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谷雨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上起来，天气晴朗依旧。

    叫醒在和你睡在同一张床的女孩，和她一起吃完午餐，你打算先带着她去宋恩桥的家里。

    昨天晚上你打电话给宋恩桥，对方强词夺理地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但你能听清她说话时声音的沙哑，也能听见她将手机拿远后压抑着声响的咳嗽声，所以你放不下心来，决定还是先去探望一下她的病情。

    如果今天早上她的病情如她所言，好了大半的话，那么你也就放下心来。

    如果她的病情还是没好全，你不得不带着她去一趟医院了。

    顺便还要带上小女孩。

    小女孩叫文文，怯生生的，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不停地问她爸爸妈妈在哪里呢。

    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对父母的依恋程度很高，即使你没有父母，但你也能共情这种感觉的一部分。

    因为在你的好友没有被销毁之前，那时候你们尚有一些接触的机会，你总惦记着她的赛事结束没有，你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休息时间和她说些话。

    你想，这些情感即便不是共通的，也会有相似之处。

    你能听出文文对父母的思念，所以一合计，打算带文文一起到医院找她父母去。

    带上文文的小金鱼缸，你和她盛着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才到了宋恩桥家附近。

    一敲房门，半晌没有回答。

    只有一串急切的狗吠。

    你心道不好，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果然，宋恩桥烧得神志不清。

    你只好背着她到医院里。

    文文很乖，抱着小金鱼缸坐你身边。

    等你安顿好，宋恩桥已经打上点滴。

    你擦了一把莫须有的冷汗。

    据你所知，人类发高烧可能会烧傻，如果宋恩桥知道自己以后只能阿巴阿巴估计该伤心死了。

    你觉得自己像个陀螺一样，每天都在轮轴转。

    痛定思痛，你把文文带到她父母身边，带走她父母强行送给你的几个苹果和香蕉，这才转到医院附近的小吃街买些早餐。

    “叮咚”一声，宋恩桥给你发消息。

    “不要葱花。”

    不愧是她，已经能完美预判到你在哪里了。

    你会意，到某家小炒店点了份皮蛋瘦肉粥，没加葱花，又在冰柜里买了瓶温鲜奶，结完账正准备走，身边的桌子突然被推翻，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里的汤汁差点泼在你腿上。

    你听到一个女人歇斯里地地喊：“你果然和你爸爸一样，一样让人恶心……你、你，你凭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人对八卦总是带着惊人的敏锐。

    周围群众眼神雪亮，不一而同地向这个方向看来。

    你转身，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跌坐在地上，神色悲怆，一次性碗里的汤汁洒在她雪白的裙子上。

    她对面站着的一位中年男子，神色轻蔑，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什么伦理戏。

    17.

    店家斜着眼，漠不关心的低头写着账本。

    “又来了。”

    估计已经见怪不怪。

    你看看时间，担心宋恩桥饿着。

    想走，但店铺太小，仅有的一条过道又被女人占着。

    你总不好让女人给你让个路再走吧。

    也担心事态发展走向不好的方向。

    你看着前边对峙的两人，叹口气把人扶起来。

    女人倒没有多排斥，抽噎几声，小声说了句谢谢。

    估计是想到自己那么失态，她觉得有些丢脸，擦了把脸，把眼泪擦去。

    余光中伸出一只手，给她递来了纸巾，也给了她一些体面。

    闹剧很快散去。

    中年男人早就潇洒着离去，女人擦完泪在原地站了一会，等心情平复才走的。

    你将目光移向身边给女士递过纸巾的人。

    ——你的第四位邻居。

    你这才发现，原来他刚才也注意到你了。

    他不知道在你身边坐多久了，桌子上放着一碗还没吃完的皮蛋瘦肉粥。

    四目相对，你向他颔首，打过招呼后要去找宋恩桥。

    但走过店门，你又折返回来。

    站在他身边，你迟疑一瞬问出口：“我们街坊邻居今天下午举办了一个联谊会的事，你知道吗？”

    对方适时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解释道：“在群里已经说了这件事，你进群了么？没进的话，我可以拉你进群。”

    青年：“群？”

    他默默拿出手机。

    你和他加了好友，然后邀他进了群聊。

    对方太沉默了，显得你有点热情过分。

    “就今天下午，在小仓山广场，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来。”

    最后补充一句，你准备离开。

    对方终于露出一个笑，“好，谢谢你。”

    你放心和他道声再见后离开。

    离开前，你看了眼对方的网名。

    “肖悬筝。”

    也许是他的真名。

    你又看看自己随便起的中二名。

    ——“一百年后统治世界的超级钢铁女战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