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便是刚山山神?”
“我辈常竹,有一愿请求大人。”
小小的精怪缩在供桌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前人,见那人拱手礼辑,浑身沾了外头湿润的天色,庙外蒙蒙的雾气给他由上及下,镀上了一层暖白氤氲的光。
常竹抬眼间,青玉般的气质便从全身上下溢出来,端得是仙人风姿,凡骨绝尘。
精怪有些疑惑地盯着眼前人,只觉得异常好看,再低头看看自己残缺的身体,心下名为“自卑”的心绪愈发蔓延。
“山神大人,可…可懂人语?”
常竹抬目而视,目光探究间又有些小心翼翼。
精怪闻言抬手,向着那人的方向伸了伸,嘴张了又张,却只能发出带着悲悯的叹声。
常竹听见这声叹,不出所料曲解了小怪的意思,却还是下意识,不甘心似地,朝他伸手的方向近上前去。
“山神大人,可是不愿听取常竹的请愿?”
精怪慌忙摇头,一把抓住了常竹近身上前的手臂,嗓子憋了半晌。
复才抬头,缓缓道:
“不…不是,你…你…不要…别走,我…”
片刻后光芒乍现,脑袋一浮一沉。
师乐猛然惊醒,冷汗浸了满身,眼前浮沉着变奂陆离的光晕。
意识朦胧,脑海刺痛,梦境中的画面匆匆闪过,直至最后,停留在那句嗓音沙哑却竭力流畅的:
“常竹,我不是山神,但可不可以,不走?”
…
“殿下,殿下您不能走啊殿下!”
樽酒携青儿穿行在人流中,极度头疼地捂住了耳朵。
身后离颜紧追不舍:“殿下,您犯了界规一条,按照规定,您必须得跟我回一趟局里……殿下!”
樽酒忍无可忍似得转头瞪她:
“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
“知道界序谁定的吗?”
“知道啊!”
公主听到这人极其铿锵有力的回话后顿了一下,而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面上的愠色消了些许,转而攀上几分玩味的笑。
她挑了挑眉:“哦,那你说说是谁定的?”
“…… ”
离颜“呃”了一会儿后极其狗腿地顿住了。
这三界之中谁不知道那人的名字是个极避讳,公主殿下这不摆明了要玩她。
小人官意识到这点之后怂得十分自然,汗颜又恭敬地一垂脑袋,一整个伏低作礼的姿态支吾开口:
“殿下……这……不好提……”
开口便引得公主睥睨。
好歹是续了那人的位子,这般样子真叫人看不起。
她正欲开口。
“小官如此阶位哪配提上神的名字,不过殿下身份尊贵,这名字得您提比较合适。”
樽酒闭口:“……”
离颜一口呛出,居然莫名还很有几分道理。
说白了往奉承了两边来说,给公主听满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继续刁人。
樽酒轻咳两声无言,转头——
眼前忽然撞上一大片黑,周边还泛着蓝色光华。
“……”
“……”
公主与侍女青儿俩人,在未反应过来的刹那,忽地感到背后传来巨大的推力。
不知何时,周围的人流速度逐渐凝固,方才熟悉的黑洞扑面而来……
樽酒方才被那求饶失了眼,一时间竟让人钻了空子!
二人不及细想,步子一个趔趄,顷刻没入黑洞中……
在一阵踉跄之后,古朴中夹杂着现代器物的房间布景出现在眼前。
琉璃吊灯直坠而下,绣刻着龙纹的檀木办公桌占了半边房,后头是铺立了满面墙的巨型书柜,古式竹简,藏书,与现代的书籍堆放在一起,填满了整面墙。
左面滑动门内似乎是厨房,一个扎了双马尾的小姑娘正从里头出来。
樽酒与青儿对视一眼。
而后主仆默契地回头看向作俑者
离颜刚从裂缝里踏回另一只脚,一张本应覆着清冷气息的面上堆起一个狡黠(欠揍)的笑:
“这是检序局,殿下,欢迎光临寒舍。”
……
师乐和许新常认识的第二天,那人开始频繁出现在咖啡店。
早上一顿,中午一顿,晚上一顿。
咖啡上瘾一样三顿一灌,每次一来,就要和师乐小服务员聊上个半小时,最后再急匆匆地看眼时间,急匆匆地走。
“你叫师乐?”
“这名字总让我觉得特别亲切,有什么含义吗?”
许先生还喜欢找些奇奇怪怪的话题,想聊天的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师乐方才将咖啡递到他桌前,闻言思索片刻,轻声道:“有点记不清了。”
但似乎是,与快乐有关吧。”
许新常抿了口咖啡,目光毫不避讳地直勾勾盯着面前人,半晌后忽地想到什么似得,笑得温和如月,道:“或许,是即施常乐。”
师乐怔愣一瞬,眸光闪烁着应了:“嗯,也许是吧。”
二人之后又断断续续聊了很久,直到店主管催促,师乐才匆匆回到柜台后,走之前,他听见许新常问:“明天周日,有时间吗?”
而后站起身,在师乐回头的瞬间道:
“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在长乐街等你。”
…
许新常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咖啡店一个顺手帮了一把的小服务员兴趣盎然,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无法忽视。
下意识只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看,白白软软的样子,眼睛又黑又亮,像无瑕的黑曜石,声音和人都温温柔柔的,听得人心尖儿都是软的。
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心下酸胀的感觉直涌上心头,不知名的情绪几乎满溢出来。
就是好想靠近他,了解他的一切。
他整个人,看不够,真的,非常漂亮。
也许这就是一一
“见色起义,新常,你完了。”朋友如是说。
许新常揉了揉眉心:“为什么。”
朋友一本正经,笑得意义“你陷进去了。”
许新常扶额无奈,好友总是这般八卦又没有正形,但说出来的话却真是切实。
的确,也许这就是,见色起意。
一见钟情。
“许先生!”
许新常站在长乐街边上,方才抬表看了眼时间,抬头便看见师乐小服务员从不远处的公交下车,一边望向他一边向他招手。
路旁是两排笔直纵横的白杨树。朦胧的天光就那么从枝桠间漏出来,在那人头顶,脸侧,投下一圈圈暖白氤氲的光,将他衬得,如冬雪晕染的某种白色小动物,温暖又柔软。
师乐朝他走过来,笑得眉眼弯弯:
“许先生,你看,我很准时哦。”
像个邀功的小孩子。
许新常借着比面前人高了一头的身高,想伸出手去揉揉那人的脑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手悬在半空中。
半晌,手也一转,抚去了他肩侧的一片落叶。
“嗯,很准时。”
许先生笑得一脸春风灿烂。
师乐闻言“嘿嘿”一笑,脸侧过去揉了揉莫名发烫的耳朵,复才转头道:“许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许新常和颜笑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
“……”
师乐一愣,不明所以,而后看见面前人沐浴着春日的微光,极其惹眼的面貌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他道:“我来找你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