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铮姿态懒散地摆了摆手，人群散开，压制在尤青寂身上的三人也得令离开。

    没了束缚，尤青寂艰难地用手撑住地面，慢慢站了起来，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身体微微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校服外套的拉链被扯坏了，半敞着挂在身上，衣服前后有几处明显的黑色鞋印，褶皱、污渍、破损，湿透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削挺拔的身形。

    尤青寂一步一步朝李颜她们那走去，身体微微前倾，他的右腿好像受了伤，走起路来有些颠簸，却带着一种执着的坚定。

    这次，尤青寂没再突然发疯，那些人也没再拦他，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站在不远处，斜靠在墙边，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和嘲讽。

    有意思。

    没想到这死娘炮还能站起来。

    在旁隐隐窃笑着，等着看他摔倒出丑的好戏。

    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因为疼痛和虚弱，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但始终没有离开李颜的方向，尤青寂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抿了抿唇，咽下口中的血腥味儿。

    没了口罩的遮掩，李颜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几缕发丝遮住了他那一双原本清粼粼的双目，脸色苍白无比，嘴角带着红。

    大概是新伤添旧伤，他现在，简直可以用鼻青脸肿来概括，凄美破碎。

    李颜眉目怔松地望着班长，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距离李颜还有两米的距离时，倏地，辛远冷冷吐出口：“脏死了。”

    一个刺耳的“脏”字令尤青寂身体猛的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

    牧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止脏，还很臭，你不知道，刚刚……”

    就在话到嘴边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了站在身侧的李颜，笑意顿时收敛了些，喉结克制地滚动了一下，将原本粗俗又恶劣的描述给重新咽了回去。

    “咳，没什么。”好险，差点儿在李颜面前露馅，现在大坏人可是她心目中的“好班长”啊，他们是“被动反击”的正面角色。

    尤青寂的眼眸逐渐黯淡，他的头低垂下去，想要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垂着的指尖不断往下滴着浑浊的污水。

    一滴一滴，砸在他脆弱的心门。

    脚步变得迟疑，甚至有些退缩的意味。

    在她面前如此丑态百出的自己……

    他突然不敢直视李颜，更不敢用手去碰他，眼中闪过慌乱与无措，心中的自卑如潮水般翻涌，滔天巨浪很快蔓延至他烧红的耳根。

    尤青寂抿唇，掉转了方向，没再执着。

    他们现在懒得搭理他，放他走，以为他就此识相的出去了，去医务室，或者，跟个女人一样，缩回宿舍躲起来哭。

    …………

    班长撇下她，独自离开了，李颜心里莫名有些落寞。

    但她好像也没帮到班长什么，眼睁睁看着班长被揍、被讥讽，把尊严踩在脚下，班长没有骂她就不错了。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她都在难受、委屈些什么啊，想了想，这种冒出来的情绪实在是怪好笑的。

    嘴角默默往下压了压，李颜啊李颜，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现在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正事。

    周围都是好斗逞勇的高大男生，就她一个小卡拉米，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他们下一个会收拾谁。

    可是，李颜绞尽脑汁地想也没想到平时是哪里惹到了他们。

    李颜害怕被打，但她发现，这些人，好像很听辛远的话，而且，辛远起码表面上看起来，也比牧铮更好说话一些。

    “辛远……”李颜小幅度地晃了下辛远牵着她的手，见他低头看着自己后。

    乌泱泱的睫毛下，抬着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小声小气地对他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那点刚刚在外朝辛远大喊大叫的气性早跑得没影了，现在的语气是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李颜被辛远的眼神不偏不倚地盯着，睫毛一颤，眼尾潋滟泛粉，也顿感有些羞耻。

    他还没说话，一旁的牧铮倒先语气怪异地开口道：“怎么，现在放你出去好去老师那告状啊？”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昭显着他的不爽和一丝隐约的怒意。

    “李颜，你当我是傻瓜吗？”

    牧铮边说还边拽了拽拉着李颜的另一只手臂，三人离得并不远，只是李颜与辛远离得更近，这一下子将李颜的身体彻底倒向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