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之前刚来孤儿院的那段日子。

    我早就习惯了人们与我擦肩而过，在我的人生里停留一段时间然后离开。

    就连空中的粒子都在不断碰撞。

    我并没有什么，只是吃不下东西。

    有一次我一如既往地静静坐在我的床上，下巴靠在膝盖上歪头想着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着等卢卡斯回来我就把这些讲给他听。

    他一定会笑我怎么总是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然后仔细思考一下这些想法的可行性，要是他觉得是个好点子的话会兴奋地讨论怎么实施，我想着。

    养成习惯要21天。

    但是暑假才刚刚开始不到一周。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没有卢卡斯出现的夏天。

    我一下没了心情，想要下楼挑拣一些好看的树叶或石头。

    但是我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人站在门外，他站在那里有多久，我不知道。

    我们就隔着一扇门面对面站了良久，我在黑成一片的房间里，他在洒满阳光的走廊上。

    黑发黑瞳和金发碧眼，永夜与阳光、大海。

    我们一开始本来就隔着绝对。

    “回去吧，”最后是我轻声开口，“我不想见你。”

    门后的人又站立了很久，我也这时心里没有愤怒，反而一片宁静，我耐心地站在原地不动，等待门外的人走开。

    不知道是否他是想来说一声抱歉。

    我们在最后都没有说一声再见。

    每一年都会有人来孤儿院看孩子，有的是为了收养，有的是为了找去干活。往往是年纪小、看上去乖巧听话或身体强壮的孩子被带走了，剩下那些瘦弱、不正常、多病的继续留下。

    我比起同龄的孩子更加瘦弱，在孤儿院有时食物缺乏的情况下，大孩子们常常会抢夺年纪小的孩子手里的食物，或者结伙去抢一个人的，我因为体格原因，常常是他们的目标。我并不在意食物，也懒得理会他们，往往就是把吃的东西交了出去。

    但是有一次，有人对了我的私人物品动了歪心思，被我吓唬了一番后，他们明白了：吃的东西我可以不在意，但是要碰我的其他玩意儿，我打人可是很疼的。加上我本身就不和其他人怎么来往，他们更加把我当怪物。

    因为缺乏营养，加上我除了每天吃饭才会离开房出来，在我的黑发下，我显得皮肤苍白。体格瘦小、面色苍白、没精打采显得有些恹恹、看上去性格又孤僻，这几点让我迟迟没被领走。

    本来有两次我差点被人领走的，但是因为我本身有些抗拒，加上一旁的其他孩子热切的表现，他们最终作罢。

    这次，有个男人来了孤儿院，我看到院长和他交谈着。

    我直到面前的食物被我戳得稀烂后，才舀起第一勺，在我端起水杯时，我看到了杜伦夫人的拇指指向了我。我和那个男人对视上，我手上的动作不减，撕下一小块面包送到嘴里咀嚼。在我嚼了六七十下后，我重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听说你在霍格沃茨就读？”

    “是，先生。”

    “哪个学院？”

    “斯莱特林。”

    “你看上去不是本国人。”

    “是，先生。我是中国血统。”

    “他们说你是一个奇怪的女孩。”

    “那你又怎么看？”

    ……

    “听着，”他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跟我说，“我需要你去看护一个男孩，我会支付你薪水，日结，一天二十英镑。如果你干的长的话，还会增加。你每个季度会有两件新衣服，他常常会拒绝吃家养小精灵做的食物，这需要你会一点厨艺，不过他并不挑剔……”

    “那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呢？”我问，“看在这相当不错的待遇下？”我歪过头。

    他深呼吸一下，“你必须起誓！今天的事你不能说出去！”

    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其实，他应该早被他儿子的这个所谓的秘密，压得喘不过气了。他的双手摊开着，脸上的表情迫切又无奈，那神情告诉我，只要我说了“ok”，他那欲出的话就会急匆匆的冲出来。

    “好吧。他，他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他的母族都有精神上的问题，他的母亲就曾几次差点打死他。他似乎也不幸地遗传到了，他今年就要去霍格沃茨了，在没人照看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惹出乱子的！”

    “其实，您完全可以不送他去，而是在家自学。”

    “那怎么能行！那不就是在承认他的不正常吗？！”

    “……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来孤儿院找人了。”我嘲讽地勾勾唇。

    我不自觉地向周围张望一下，不远处，杜伦夫人正在那等候着。看到我看她，她冲我微笑一下。

    她一直都在为这的孩子争取好的归宿，哪怕是我。

    “行了，先生。不要在那揣着你的魔杖了。但愿他不会讨厌狗，我养了一只宠物。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并没有看护孩子的经验。”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随后很快地说，“虽然他对小动物有过一些反常的行为，但他似乎不反感狗，他以前养过一只。工作上，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把他的行为告诉我，当然，不要频繁，我工作很忙。把他的反常举动告诉我就够了。他并不太需要照顾，你可以上街什么的，但最好不要超过三个小时，那足够他毁掉房子了。”

    我很想尖锐地指出这样的关系很像监狱长、看守和囚犯，但是为了一天二十英镑的薪水，我只好欲言又止。

    亨利·福利，我的雇主。他像那些纯血一样，有一座华贵的庄园。不过，后面因为他去找麻瓜保姆看护他的儿子，（在这一点，他似乎死也不愿让那些，混迹于巫师界的人来做这份工作）他便在伦敦买了一套房子，并悉心的做了一系列安全、隔音措施。

    很不巧，当我们回到他家时，他的儿子似乎正好惹出了什么乱子。我们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女人大声尖叫着，从里面冲了出来。

    “我受不了了，福利先生！他又来了！如果不是看在你的薪水上，我绝对在这呆不了一周！谁愿意去靠去照顾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孩子！”

    “行了，沙蒙夫人……”

    我从门厅走了过去，倒不是我胆子大，只是我自己和我认识的大多数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发病的样子我也看过不少。如果他闹得太厉害，我不介意给他一个昏迷咒。

    我看到一个小男孩手持一把刀，直指着正前方，仿佛那有什么洪水猛兽。随着走近，我停了下来，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到来，眼神直白地看着我，但也没有很激动。

    福利先生很快缴了他的武器，当他把他弄上楼时，他开始奋力地挣扎，像发了狂的小兽。

    “……就是这样，这是房间的钥匙。你如果实在害怕，可以躲进卧室。不能报警，也不能伤害到他，除了缴械咒，我不希望你用别的什么魔咒对付他，不要让他弄出太大的动静……”

    “……”好吧，我可算明白为什么没人做的长了。

    “实在受不了了就告诉我，我会去找新人。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干得长一些，如果你干到了开学，你的采购也由我报销。好了，我该走了，家养小精灵会准备饭菜的，它叫柯林。我很少回来，我的工作太多了……”

    在院子里，我看到了一个屋顶带小铃铛的中国房子式狗窝，当小黑进出狗窝的时候，那些铃铛就会叮当乱响。

    “阿利格拉小姐，阿利格拉小姐……”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把我叫醒了，我有些不爽地翻身坐起来。

    我在收拾房间的时候睡着了，看着面前眼睛大得有小碟子那么大的小精灵，我有些郁闷，“什么事？”

    “我是柯林，亨利老爷告诉柯林，阿利格拉小姐是位巫师，柯林可以为她服务！柯林想问阿利格拉小姐，你的午饭想吃什么？”它激动的说着，向我鞠了一躬。

    “……”果然他是叫我来当看守的吧？“我不吃南瓜，你先下去吧。”

    “好的，如果有事的话，阿利格拉小姐可以随时叫柯林！”它说着又向我鞠了躬，然后打了个响指，随即消失了。

    我想起了那个男孩，拿起了那串钥匙。

    “……到底是哪把？”我一把一把试着钥匙，在我扭动一把钥匙时，门打开了，“嗨？”

    他坐在一块毯子上，全身没有了之前的暴躁和神经质，反而像一只慵懒地拨弄爪下的小猎物的狼。他抬头看着我，我突然有种被偷窥的感觉，左右张望了一下。

    “你是新的保姆？”

    “不，”我耸耸肩，“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可没法做你的保姆。”又不是什么童养媳，“我是监视你的人，用你父亲的话来说，就是——看护。把你的一切异常上报给他。”我勾起一边的唇角，“你的午饭想吃什么？”

    “……”他看着我，像是因为我刚才的话受到了一些打击似的，直愣愣地看着我。

    “嗯哼？”我用鼻音提醒他。

    “刚才那是威胁吗？”

    “嗯——不是。”

    “真的？”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犀利而又尖锐。

    “我几乎不撒谎，”我动了动肩膀，“当然，偶尔还是会撒谎的。你必须原谅，人的身上总有一些过错。”我笑着对他说，“我叫阿利格拉·苏，这是一句真理，就像你姓氏是福利一样。”

    “你不怕我。”

    我靠到门框上，“因为我认识很多和你一样，让人害怕的人。说实在的，我自己并不正常。而且，在我眼里，你可代表着日薪二十英镑。”

    “很多吗？”

    我笑着摆动着我的脑袋，“在这个男性非体力劳动者人均周薪一百四十磅的情况下，再看看英镑在我来的那个国家的购买力，这可是一大笔钱。”我摊手。

    “你很喜欢钱吗？”

    “你总是有很多疑问。怎么说呢，没人可以完全摆脱物质，去靠精神而活。我只是喜欢抓住我可以抓住不放的。当然，如果你对我有生命威胁，我会马上走人。虽然我是一个拜金女孩，但我并不喜欢随便冒险。”

    “我很高兴那是一大笔钱。”他淡淡地说，然后别开了视线，去看向窗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