的事，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是学生又是男人的，他第一次为了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而感到烦恼，如果是误会还好，要都是真的，可怎么办啊。
周闻宇半天没回复，邱浩的微信又发来了：到你学校门口了。
其实周闻宇对恋爱这事儿挺迟钝的，从前的女朋友大多是女孩子主动来追求他，要么就是别人介绍，如果没人提醒，他真看不出来人家是不是真对他有意思，倒也不是恋爱白痴的程度，主要是，他觉得如果自己太自恋，猜错了人家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意思，会非常难堪，为了避免这种尴尬，除非对方直白的说，否则他对那种模糊不清的暗示一概默认为误会。
胡思乱想期间，周闻宇已经快走到学校门口，路边停着邱浩的越野，特别扎眼，轮胎上蹭了不少泥，估计今天下过乡还没来得及刷车，这车就和他的主人一样，奔放热情，又酷又拽，像个大玩具是的，有点幼稚在内里，周闻宇敲敲车窗，邱浩落下玻璃，对他说：“上车，送你回家。”
周闻宇没扭捏，直接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邱浩就伸手递过来一个袋子，打开一看，是他昨天穿的那套衣服，里面一个透明塑料袋还装着他的内裤，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周闻宇的脸腾地一下像火烧过一样的热，他扭过头去，怕邱浩看出什么，好在车内较暗，邱浩也没注意看他。
“谢了。”
“没事，你没吃饭呢吧？”邱浩打了转向，突然问道：“随便吃点什么？”
“不用了，我回家吃就行。”
“你回家不也是外卖？一起吃吧，我忙一天没吃饭了，吃完了送你回家，我就该接小安放学了。”
“行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邱浩笑着说：“这么客气啊，我请你吃一次你就要立刻请回来啊。”
“不是...你又照顾我，又来回送我的，我请你吃饭不算客套。”
“是啊，你的衣服还是我手洗的。”
周闻宇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手洗的，也就是说那块黑色小布也是手洗的：“啊...多麻烦啊，扔洗衣机就行。”
“不是给你特例，我家的衣服大多都是手洗的。”
周闻宇搓了搓脸，不想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于是说：“你想吃什么？”
“嗯...你喜欢喝羊汤吗？烧麦之类的？”
“还行，我经常点你们公司后面那家杨记烧麦，他家羊杂汤挺不错的。”
“巧了，我也经常去，就去他家吧，这会儿应该人不多。”
“好。”
邱浩一直说自己经常来，对这家店简直了如指掌，进门前他还突然提议跟周闻宇打赌：“屋里这会儿绝对不会超过三桌，你信不信。”
周闻宇瞧他笃定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邱浩那点子幼稚又浮上来了：“三桌？不会吧，现在大家刚下班，是饭点儿啊。”
“赌什么？”邱浩歪着头瞧他。
“你说吧。”周闻宇也来了兴致，跟他幼稚的较劲。
“谁输了谁请客。”
“不行，这次说了我要请客的，赌下顿饭钱吧。”
邱浩像是算准了他会这么说一样，大方同意：“好啊，三桌以内，算我赢哦。”
“知道了知道了，进去吧，饿死了。”周闻宇迈步朝里走，前台小姑娘迎面过来接待他们。
“几位？”
烧麦馆很小，屋里只能摆的下六七桌的样子，一眼就能扫清屋内情况，他忍住笑意，对小姑娘说：“两个人，两碗羊杂汤，一屉烧卖，两个馅饼，炒盘葱爆羊肉，一壶热水，两瓶矿泉水。”说完他回头瞧有点儿郁闷的周闻宇说：“还吃别的不？”
周闻宇摆摆手，找了个空桌坐下：“这些就好。”邱浩穿着昂贵的西装，一屁股坐在油腻的塑料凳子上，毫不在意接过小姑娘拿来的热水给周闻宇烫餐具，屋里算他们两个一共才三桌，周闻宇小声问：“你怎么这么了解这家店的情况？”
邱浩把餐具一一摆到他面前，忍不住逗他：“我会算呗。”
“啧。”
“叫声邱哥我就告诉你，我比你大好几岁呢，整天连名带姓的叫我。”
周闻宇心里一紧，想着这不是邱浩自己要他叫名字的么，现在倒成了他的不是了？反正也不算占便宜，周闻宇也没什么好别扭的，就顺着他说：“哎，邱哥，说吧？绕这么大个弯儿。”
邱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嗓音低沉，笑声也不是爽朗大笑，配上他这身装扮，总带着些成熟男人的魅力：“苏明臻刚来这儿打包给我发了消息，说今天人少，只有两桌。”
如果幼稚可以分等级，周闻宇真想给邱浩颁奖，他无语的掰开筷子，夹起一个刚上桌的烧麦，热气腾腾，肉香扑鼻，引人食欲大开。
邱浩拧开一瓶矿泉水又合上盖子递到周闻宇手边：“怎么了？生气了？”
“哎呦，没有，快吃吧，一会儿你还要去接赵泽安呢。”邱浩没动，还是盯着他瞧，周闻宇面皮一紧，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上来，他抬头与他对视，咽下嘴里的烧麦，说：“真不至于，我看起来心眼儿这么小么？”
邱浩突然抽了张纸，伸过手去，周闻宇要躲，他说：“别动。”说完，周闻宇像被定住了一样，看邱浩用纸巾为他擦脸，动作轻柔，像是怕弄疼他一样：“汤汁溅到脸上了。”低沉的嗓音像趴在他耳边说话一样，令他心跳加速。
“哦，谢谢。”周闻宇闷头喝汤，觉得脸烧得慌，他再一次在心底犹豫，自己是不是真的感觉错了，可这心跳却真真切切，令他难耐。
两人吃完饭，邱浩给赵泽安打包一份才走，一路如常，说说笑笑把他送到楼下，又开车离开。
周闻宇握着装衣服的袋子慢吞吞进电梯，不知怎地，此时他的嗅觉突然变得十分灵敏，洗衣液的味道萦绕身旁，和邱浩身上的味道一样，就仿佛他还站在自己身边。
他想：真该死啊，gay的手段都这么高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