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

    宋十安的话音重点强调在“每一件”上,夏锦秒懂,大声招呼:“亦庭开单子!店里所有男装款式,全部给云王殿下开一份!”

    陈亦庭呆愣住,拿着笔也不知该不该记。

    绵绵听到楼下的动静从屋里出来,在看到宋十安的一刻瞬间瞪大眼睛,一动都不敢动。幸好宋十安只是瞟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钱浅缩在柜台下与绵绵视线碰撞,朝她比划噤声,挥手让她回去。

    绵绵这才找回呼吸节奏,又悄悄退回屋里。

    夏锦瞪向陈亦庭:“写啊!”

    陈亦庭连忙低头奋笔疾书。

    宋十安满意的对夏锦点点头,转身走出铺子。

    “宋侯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夏锦欢欣雀跃地将人送走,转头对王宥川笑眯眯道:“王爷,量个尺吧?”

    王宥川后知后觉被宋十安摆了一道,顿时气儿不顺,大喊:“逍遥人呢!”

    钱浅从柜台里探出脑袋观察,见宋十安已经完全没影了,这才站直身体:“在这儿呢。”

    王宥川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看着她联合外人欺负本王?”

    你也不是内人啊!

    钱浅心中腹诽,但还是对夏锦说:“好了,别闹了。”

    夏锦撇撇嘴,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王宥川受不了她直白的嘲讽,不服气地说:“谁闹了?本王真要!怎么,你们锦绵阁接不下本王这么大的生意?”

    夏锦双手扽了下皮尺子,挤兑道:“您买得起,我们就接得下!”

    王宥川哪是肯受挤兑的主儿,当即放出豪言:“笑话!本王买下你们这间铺子都不会眨一下眼!”

    钱浅赶紧拦在二人中间,“好了好了,都知道王爷您最厉害了。夏夏是我朋友,是这铺子里的掌柜,她跟您开玩笑呢!夏夏快去忙你的吧,我带王爷先上楼去。”

    推着王宥川上楼,这祖宗还在嚷嚷:“本王没闹!本王就要买!以后本王的衣裳都要你们锦绵阁做!”

    楼上房间里都有人在量尺寸、试衣裳,钱浅只能将云王带去绵绵的工作间,给绵绵介绍:“这是我妹妹,叫绵绵,铺子的衣裳基本都是她设计的。”

    王宥川一点没摆架子,乐呵呵地说:“绵绵,好名字。今日本王已将你们店里全部的男装都买了一件,以后也会多多照顾你家生意的!”

    戚河掩嘴偷笑,让人摆了一道还好意思讨赏,您可真会给自己长脸!

    绵绵又惧又喜,不知所措地向他了一礼,“谢谢王爷。”

    “好了好了,此事休要再提。”

    钱浅知道,云王府所用布料都是卓家特供的,跟宫里一个规格。就算锦绵阁的料子不差,却也远够不上云王府的门槛。她示意绵绵坐下,将云王带到了离绵绵最远的位置,给他倒了杯茶。

    “王爷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王宥川道:“本王给你送礼来了。”

    戚河打开抱在怀中的匣子,一个两只手掌大的玉雕财神爷出现在眼前。

    “这可……”

    真俗啊!钱浅没敢说出来。

    这玉材质上等,应该价值不菲。可这玩意儿又重又脆,还不如一袋子金银来得实在些。

    王宥川看到钱浅目瞪口呆的表情十分满意,“本王有心吧?不用太感谢本王,赶紧把第二册交给本王就是了!”

    “多谢王爷。第二册很快就好了。”钱浅接过重重的木匣,放到一旁。

    王宥川喜滋滋地站起身,“来给本王量尺吧!”

    钱浅诧异地问:“您还真打算要啊?我们铺子可没有宫里那等好料子,何况您要那么多衣裳干嘛?”

    王宥川昂着下巴,神情倨傲:“谁嫌衣裳多啊?本王每天换身新衣,一季都不重复,怎么了?”

    钱浅叹气:“好吧!”

    王宥川问:“是绵绵姑娘给本王量吗?”

    绵绵惊恐地瞪大眼睛,人都瑟缩了一下。

    钱浅赶忙道:“不不,我来,我来给您量。”

    她拿了皮尺、册子,将皮尺按在他的后颈垂到脚下,让戚河按住,自己则蹲下看尺寸记录。

    王宥川见绵绵一脸惶恐的样子,不禁小声问:“你妹妹看起来好像有些怕本王?”

    钱浅边记边说:“我家里人都不喜欢你们这些有钱有势、仗势欺人的权贵。”

    “本王哪有!”王宥川大声叫屈。

    钱浅抬起王宥川的胳膊,量了他的肩宽、臂长、腋下,顺着他说:“好好好,您没有。王爷您最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了。”

    丝丝缕缕的淡香飘进王宥川的鼻子,人的反应也跟着慢了半拍:“本王听你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戚河噗嗤乐出声:“王爷您居然听出来了!”

    王宥川回手给了戚河后脑勺一巴掌,恼怒道:“你笑个屁!”

    “别动。”

    钱浅拍了他肩膀一下,将皮带环过他的胸,去量胸围。

    王宥川突然就僵住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女人靠他这么近过,身份在这儿,投怀送抱的女人甚至男人,总也不会少。

    可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让他乱了心神。

    炭炉上的水壶咕噜咕噜沸腾着,热气蒸腾在视线中,却无限拉远。他只看到钱浅颈间白皙如雪的肌肤,零散的几根碎发,甚至是耳朵尖上那颗只有半颗芝麻大的棕色小痣。

    耳中只有愈发强烈的心跳声,像一柄巨型鼓锤,直欲砸破他的胸膛。

    钱浅又量了腰围、臀围等,将数据一一记完,才发现王宥川居然就那样保持着僵立的姿势,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她提醒“完事了”,王宥川才放下一直乖乖举起的手臂。

    钱浅整理纸上的数据,再次确定:“您真要?要不做两身就得了,万一穿不惯的话就糟蹋了。”

    王宥川喉结上下一滚,声音莫名有点低沉:“都要。”

    钱浅只好说:“那估计得需要些时日才能做完。”

    王宥川仍是低着头,闷声说:“无妨,不急。”

    这么好说话,都有点不像他了。

    钱浅仔细看了看他,关切地问:“王爷您是不是不舒服?我感觉您脸色好像不大好,是不是着凉了?”

    王宥川慌乱偏头躲闪,含糊地说:“没。那个,没事、我就先走了。”

    二人脚步匆匆,一阵旋风似的就没影了,只留下钱浅与绵绵四目相对,两脸莫名其妙。

    戚河追着王宥川的脚步,见他突然就停下了,还用手拍着胸口,急急地问:“王爷,您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太医!”

    王宥川脸更红了,没好气地又给戚河后脑勺一巴掌,“笨死你算了!”

    *

    宋十安才进门,孙烨便急急跑来,一脸如临大敌。

    “大公子来了。”

    宋十安点点头,径自进了正厅。

    云麾将军宋十晏,长相更多随了父亲宋乾,五官深邃立体,剑眉斜飞入鬓,一看就是英勇无畏的将军模样。

    宋十安则更像母亲江书韵,眉眼更加柔和,加上皮肤也很白,总是透出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不穿铠甲,脸上噙着笑时,便是举世无双的如玉君子。

    少时父亲常年征战在外,秉承着长兄如父的心思,大他六岁的兄长便笨拙地担起父亲的职责,对他尽心照顾和教导。兄弟二人从小到大没打过架、红过脸,宋十安这次丢下伤心痛哭的母亲不管,执意分府别住,终究是让兄长生了气。

    于宋十安而言,兄长并不比父亲的威信低半分。所以他打定主意,不论兄长是打是骂,他都会默默承受,绝不顶撞。

    谁知宋十晏看他垂头静等挨训的神情,良久却只是笑叹一声,拍拍他的肩:“安弟,跟大哥说说,那位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宋十安怔了怔,宋十晏又朝守在门外的周通和孙烨说:“周伯,准备些酒菜,今日我要与安弟一醉方休!”

    周通憋着大气都不敢出,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好嘞!这就来!”

    兄弟二人身在军中,酒量都不差。但宋十安压抑了太久,两壶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大哥不知,我先前有多志得意满,失明后就有多心如死灰。我真的想不到,该如何面对吃饭靠人喂、走路要人推的日子。与其让我那样过完一生,我宁愿一死,起码能给认识过我的人留个好念想。”

    宋十晏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他这么优秀的弟弟,竟冒起过轻生的念头。

    “所以我想法子支开周伯,又甩掉孙烨,直接投了河。”

    宋十晏又是一惊,眼里满是心疼,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宋十安想到那个情景,却忍不住笑:“唉,大哥你不知道,钱浅她不甚讲理的。”

    “哦?”

    宋十晏想快点绕过这个话题,便问:“怎么个不讲理?”

    宋十安眉眼染上温柔,语气带上一丝嗔怪:“你知道,会凫水的人,想淹死自己还挺不容易的。我好不容易才沉下去,却被那样细的两条胳膊给捞出来了。”

    “我当时十分不悦,毕竟这种机会对我来说太难得了,所以被她救醒也不想吭声。她倒先蛮不讲理了,说什么‘你命由天不由你’,还说虽然是她多管闲事,但也说明我命不该绝,让我要怪就怪老天爷。”

    宋十安忆起二人初识的点滴,脸上又是无奈,又是甜蜜。

    宋十晏此刻无比庆幸弟弟遇到这么个人,带着感激的意味说:“真是个热心的好姑娘。”

    宋十安却又笑了,“她可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姑娘。”

    “她自我介绍姓名,见钱眼开的钱,不知深浅的浅,我深以为然。”

    见兄长诧异,宋十安解释道:“那天,她以单薄瘦弱的身躯拼尽全力托着我往岸上游,却没想到自己会回不去。绝望之下,她喘着粗气教我如何凫水,还拜托我一定帮她关照一下她妹妹,直到力竭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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