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比以往下的都要早,现在才11月份,地上却早早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毯。
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街上流浪着,这个时候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就连好多铺子因为下大雪关了门,讨不到一点吃的,也找不到一个能够落脚过冬的地方。
忘了说,今年是我流浪乞讨的第八年,并且我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吃过饭了。
在冷饿交加的情况下,我的大脑愈发的昏沉。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和我一样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的人,他拖着蛇皮袋子在垃圾桶前捡瓶子,看起来好像比我大几岁。
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尽管如此依然能看清他看到我时的惊讶和同情。
我刚朝他走近一步,身体便像断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没了意识。
等我醒来时,是在一个温暖的被子里,周围是陌生的环境。这里非常简陋,三面都是水泥墙,另一面墙上只有一扇窗和一扇门。桌上放着一个开水瓶和一个杯子。墙角放着两个盆、毛巾、牙刷和杯子,床旁边还放着一个烤火的盆子。看起来这个房子的主人并不富裕,生活过的很艰难。
就在我坐起身时,门被打开了,一个人端着碗走了进来。
我有脸盲症,记不住脸,但看在他和我同样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份上,暂时把他划为好人。
“你醒了?前天我在路边捡瓶子的时候看见你晕倒了,就擅自做主把你带了回来。你这几天因为高烧,所以一直处于昏迷中。”他说着便把手伸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抱头认错:“对不起,别打我。”
他连忙举起双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没有想打你,只是想摸一下你的额头看有没有退烧。”
我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是当时在路边捡瓶子的那个人。
完了,习惯性应激反应。
我放下双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他:“那个…对不起,刚刚应激反应,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他眼睛里面的情绪很复杂,我读不懂。
“你让我先摸下额头,我看你退烧了没有。”他说完犹豫的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断发抖的身体和双手,生怕下一秒再一次做出应激反应。
他又将另一只手贴在他自己的额头上:“烧退了。”
他的手掌虽然不大也很粗糙,可却非常温暖。
“你这几天一直昏迷没吃饭,一定很饿吧,我煮了清汤面,你要不要吃点?”
我沉默半晌才开口:“好。”
于是我便和他一起坐到桌前吃面。
这碗面和以往吃过的都不一样,虽然只是在面里给了点盐,撒了点葱花,但这是我有史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
吃完饭后我局促的坐在那,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熟悉这里,不敢动。
“小孩,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微微低下头:“我没有家,我和你一样靠捡瓶子为生,而且我不是小孩,我已经15了。先的时候我很抱歉,我有脸盲症,没认出来你。那个…你可以别赶我走吗?我没有地方可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洗衣服,扫地,做饭那些我都会,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可以帮你。”说完我便把头低的更低,不敢去看他。
“你…”
我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他的下文。
良久,我才听到他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我抬头看向他:“段浅。”
“段、浅。”他重复了一遍,“哪个浅?”
“短浅的浅。”
“短浅,段浅。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再一次垂下头:“听说当时有个算命先生说我活不过两岁,而且我身体很差,还克我爸妈,所以才起的这个名字。”
他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我也拿不准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到底要不要留下我,或者是在想他那微薄的收入能支撑两个人活多久。
“段浅,你要是不嫌弃我这破旧的小房子,那你就留下来吧,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但是有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什么事?”
“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放弃。”
我虽然不理解,但也还是答应了,他既然那么说,那肯定就有他自己的道理。
就这样,我终于有了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白天我就和他一起捡瓶子卖钱,有时候会帮隔壁的奶奶做事,奶奶给的报酬很高,他就会买一小块蛋糕给我吃,我本能的想拒绝,可他却说——
“钱总不是用来花的吗,别心疼钱了,心疼心疼你自己,看你瘦的,都皮包骨了。”
但他却不心疼他自己,他看起来比我都还要瘦好多。
晚上我们会挤在床上互相取暖,睡不着他就会给我讲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
“有三只小猪生活在草原上,它们本来每天过的很开心,,直到有一天,一位猎人出现,他打杀了一只兔子带走,三只小猪意识到了危险,于是聚到一起商量对策。老大说:‘要不我们制造武器对付他?’老二说:‘这还不如造一个能挡住的东西。”老三灵机一动,想出了个点子说:‘要不我们造房子吧,我看人类都是用房子来抵御攻击的。”老大和老二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并决定各自建造各自的房子。”
这三只小猪的故事怎么越听越邪乎了?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这…真的是三只小猪的故事吗?”
“应该是吧,我当时听别人就是这么讲的。”
好吧,也许是因为地方不一样,所以故事的版本也不一样。
“老大用茅草建房子,老二用泥土建房子,老三用砖头建房子。那天猎人再一次过来,却看着眼前的三座房子陷入了沉思。明明他前几天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房子,现在却多出了三座房子,猎人想着来到了茅草屋面前,一脚踢倒了茅草房,将老大活捉了回去。老二和老三见状立马加固了房屋,等待着猎人的第二次到来。第二次猎人选择了泥土房,他去河边接了一桶水往泥土房一泼,泥土瞬间软化,躲在里面的老二无处可去。被猎人活捉了回去。老三于是便总结前两次老大和老二被抓住的原因,加强了自己的房子。第三次猎人什么都没干,直接进去将老三活捉了回去。老三哪里都加强了就是忘了门。最终三兄弟在餐桌上见面,一同去了天堂。”
我在他富有磁性的声音中逐渐睡去。
可能是我对好人都带有滤镜,所以我会觉得他做什么事都很暖,哪怕是捡东西类似的一件小事,或许这也跟他的性格有关。
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他还没告诉我他的名字,于是晚上睡觉时我找了个机会问他的名字。
“攸罪,我的名字。”
我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有罪?
他抓起我的手,在手心写下了一个字——攸。
攸罪,有罪,段浅,短浅。
我犹豫了半天才问出口:“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谁知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以后再告诉你,赶紧睡觉,现在正是你长身体的时候。”
我当然不会就此作罢,我勾住他的小拇指:“你以后一定要告诉我,我们拉勾。”
他轻轻的勾了一下我的小拇指:“好,我答应你,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