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嫡子张怀卿一脸的痞气,翘着二郎腿坐在刑部侍郎家大厅里大放厥词。
嚷嚷着非要见大小姐柳若莘,刑部侍郎也是对这个京中有名的纨绔小霸王无法了,只能让女儿出来见一面。
柳若莘异国魂穿过来的第三天,也曾听闻这张怀卿的风流韵事,这样的人根本不合她的眼缘,奈何原主做了他多年的跟屁虫,爱而不得,结局是身死湖底,无人知晓。
她才到厅中,就听见张怀卿开始数落“昨儿个听闻姑娘及笄之礼才过,府上快被媒人踏破了门槛,姑娘要相看夫婿了,今儿个小爷我便来打听打听实情,这如若是真的,姑娘可还记得前几日姑娘已经上我的贼船了!这才刚没几天?怎么着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听完他的话她一脸无所谓,径直走到大厅里落座,喝起茶来,才慢慢说“公子为了辱我名誉,当真能信口拈来?”
上次不是公子不喜我,故意让人绊我落湖?然后又假惺惺抱我入了你的花船,现在公子想上赶着做我柳府上门女婿?”
见他无话可说,放下茶盏继续抨击“罢了罢了,公子虽风流成性,纨绔至极,到底也是翩翩公子,姿色几分,你既情根深种求上门来,我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不是,我虽勉为其难,到底也是怜玉惜香,收做裙下之臣,回去跟丞相说说、自行带着包袱从小门进来,我柳若莘不会亏待你的。”
张怀卿爆发从座上跳起“柳若莘,你说什么?要当本大爷的妻主,几日不见,你可真会天方异谈!”她才不惧他的威压,提起裙子优雅的起身“哦?公子不愿,那请另择良妻,我小小柳府招待不起您这尊大佛。”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刑部侍郎见小霸王气冲冲的走了,直赞自己的女儿当真是改变不少,以前她可是非这纨绔不嫁的。
张怀卿当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回丞相府就对丞相嚷嚷着要娶了柳若莘。
“父亲,我不管,我就是要娶柳若莘!”
丞相看着这个执着的儿子也是没办法,若是给他娶妻,他能改邪归正,那也是件好事,没几日,丞相请媒人去提了亲。
柳侍郎觉得不妥,却不敢与丞相府为敌,只能答应。她思考了三天三夜,还有一个月她就要被迫嫁人了,她又不是柳若莘,才不嫁个那个混蛋。
“老娘不伺候了!小命要紧,赶紧逃!”月黑风高时,刚翻出院墙,又撞上另一堵墙。
“哟,柳大小姐这是要出远门?”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没有的事儿,我只是看这月色不错,我赏月,……赏月!”寒毛直立,点真背,半夜爬墙遇阎王。
“哦?大小姐赏月喜欢背着包袱?”
“小爷倒是知道一处赏月佳景,不知大小姐是否赏脸?”
半夜三更跑路被抓包,真的很尴尬“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像话 不像话…”
“不像话?”
“来人呐,去请柳侍郎来瞧瞧,这儿有人要逃婚咯??”
没办法,她只能原路返回,刚刚爬上墙头要下去时也不忘瞪他几眼“哼,张怀卿,你真的是猫哭耗子多管闲事!”
被张怀卿告了黑状后的日子自然不好过,被禁足了。
腊月二十三的清晨,侍郎府和丞相府张灯结彩,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喜日子里,好不热闹,只有两个当事人对这场婚宴不上心。
柳若莘夜半睡梦中就被丫鬟捞起来沐浴盘发化妆开脸,柳若莘半梦半醒任由下人捣鼓。柳母一直哭哭啼啼在耳畔叨叨。
与柳府相比,丞相府人仰马翻,大喜日子的,新郎官张怀卿不见了,丞相府发动大半下人小厮到处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在烟花巷听曲宿醉的张怀卿,丞相见这龟儿子的鬼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要不是今天办喜事,还要顾及脸面,真的很想打断他的腿。
某人被老父扇了两巴掌,瞬间清醒。他才想起,原来今天,他成亲。
新房里,柳若莘饿极了,等不来张怀卿,自己扯了头,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喜婆和丫鬟只能干瞪眼,不敢阻止。吃饱喝足,沐浴更衣,一人呼呼大睡,完全忘记今天是洞房花烛夜。
夜半,某人烂醉如泥被送回新房,等其他人一走,某人又开始生龙活虎了,张怀卿走到床边看着呼呼大睡的女人,他附身摸了摸她的脸,是真人,也没有假面啊!怎么掉一回水就性情大变。
日上三竿,两人还在睡大觉,要不是丞相夫人真的看不下去了,叫人去催起床,这两人简直要睡日落时分。
午后,新妇敬茶,婆母开始立规,首先质问白帕为何没有落红,张怀卿装起鹌鹑,低眉顺眼故意不想帮柳若莘。
张母直接拍案“柳氏,你不洁?”
她就知道,这东后国,与她的北禹国实在是不同。看着对方开始火冒三丈,她才不慌不忙拿手帕开始拭那不存在的泪,为了更加逼真,猛的给大腿来一下“呜呜呜…?婆母,您是不知道,夫君他经常留宿花楼,身体早已亏空,他…他…他不行呐”。
一句不行,众人唏嘘不已,张怀卿彻底装不住了,暴跳如雷。
“你……你,好你个柳若莘,我哪里不行了???”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柳若莘对着气得头顶冒烟的某人挑衅半一笑,这一局,她又赢了。
他们偶尔拌拌嘴,日子也是惬意。成亲后,他依然在外吃喝嫖赌,她却在慢慢计划着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张怀卿等柳若莘先来找他,可某人早出晚归的,就是不再像以前那样黏着他了。
他终是按耐不住告诉她“柳若莘,差不多得了,你不是爱慕小爷吗?你要是劝劝小爷,小爷以后就安分点,不出去吃喝嫖赌了”。
她很认真的看着张怀卿回道“张怀卿,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是柳若莘,所以我不爱你,你想自掘坟墓,我只会给你递铲子”。
张怀卿一噎,一些话突然堵在喉咙“你,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就是柳若莘吗!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
柳若莘不再与张怀卿多言,反正没多久,她就要离开东启了,北禹的她已经战死,国都群龙无首,她必须尽快赶回去。
她既是做了这柳若莘,她就要尽了她在东启的责任,她频繁往柳府跑,陪伴侍奉柳家爹娘,她跟他们坦白了她是异国魂,她给忠心耿耿的丫鬟说了门亲事,连带着也给张怀卿说了好几房侧室,丞相夫人对这识大体的儿媳也连连称赞。
东启十五年大年初七,纨绔张怀卿遭人暗杀,柳若莘替他挡下一箭,箭上淬了毒,无药可解,柳若莘病重,张怀卿贴身照顾。
张怀卿看着床上的柳若莘脸色白中泛青,透着一股子死气,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牙关紧咬,双唇毫无血色,周身簌簌发抖。
他眼眸微湿,微微泛红,眼泪在眶中欲落不落,那个一直称自己为本大爷的人跪在床前握着手她的手一遍遍喊着她的乳名“清清,对不起,是我无能,没能保护你…?”
“所以啊,张怀卿,其实,你爱上柳若莘对不对?”没等张怀卿回答,柳若莘就断了气。她没能听到他说,他爱上了那个伶牙俐齿,做事沉稳有度的柳若莘。
丞相府和柳府给柳若莘风光大葬,她死后,张怀卿遣散她给他纳的姬妾,他不再吊儿郎当吃喝嫖赌,既然他避其锋芒都还要遭暗害,那他就绽放光芒好了。
淳于宛燕借死顺利金蝉脱壳,在一番部署下,她顺利回到女尊男卑的北禹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梦,转眼间春华秋实,星辰日月已更迭无数,转眼柳若莘已经死去三年了,张怀卿已同丞相父亲般位极人臣。
人前张怀卿是正四品六部侍郎,做事杀伐果断;人后的他有何不顺心的事,他都会带着酒跑到柳若莘坟前叨叨,东家长西家短御史大夫很护短,王侍郎嫖完娼回府如何跪搓衣板?
“清清,三年了,你为什么一次都不愿意入我的梦呢,是不是我太坏了,你记恨上我了……”
此时的北禹,在批奏折的女皇淳于宛燕红了耳朵,她在想,肯定又是哪个大臣不知天高地厚在说她不纳夫,子嗣无法绵延了。
东启十九年,东启帝派遣张怀卿出使北禹,以求两国交好,人前某位大爷唯唯诺诺答应,人后骂骂咧咧,众人皆知北禹女尊男卑,谁去都会触霉头,别人不在乎他就算了,就连自己的丞相父亲也双手赞成他去,俗称他缺少锻炼。还有自己的神棍好友也说,去了说不定会有艳遇,圣意难违,他必须去。
张怀卿一行人走走停停花了一个月,终于抵达北禹,带着忐忑不安的心等待北禹皇召见。
淳于宛燕见到奏折上的一个名字,她笑了,时隔四年,她又要与那个纨绔前夫见面了,不知怎么的,心中还突然有点期待。
一日后,淳于宛燕设宴款待使臣。
北禹文武百官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宴会场地。他们身着朝服,腰佩玉带,头戴翎毛,威仪严整;东启使臣穿着盛装,面带微笑,礼节性地拱手致意。
女官高呼“女皇驾到”众臣起身拜礼,淳于宛燕似天外降世,身披星辰之袍,光芒四射,她风华绝代,高傲睥睨。
她静静地坐在高座,让群臣起身,给人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她的身影仿佛立在权力的顶峰,身在高处,决断果敢,让周围的人在她的气场所震慑,不由自主地臣服于她的威严之下。
张怀卿这才抬眼看向上首,本来是漫不经心的目光瞬间定格,那个人,像极了柳若莘,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不,一定不是她,他静静地看着她,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向了他。那冷漠的眼神犹如深秋的寒霜,瞬间冻结了他的心,让他的心跳瞬间降至冰点。
要不是因为这是人多眼杂的宫宴,他真的想立马去以下犯上,一定要问个明白,因为他知道,这人世间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他如坐针毡,终于熬到宫宴结束,他立刻就去求见北禹皇。
再见柳若莘,恍如隔世,他的心忐忑不安。
淳于宛燕遣退宫人,看着眼前成熟稳重的男人,笑着说“哟,多年不见,张大少还是那么丰神俊朗……”
张怀卿胸口闷闷的,似有一口气不上不下“淳于女皇的狡猾也是不减当年,居然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他们相视而笑,似两个故友。
“听说张大人这些年,独来独往,将亡妻墓打理得寸草不生,还常常去坟前叨叨,说什么东家长西家短,御史大夫会护短,王侍郎□□回家跪搓衣板……”
张怀卿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原来这些年这女人一直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人前,张怀卿为国捐身,与北禹结亲,以结两国之好;
人后,张怀卿死皮赖脸不愿回东启,心甘情愿留在北禹做淳于宛燕的皇夫。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