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入校的每个清晨，何鸢跟宁若打招呼，都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全身上下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宁若喜欢这样的笑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鲜活起来。
“咦，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哦。”何鸢拿出水杯，笔袋还有课本都摆在桌上。
“是吗？”宁若只是微笑。
“对啊，宁若你以后要多笑，你笑起来好看。”
“不笑就丑吗？”
“um......倒是不丑就是有杀气，我都有点儿，不敢跟你说话。”
杀气？
这个词第一次听人用来描述她，宁若觉得有趣，话说，何鸢总是喜欢这样语出惊人。
宁若不由又被逗乐，她低头看书本，“昨天那道应用大题，你整明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好啊好啊，你会啦？那你给说说呗。“
事关昨天小测卷的一道工程效率题，因为是提高类的题目，老庄上课有讲评但没细讲，两人还是云里雾里。
正好，秦希曜那本笔记就有相同类型的题目，宁若昨晚认真学完，顿觉醍醐灌顶，成就感满满，于是，这会儿超级有分享欲。
两人伏在课桌上交头接耳，后来因为班主任进教室监督早读而被迫打断。
直到大课间做完操回到教室，这场小型数学研讨会才得以继续进行。
宁若将整体思路一字不拉地给何鸢说完，何鸢连连点头受益匪浅，只是，她突然一皱眉。
“有个地方怪怪的。”她说。
“是吗？”宁若一听，开始反思自己是否有错漏的地方。
“解题方法没问题，我这样的理科小白都听懂了，就是你刚老说几除几，几除几，那咱们不是应该用'除以'俩字来表达吗，差一字的意思就完全不同啦。”
“还有，刚你说数列‘有’一个奇数项，这里应该用‘包含’比较准确吧？”
经她这么一讲，宁若悟过来，自己方才一直用了错误的说法，而造成这个错误的原因就是......
笔记本上的注解部分就是这样书写的呀，是的，她阅读得仔细，并且记得清清楚楚，或许是因为太过信服，没察觉不对劲就照搬出来讲。
“不小心省略了。”宁若这样说，也是她替秦希曜想到的理由。
“口误是吧？”何鸢整理课桌上的东西，一边打趣，“诶？我记得，你中考作文满分不是？怎么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跟语文学得不太好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宁若登时就愣住了。
她的印象里，秦希曜这人无论是学习或是平时的为人，都十分严谨，要说他会为了省事或者赶时间少写一字，都是不大合情理的，更何况，他的语文成绩也挺好，并没有偏科现象，不至于会使用像这样的......带有歧义的用词。
的确是......有些反常......除非......这本笔记压根不是他写的？
不不，秦希曜不会骗人，他说是他写的那就不会错。
宁若将心底那点疑虑打消，“就......脑子转太快了可能是。”
“这么自恋的吗，你是想说你很聪明，嗯？”何鸢揶揄地挤了挤眼。
“不是。”
她想说的是，整理笔记的那个人......很聪明。
入秋后，天气转凉，宁若发现校园的桂花树下一地青黄落叶，一脚踏上去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周末，国庆的七天假后就将迎来高中生涯的第一次月考，今天的晨会上，副校长亲自上场讲话动员，操场上，同学们高声朗诵一中校规，校园里的学习气氛是越发地浓厚起来。
宁若的心情和大家一样，是沸腾的，尤其是得益于那本数学笔记的加持，给了她十足的底气，能在这次月考中拼一个漂亮的成绩出来。
晚饭的时间也不放过，利用碎片时间，把今天上课的疑问理清，只是一翻开那本棕色的笔记，那飞龙舞凤的字迹还是令她不由微微恍神。
另外，秦希曜真会犯那样低级的语法错误？
一字之差，谬以千里，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宁若思索，有必要提醒一下秦希曜用词规范这事儿。
高三的自习室在5楼，右手边就是高三实验1班的教室，宁若看着离晚自习还有些时间，就想过去瞄一眼，看看秦希曜有没有在那里边。
距离教室后门几步之遥，突然，一个高大壮实的男生从里面蹿出！
唰唰——
是某种翅膀扑棱的声音，一种未知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宁若倏然瞪大双眼，几米外距离，一只硕大的黑黝黝的东西朝她方向，快又猛的扑过来！
那一刻，宁若的脸都白了，呼吸也暂停。
眼看避无可避，就要遭殃之际，从她背后斜方向伸出一手，那速度快如闪电，修长五指张开又阖上，将那黑黝黝的大虫子一下攥进手心，包的严严实实。
那距离近得，宁若可以感受到来人身上散发出的温度，清爽，热烫的，有点灼人皮肤。
忍住发酸的鼻尖，宁若转头去看帮她挡下灾祸的人——
竟是许斯筵。
由于身高差异，宁若需要仰着脸，这个角度看过去，男生的侧脸弧度优越，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凌厉，他微微笑着，神色依旧傲娇，笑的时候露出一点虎牙，唇红齿白，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意识到对方是许斯筵那刻，宁若一下收回视线，摆正了身体，磨磨蹭蹭地要憋出个“谢”字，许斯筵却从她身边一下掠过，阔步朝前走。
左手一把钩住严肆的脖子，喝道：“你上哪抓这么大一虫子吓唬人呢？”
“你你你，我我......”严肆憋红了脸，想说什么，但是整个人被许斯筵推着前行，愣是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拉拽进了教室里边。
一进到教室里面，许斯筵松开手，严肆揉着脖子咳几声，面红耳赤又委屈巴巴地比划着说：
“那只蛐蛐儿，是我们俩一块在大树下发现的，是你捉到的，也是你要带回教室，怎么就都怪在我身上啦？”
许斯筵往门外瞥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握住严肆肩头往教室里面推进几步，问他：“我带回来的，你不是玩得挺起劲？”
“不是，那你也不能颠倒是非呀？”
“哦，那虫子，是我让你带出去教室吓人的？”
“那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也不能让我背黑锅呀。”
“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闯的祸？”
“我我......"严肆面露无奈，”好吧，是我。“
“那不就得了。”许斯筵抬步要走，严肆一把拉住他，许斯筵要拨开，两人拉扯在一块。
“你们两个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一点。”秦希曜走过他俩身边时，深深地叹一口气，像极了为人师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许斯筵一掌将严肆顶开，侧身刚想回应秦希曜，被站在后门旁边的那个身影吸引了目光，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起来，一本正经的模样——
“别闹了啊。”
这话是跟严肆说的。
严肆顺着他目光，也看到了门边上站着的人，直接收手要走过去，嘴上说：“我去给小学妹道个歉才行。”
“诶，”许斯筵伸手将他拦下，看一旁秦希曜走出了教室，再随那个纤瘦的身影离开，他眉梢微抬，对严肆说，“你去作甚么，人说悄悄话呢。”
严肆愣住，然后挠挠头发，也朝他视线方向看，“好像是也，还好你给我拦住了。”
“长点眼力劲儿。”
许斯筵拍了下严肆胸口，抬步踱开，半倚在自己座位的课桌边上，吊儿郎当的站姿，目视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严肆也回座位，路过许斯筵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刚刚在小学妹面前甩锅给我，是担心她怪罪你吧？”
许斯筵像是陷入了沉思，眉毛都没动一下，也没有回应他。
直到严肆一脸莫名其妙地走开，不久后，上课铃响起，许斯筵才漫不经心地直起身来，坐回自个的位置。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一脸无所谓地嗤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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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希曜，你平时都把除以读作除，数列题里面也不用‘包含’这个说法吗？”
秦希曜蹙眉，“什么意思？”
“就......你平时都这样读的吗？”宁若看他双眼，重复一遍问题。
“我......"秦希曜话到嘴边，垂眸稍作停顿，反问，“我这样读了？”
话音刚落，宁若的眼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你自己没发现，还是......”
“看来是这样，”秦希曜微笑点头，”可能是脑子动的快的时候没注意，嗯，你就想问我这个？“
这……还真是如她所想的那样？
秦希曜给出的解释与宁若的猜测不谋而合。
从前还在上初中的时候，秦希曜讲话经常是跳跃性的，前言不搭后语，宁若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他便是这样解释，脑子动得快了刹不住。
心底的疑惑一下消散，宁若轻轻地将头发绕到耳后，”你在笔记本上的备注，好些都有语法上的不规范，那你以后得注意了，这样是不严谨的，不用我教你吧？“
“行，谢谢提醒。”
和秦希曜告别，宁若回旁边的自习室。
一进去，发现里面人满为患，坐得满满当当，她忽然意识到，今儿好像是比之前要迟了一些进教室，也就迟了个十几分钟吧，就没位置啦？
“宁若，若若！”
宁若循声望去，发现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文小羽正笑着朝她挥手。旁边坐着徐菁静。
见到熟悉的面孔，宁若会心一笑，抬步过去。
“你今天这么晚啊，”文小羽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有些着急地说，“哎呀，没位置了啊，那你怎么办？”
宁若也没主意，回头朝四周看一圈，确定是没有位置了，她问：“这层楼还有自习室吗？”
“没有了吧？”文小羽向徐菁静确认。
“这层楼没有，咱们那边有，”徐菁静答道，“就是从这里走过去还挺远的。”
高一楼啊......
宁若面露迟疑，她和秦希曜约好晚自习下课都要一块搭公车回去，如果她去高一教学楼那边写作业的话，两边自习室离得那么远，万一秦希曜下课没找到她，会不会就自己先走了呢？
回家的路上有人结伴同行，总是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夜路要安心得多。
宁若垂着眼，有些进退两难。
“你是不是不想去高一那边自习？”文小羽语气温和地问，然后，没等宁若回答，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徐菁静，“小教室那边好像有课桌椅？”
徐菁静眨了眨眼睛，“对，没错。”
听到这话，宁若忽地抬眸，问道，“小教室在哪？”
“出门左拐，走廊尽头就是，平时都没锁，你直接进去搬就行。”
宁若:“好，我这就去。”
宁若从自习室前门出去，依次经过高三几个班级的教室，再经过一道楼梯口，小教室就在楼梯后方。
由小教室里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夹杂有人在低声说话的声音。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待在小教室？
宁若心生疑惑。
据她所知，小教室一般是给教师需要小班教学时使用，或者供各种兴趣小组作为活动基地，晚自习这会里边应该是空无一人的。
也许是临时被有需要的人征用了，宁若这样想着，走到小教室后门时，先伸手，敲两下敞开的铝合金门框。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教室内的状况，只听“砰”一声巨响，给她震得心头一跳，这才抬眼循声瞰去。
只见前方讲台桌旁，趴着两名身穿一中校服的男生。
壮实憨厚的那个双手牢牢扒在讲台桌边沿，另一个校服外套拉链大咧咧敞开着，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那位则更加夸张——
整个人上半身都伏到了讲台桌上，双手使劲儿捂住自己跟前一小块位置，看那着急忙慌的样，也不知道是偷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两个男生俱是满脸错愕，和宁若对看，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四周空气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