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余漫漫睁开眼,刺眼的灯光涌入,映入眼帘的是室友袁桃那张熟悉得让人心惊的脸。
“你没事吧?”袁桃问。
余漫漫脑袋嗡嗡,还没有从余悸中回神,脑海里全是怪物袁桃要张大嘴生吞自己的模样。
她下意识便把能抓到的东西都丢了过去,砸得袁桃抱头鼠窜,边躲边骂:“神经病啊你!”
“半夜三更尖叫个没完。老娘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袁桃拿下正中脑门的抱枕,怒目而视,直接砸了回去。
怪物可不会拿枕头反击。余漫漫凝着面前的女人,肤色红润,脸部的那条黑线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常嘴唇,此时正对着她一张一合。
这是个活人。余漫漫清醒了过来。
“抱歉。”余漫漫住了手,声音干哑。
“你还好吧?需不需要量量体温?”耳畔蓦地响起一道男声。
余漫漫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男人身高将近一米九,穿着珊瑚绒睡衣,外面裹了黑色的羽绒服,头发乱糟糟的搭在头上,脚上拖鞋都没穿。
一看就是慌慌忙忙刚跑过来。
是他们楼下邻居,邹野。
“门是我让邹野砸的,你一直在鬼哭狼嚎,我还以为你从床上摔下来了,喊你也不吭声,我怕你死在房间里。”袁桃看余漫漫一直盯着门。
原来锁芯的位置已经被邹野暴力破开,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漏风孔。
但她也是为了救人,扬起下巴分外理直气壮:“你不许怪我,大不了我下个月发了工资赔你。”
“我不怪你。”余漫漫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床上能砸的也都砸到了地上,冷风呜呜往衣服里钻。
她禁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这鬼天气。”袁桃嘟囔着,裹紧身上棉袄,瞥瑟瑟发抖的余漫漫一眼,捡起地上的毯子递过去,“裹紧点,别看刚入秋,天气预报说今天温度只有零下5度。”
安市地处南方,哪怕是最冷的深冬,温度也不会低于十度,今年可真是见了鬼。
“喝点热水吧。”用额温枪量完体温,确认正常,邹野适时递来杯子,热气咕噜噜直冒,“门锁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去车行拿工具给你修好。”
“谢谢你们。”余漫漫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嘬着水,哪怕身上已经重新裹好了毯子,依然在浑身发抖。
注意到余漫漫眼角未干的泪痕,邹野大概猜到了什么,放缓了声音:“都是梦,别怕。”
余漫漫点点头。
“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袁桃从地上捡起遥控器,按下开关,“这么冷的天,别舍不得那点电费。”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只有空调的暖风呜呜吹着,余漫漫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做梦。
前两次做梦虽然诡异,但远没有这一次真实,真实得让人心底发毛。
一切都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她和袁桃去武鸣寺上香。
袁桃求姻缘,她去拜财神。
那天上香的人很多,两人走着走着便走散了。
两个人都熟悉路,她就没有刻意去找人,打算拜完财神再到寺门口集合。
财神庙香客最多,摩肩擦踵,吵吵嚷嚷,她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
反而越挤越远,几乎要挤到寺庙边缘去了。
幸好没跌倒。
余漫漫险险站稳,正打算再插进去,一个老头喊住了她。
“这位香客,贫道道号无方,打扰了。”老头精瘦,看上去像没吃饱饭,身上空荡荡的挂着补丁重补丁的道袍,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桃木簪子勉强盘了个发髻,胡须乱糟糟的,一看就很久没打理了。
“道长有什么事?”余漫漫问。
“贫道知您所求,如有此符,必可心想事成。”老头摊开手,手掌脏兮兮的,符纸也脏兮兮的。
佛堂的光一照,黯淡的朱砂字符隐有金光流动,可惜余漫漫看不到。
看这老头挺可怜,就算是骗子,一顿饭钱她还是给得起的。
余漫漫回想着银行卡余额,犹豫了片刻,咬牙:“给我来一张。”
老道士喜出望外,一张脸都笑出了褶子:“诚惠,100元。”
听到价格,余漫漫掉头就走。
武鸣寺门票钱都才20,老道士开口就要100,都快抵得上余漫漫一天的工资了。
听这老道士说话文绉绉,看着还算老实,没想到心那么黑,骗人都要一百起骗。
“香客留步!留步!”老道士虽老,步伐却矫健,顷刻便拦在了余漫漫身前。
“还有什么事?”余漫漫强忍着不耐烦。
“今日能相逢,足见你我有缘,如果您觉得100太贵,20如何?”
“不要!”余漫漫虽然不喜欢惹事,但也没有到任由骗子欺负的程度。
“10元,10元,不能再低了。”无方老道腆着脸,“我保证效果不逊于您在财神庙求的。而且您看看这天色,都快下雨了,还不知道要排多久才轮得到您拜财神。”
余漫漫抬头,刚才还晴空高照的天上此刻阴云密布。
轰隆一声雷鸣,雨丝飘然而落,脸上冷沁沁的。
拜财神的香客却越来越多,好像一点都不怕淋雨,硬要挤估计只能淋成落鸡汤了。
“某信?”
“现金。”老道士伸出手。
余漫漫从背包里掏出纸币递过去,老道士给了符。
“符纸放在掌心,双手合十……”无方老道揣好钱,指挥着,“闭上眼,清空杂绪,许下你最想实现的愿望……”
余漫漫在心里念叨:“我希望一家人齐齐整整,平平安安。”
老道士挑眉,点头。
“希望这个月彩票中头奖,工作不加班,涨工资,要求不高,500就好……如果确实为难,200也行。最好日薪。”
老道士脸色略僵。
余漫漫缓了缓,继续:“另外还有,希望天天骂我的那个主管出门撞树上,上厕所掉坑里,抽奖永远不中……”
没等到她许愿完,老道士便打断了她:“莫错过良辰吉时,香客睁眼吧!”
余漫漫依言睁开双眼。
天空中顿时响起一声巨响。
声音近得像要穿透耳膜。
如果不是自己还好端端站着,周围也无异样,余漫漫几乎以为天雷要劈向自己了。
惊得她浑身一震。
“香客,感知你掌心的符纸!”老道士瘦削的身体在狂风骤雨中单薄得像一片枯叶,但任由它风来雨来,始终站得稳稳的。
老道士的声音如黄钟大吕,灌入余漫漫耳中,让她还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照做。
掌心符纸的温度不断升高,灼热得好像要烫焦皮肤。
余漫漫望向不断变化的天色,忍受着剧热,符纸仿佛有生命一般,从掌心中挣脱而出。
低眸一看,符纸无风自燃,赤红色火舌吞噬薄薄的符纸,符纸蜷缩着,却没烧成黑色的灰烬,反而一点点化成金色的光尘,蹿进她掌心。
皮肤已经灼烧起一层燎泡。
痛得余漫漫皱眉:“道长?”
却见老道士背着手,于风雨中如踏平地,口中哼唱:“缘聚缘散终有时,福耶祸耶总相依……”
倏然远去了……
只留余漫漫一人在原地,痛得弯了腰也没法把双手从燃烧的符纸上拔出。
等到符纸终于烧完,余漫漫大汗淋漓地捧住手,文静如她只能在心里发誓:“你大爷的!我一定去住持那儿投诉你!”
回答她的只有渐悄的风雨声和连声音都没有的空气。
“喂!”肩膀上赫然搭上一只手。
吓了余漫漫一跳,看见是袁桃才放松下来:“你怎么突然冒出来?”
“我都喊你几声了,你自己没听见。”袁桃满眼嫌弃,估计余漫漫的精力都被工作吸走了,一下班就神游天外。
“是有一个老头,他骗我钱,还用火烧我手掌!”余漫漫伸出手,示意袁桃看掌心的燎泡。
“什么都没有啊!你魔怔了?”袁桃纳闷。
“怎么可能?”明明痛感都还没完全消退,余漫漫收回手翻看。
掌心皮肤光滑,血气充足,刚才密密麻麻的燎泡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是加班太多,脑袋昏了吧?”袁桃攥住余漫漫手腕,把人往前拉,“你不是要拜财神吗?现在人少,一起吧!”
余漫漫眺望上空,晴空万里无云……
思绪骤然回笼,余漫漫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就是自那天开始,她拥有了一个空间,里面可见的面积只有几亩地宽,铺满黑色土壤,周围都是雾气。
伴随而来的是一次比一次恐怖诡异的梦境。
想到空间,余漫漫心念微动,便站在了松软的黑土地上。
纵目四周,唯一的植物便是余漫漫前天移栽来的仙人掌。
青翠欲滴的仙人掌在一片黝黑中额外显眼,余漫漫蹲下打量,仙人掌果然活了。
她早就感觉这个空间不一般,每次来这里都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比临海市号称天然氧吧的名屋山旅游胜地给她的感觉还要好。
所以她才把快养死的仙人掌移栽了过来。
看这颗仙人掌的状态,不仅活了,还长高了十几厘米。
这是她在外界养几个月都达不到的效果。
但这空间里并没有阳光,不知道仙人掌是从哪里获取的能量。
余漫漫探寻着,蹲下身,捻起土壤,微凉湿润,像刚刚灌溉过。余漫漫向石头山走去,凹槽处竟多了一汪泉眼,因为水流过于细小,她进来时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这泉水的水质似乎额外的好,余漫漫隐约间已经嗅到了泉水的甘甜。
仙人掌能喝,人自然也能喝,余漫漫稍稍犹豫,捧起一捧,低头啜饮。
一股暖流随着甘美清冽的泉水流入丹田,余漫漫不知不觉肚子已经喝了浑圆。
“呃~”余漫漫打了个饱嗝,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她低头看了看,裸露的皮肤上裹着一层薄薄一层灰泥。
抬起胳膊嗅了嗅,臭味竟然来自她自己。
余漫漫“哕”了口,忙出去冲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