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

    “你不认得我?”老妇人的眼神一下变得狠厉,从未修剪过的指甲如同利爪般嵌入苏钰的手臂,“你个贱人,十月当初我就应该把你卖给县令当小妾,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

    苏钰被抓的轻哼出声,她根本不知口中所说的十月究竟是何人,见她疯癫模样恐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于是一手擒住老妇人的胳膊迫使她松了手。

    “我不认识什么十月,再胡言乱语就把你抓去报官。”

    一通威胁的话并未起到任何效果,那老妇人改变了策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啊没天理了,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一个小老太,大家都出来看看这两个人!”

    很显然女人之间的矛盾比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更有意思,前不久还禁闭的大门不少都打开了,门后探出几个脑袋注视着这一幕。

    连和意识到情况不对头,拉着苏钰抄一条小路进了一间小屋。

    里头的女人正在浣洗着衣物,见两人冲进屋内并未表现出任何诧异,反倒将手中的浮沫在腰前的襜衣擦拭干净后,从厨房端出两碗水来。

    苏钰接过碗却并未喝,连和气喘吁吁,咕噜两三口就喝完了水,捋直了气跟面前的女人讲述这刚刚经历的事情。

    “娘,我放在在街头小巷遇到个疯婆子,抓着人就说是十月,不放人走还在地上撒泼打滚。”

    连和娘未思索几分就道出那人身份:“那人恐怕是从前住在东街的,他男人是山上的猎户,你小时候见过他们,估摸着时间太久远忘了,那一家人心可狠着,将大女儿卖给了人牙子给小儿子买糖吃,还剩个二女儿想养大点再卖掉,谁知道这儿子就不见了,夫妻俩找昏头也没找到人,接着李猎户就被山上的山贼抓走了,二女儿也失踪了,一夜之间家里人都没了,就剩个李婶便也发了疯,见到年轻女子就当她是二女儿十月,男子就认成她家的阿福。”

    随即目光又移向苏钰,这位身着华丽的小姐在这破落的屋内格外显眼,连和拉着她一路奔来,裙摆的泥印子略显狼狈,可一看气质便知此人家室显赫,她敢保证在这安县住了这几十年从未见过这个人。

    连和这才如梦初醒般介绍起苏钰:“娘我跟你说过的,这是恩人,我那日被拐走后是她救了我。”

    话还未说完,连和娘就扑通跪地朝着苏钰磕起了头。

    “小姐您的大恩我们一家无以为报,阿和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没有您救了阿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举动将苏钰吓了一大跳,她从未受过如此大礼,连和见她娘下跪也跟着一起,一家人齐刷刷的地跪在面前。

    苏钰废了半天口舌才把这对母女劝起来,因着连和娘刚在此地浣洗衣物,地上一片湿漉漉的,湿濡两人裙衣裙,倒添了几分好笑。

    “连和娘不必行此大礼,我不过是做了这力所能及之事,我随剿匪大军一起前来,今日来此地就是为了打探这城内的消息。”

    “好好好。”连和娘拭了拭眼角泪水,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倒了出来,不过与连和所说的却有几分差异。

    比起山贼,连和娘印象更深的却是那五年前一场声势浩大的宫女选拔,这才是安县女子缺少的真正原因。

    苏钰从未听过这样的圣旨,更何况只是招个小小宫女何必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费时费力。

    “连和娘你是从那里听来的这事。”

    “这还用听吗,当年选拔的告示直接就贴在了城内最显眼的地方,好些姑娘家的都去了,对了同时还招了一批身体健康的壮丁去当侍卫,我亲眼看见那拿着圣旨的官兵到了县令府上,哗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宣完旨意这县令就出来贴了这告示,这总不能是假的吧。”

    五年前……

    苏钰眉心紧锁,刹那间又是灵光一现,都连起来了,五年前不正是大殿下腿伤,当今圣上突然一病不起,只能在床榻上苟延残喘,进气多出气少,国不可一日无主,群臣集体上奏可让太子代为监国,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纸圣旨向全国招募神医,只要能治好陛下的病,钱财、权势只要想要的都能得到。

    最后治好陛下的是一名不知身份的云游方士,一碗符水纸就治好了这让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让本长睡不醒的陛下竟也能倚着床榻说上半晌话。

    隔日就传来册封那位方士为国师,让他替陛下炼制长生不老丹药。

    “连和娘你还知道关于这县令的什么事情吗?”

    “这县令姓方,多的我也不了解,他刚来任职的时候干的可是勤勤恳恳,前几届的县令可都是被山贼……”连和娘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刚来就闹着要去剿匪,结果没几天就灰溜溜下来绝口不提此事,两方各自为营倒也没闹出过什么大事。”

    苏钰此时心中已有数,告别了这小屋的母子二人就急匆匆往县令府上走。

    身后的连和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恩人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们。”

    一迈进大门就撞见了齐行轩,真是倒霉透顶。

    苏钰垂眉行礼,视线却是直勾勾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去半分,不在大厅议事来着做甚。

    她知道这三殿下准没什么好事,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宫宴、围场、安县处处有他的身影,称得上是阴魂不散,这人心思深重,处心积虑,做事是半点马脚也不会给人抓到,直到现在她还未完全看透。

    若放在寻常官宦女眷混入军队轻则直接被抓走审问,不知他是何原因竟还留着自己。

    齐行轩却没有让她回去的意思,脚下的玄纹锦缎靴又是步步向苏钰靠近,最后在只有一步之遥处停下。

    “苏小姐我发现你好像对我有很多的敌意,见我避之如蛇蝎,我们不过才见过寥寥几次,是我那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吗,嗯?”

    看起来是道极难回答的问题,至少苏钰不知那三殿下想让她说出什么满意的答案。

    “三殿下岂敢,是我胆子太小了不敢直视殿下。”

    齐行轩仿佛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笑的前仰后翻,完全不顾及形象。

    “你都敢混进军队,还能胆小?苏小姐你可真有意思,比我见过的许多大家闺秀都不同。”

    好在苏衍在这齐行轩要说出更惊天骇人的话之前把苏钰拉走了。

    “小钰我已跟爹娘说了你的事情,他们也算勉强同意,安县不比京城安全,行事万般小心,明日我便要着手这山贼的事情,怕是无暇再顾及你,你若想出门就把侍卫带上,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接着又是罗里吧嗦讲了好些事情,苏钰只好一一答应。

    “小钰你晚膳未吃,等下饿了就让侍女拿点糕点垫垫肚子,你的院子在哪知道了吧。”

    苏衍还想说点却被苏钰打断:“好了哥哥,我都知道,等下我自己去。”

    更声不知在夜色中敲了几下,院中的侍女还算恭敬,见苏钰待人亲厚便也懒散起来,等她出了院门竟也无一人发觉。

    比起白日的庄严堂皇,深夜的县令府上显出几分渗人。

    大堂好像是往左边走的。

    苏钰凭着早日的记忆在这陌生的府邸中摸索着方向。

    但好似走错了地方,不知又是绕到哪里去了。

    “呜呜呜……”

    几声如幼猫吟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草丛后传来,伴随着的是淡淡的香火味。

    苏钰不敢贸然向前,只能绕道背后试图查看到底是何人在此。

    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个小孩,准确来说是一个只穿着寝衣披头散发,哭的满脸泪痕的孩子。

    见到来人,那小孩将手中所剩不多的纸钱一股脑全倒进炭盆中,想着赶紧脱身,突然猛烈的火苗差点燎伤了他的手。

    苏钰迅速上前,一脚踢翻了炭盆,把那未燃尽的纸钱倒扣在地上,直至熄灭,冒出几缕青烟。

    转身看去那小孩用一只袖子遮掩着自己的面容,可遮了上面顾不得下面,总之苏钰还是把他整张脸都看光了。

    在接风宴上苏钰见过这人,站在那县令身后,似乎是这县令最小的孩子。

    “方少爷?”

    被点破身份后,方少爷颤抖几下随后马上反驳:“我不是,我只是是……对我是这府上的小厮。”

    “小厮吗,深夜燃香烧火可得带你去见县令大人。”说着苏钰就佯装抓她的手去找县令。

    “别别别,苏小姐你放过我吧,我只是想烧点纸钱,我没干什么坏事。”

    “给县令夫人烧吗,仪式上也该烧了不少吧。”

    “不是她。”方少爷难得沉默了,“是给我的姐姐烧的。”

    “我姐姐也被山贼抓去了,只不过死不见尸,爹说没有尸首就办葬礼不吉利,搪塞了过去,最后只给娘办了丧事。我听府上的小厮说烧纸钱是给她们在地府用的,姐姐死了到现在都没人给她烧纸钱,她在地方都吃不上饭,她平日对我可好了,我就想给她烧点,哪知道会被你撞上。”

    苏钰松开了钳制他的手:“我不会说出去的,安静点。”

    方少爷眨巴着眼睛,怯生生道:“苏小姐,该不会是我爹让你来抓我的吧,我只是烧点纸没干坏事。”

    “那可不一定。”苏钰忽的生出想要逗弄他一番的心思,“其实,我不是你爹派来的,我是你姐姐的游魂附在了这苏小姐身上。”

    “你真是我姐姐,姐姐对不起我当时不该丢下你和娘跟侍卫跑掉的,我以为我以为他们会回去就你们的,我不该闹着非要去郊外玩,不然就碰不到这群山贼。”

    接着就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摘下塞到苏钰的手中。

    “姐姐这些给你,以后每天我每天都给你烧纸钱,求你原谅我吧。”

    “别掏了。”苏钰制止了方少爷还想从灰烬中捡那还未烧干净的纸钱行为。

    “你姐姐走了,她告诉我她没有生气。”

    “真的吗,苏小姐你哥哥是不是这次剿匪的将军。”

    在方少爷颠三倒四讲了半天后,苏钰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让她哥哥上山是顺带能不能找下他姐姐的尸首。

    苏钰不好妄下断论,只能说着尽量,这也足够让那方少爷高兴一阵,自顾自收拾着地上的炭盆回了自己的院子。

    好在在刚刚交谈中,苏钰已经问清了大堂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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