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应歆站在化妆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化妆间的灯光很亮，照得她皮肤几乎透明。她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婴儿肥已经完全褪去，下颌线条变得清晰而锋利；曾经圆润的大眼睛如今更显深邃，眼尾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倔强的味道。

    应歆4岁的时候作为童星出道。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和天真无邪的笑容，让她迅速成为各大剧组争相邀约的童星。从那时起，她几乎演遍了圈内所有知名演员的童年、女儿、妹妹角色。观众们亲切地称她为“国民闺女”，这个标签伴随她走过了整个青春期。

    如今19岁的应歆站在化妆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婴儿肥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的下颌线；曾经圆润的大眼睛如今更显深邃。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思绪飘远。

    "小应，该换下一套衣服了。"造型师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好的。"她收回思绪，转身走向更衣室。

    更衣室的帘子拉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应歆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抚过挂在衣架上的黑色礼服——这是她为今晚的浮光盛典特意挑选的。

    不再是甜美的公主裙，不再是粉嫩的少女装。

    而是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裙，V领设计，腰间缀着细碎的珍珠，优雅而克制。

    02.

    去年成年后，她接演了一部青春偶像剧《微甜夏日》，饰演活泼开朗的女主角。那是她第一次尝试感情戏，剧中有拥抱、亲吻的戏份，剧外还要配合宣传进行CP营业。播出后，观众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剧情是好看的，但不想看女鹅吻戏呜呜]

    [有种看自己孩子长大了谈恋爱的感觉]

    [放开我女鹅X﹏X]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要营业了好不好，这对么]

    ……

    这些评论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应歆心上。她明白观众是出于喜爱，但这种喜爱却成了束缚她的枷锁。

    03

    "所以，我到底是该给你接感情戏，还是避开这类角色？"经纪人温迪放下平板电脑，看着窝在沙发上吃薯片的应歆。

    应歆捏着薯片的手顿了顿，"看剧本吧，要是有好剧本我还是愿意演的。"她故作轻松地说，但眼神中的失落却掩饰不住。

    温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周后，温迪打听到大名鼎鼎的爱情片教母赵希导演打算在退休前拍最后一部片子。

    "赵导？"应歆眼睛一亮。她与赵导的缘分可以追溯到十五年前。4岁那年，她出演的第一部电影就是赵导的《没有你的明天》，在片中饰演女主角的女儿。12岁时，她又再次出演了赵导电影中的孩子角色。

    “青年时期的女主角，这部电影青年时期笔墨多于中年，而且你的年龄也合适，要试试吗？”

    "我要去试镜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赵导出了名的爱用新人，她之前拍的几部电影要不就是火了带飞新演员，要不就是扑了，演员更查无此人。

    "当然，剧组安排了公开试镜。"温迪露出神秘的微笑，"我已经给你报名了。"

    剧组给试镜演员先发了一小部分剧本和人物介绍。女主角叫沈静雪，是生活在北方小镇上的一个女孩。她倔强、敏感、带着点小别扭，和应歆以往饰演的甜美角色截然不同。拿到剧本，应歆就开始准备半月后的面试。

    04.

    应歆出席了浮光卫视的一个盛典活动。

    浮光盛典的红毯上，应歆挽着庄何的手臂，微笑着面对闪光灯。

    她一改往日的甜美风格，黑裙珍珠，妆容淡雅，整个人透着一股沉静的气质。

    "应歆今天风格大变啊！"主持人惊讶地说。

    她微微一笑："人总要尝试不同的可能性，不是吗？"

    镜头一转，主持人转向站在一旁的庄何："去年两位合作的《微甜夏日》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想问一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庄何：“我目前有一部电视剧《钟声晚》马上要在浮光卫视播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应歆：“我希望未来能带给大家更优秀的作品，无论题材。”

    两人回答得官方而疏离，丝毫没有什么营业的甜蜜氛围。主持人见挖不出什么CP话题，只好匆匆cue完流程。

    05.

    深夜，酒店

    应歆卸完妆，随手点开微博，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但看到后面的内容，她又忍不住皱眉。

    #应歆庄何离婚感#

    #不是离婚感是CP感#

    [今天红毯竟然磕到了梁和庄，有人懂吗]

    [懂。。小应今天的黑色礼服太漂亮了，两个人互动好少但莫名好磕，离婚感真的绝了。。]

    [什么离婚感明明就是人前不熟，人后#@％*感[狗头]]

    应歆想起之前《微甜夏日》热播时，网友嫌他们营业太刻意，说毫无CP感；现在不互动了，反而被脑补出"离婚感"？

    温迪的电话这时候进来：“微博上的热搜你先别管了，我一会联系他们撤了，电影试镜时间提前了，就在三天后，你好好准备。”

    应歆深吸一口气："好。"

    挂断电话，她合上剧本，走到落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璀璨，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06.

    凌晨两点，应歆仍坐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的剧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伸手去够桌上的冰美式，却发现咖啡早已见底，只剩下几块融化的冰块在杯底晃荡。

    明天就是赵希导演新电影《尽致》的试镜。

    手机屏幕亮起，是温迪发来的消息：【别熬太晚，保持状态，明天我七点来接你。】

    应歆回了个"好"，却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夜色繁华如昼，高楼大厦的灯光像星辰般闪烁。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玻璃上呵出一片白雾，然后用指尖无意识地写下一个名字——沈静雪。

    这是她要试镜的角色，一个和她过往形象截然不同的女孩。

    "不能再被框在自己过往人设里了。"她低声对自己说。

    应歆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了试镜现场。她今天特意化了个淡妆，头发松松地扎成低马尾，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完全按照剧本里沈静雪的形象来打扮。

    推开等候室的门，她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年轻女演员，有新人，也有几个她眼熟的面孔。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紧张感，有人低头翻剧本，有人小声默念台词，还有人闭着眼睛深呼吸。

    应歆找了个角落坐下，刚拿出剧本，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哟，这不是'国民闺女'吗？"

    她回头，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林悦，去年刚拿了新人奖的演员。

    "你也来试沈静雪？"林悦歪着头，"这个角色可跟你以前的戏路完全不一样哦。"

    应歆合上剧本，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所以我才要来试试。"

    林悦还想说什么，工作人员推门进来："应歆老师，轮到您了。"

    走进试镜室，应歆的指尖微微发凉。房间不大，正中央摆着几把椅子，赵希导演坐在中间，旁边是制片人和选角导演。没有寒暄，赵导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开始吧。"

    她要演的片段是沈静雪在火车站台得知父亲患病后的崩溃戏，但没有对手演员，没有布景，全凭想象。

    应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微微弓着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嘴唇轻轻颤抖，像是在自言自语。突然，她猛地蹲下，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抖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三秒后，她抬起头，眼眶通红，却硬扯出一个笑容，说："没事……我没事……"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赵导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问："你以前没演过这种角色，为什么想来试沈静雪？"

    应歆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声音有些哑："因为……我也想让大家看到，我不只是'谁的女儿'或者'谁的妹妹'。"她顿了顿，直视赵导的眼睛，"我是演员应歆。"

    赵导的笔尖在纸上轻轻一顿，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走出试镜室时，应歆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温迪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不知道。"她摇摇头，声音有些飘，"但……我尽力了。"

    回程的车上，应歆靠在窗边，看着街景飞速后退。

    她想起自己四岁第一次拍戏时，因为紧张忘词，躲在妈妈怀里哭，是赵导蹲下来，耐心地哄着她说完台词。

    十五年了，她终于有机会再次站到赵导的镜头前，这一次，她终于要以自己的方式，重新开始了。

    07.

    应歆刚结束一天的广告拍摄，卸完妆准备回酒店休息时，手机屏幕亮起，经纪人温迪的消息跃入眼帘。【小应！定了！赵导选了你！】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许久，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是她期待已久的机会。

    【OK】她简短回复，却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又补发了一个笑脸表情。

    温迪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激动到破音：“剧本完整版工作人员后续发给你，你注意接收一下。电影11月份开机，一共怕2个月。”

    她握着手机，终于笑了。

    窗外阳光正好，她仿佛看见十五年前那个扎着小辫子、怯生生的小女孩，正仰头望着现在的她，眼睛亮晶晶的。

    08.

    十月的海城已经染上初冬的寒意。

    应歆裹着驼色羊绒大衣走进会议室时，指尖还残留着咖啡杯的温度。她是第一个到的演员，会议室里只有导演赵希和编剧张岩在低声交谈。

    "小应来了。"赵导抬头，眼角浮现几道细纹，"坐吧，其他人马上到。"

    应歆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桌面的剧本上，《尽致》两个大字在光线下闪闪发亮。她翻开扉页，沈静雪的人物小传旁已经写满密密麻麻的批注。

    "紧张吗？"赵导突然问。

    她诚实地点点头："有一点。这个角色...和我以前演过的都不一样。"

    赵导笑了："所以我才选你。"她推过来一杯热茶，"十五年前你演我电影里的小女孩时，我就知道你能走得很远。"

    其他演员陆续到场。饰演男主角陈添的是一位新人演员，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叫苏竟遥，两个人都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林悦也在其中，她拿到了女二号的角色，饰演沈静雪的闺蜜蒋灿灿。两人目光相遇时，林悦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大家好，我是《尽致》的导演郑希，感谢大家准时来到我们的剧本围读会，这位是我们的总编剧张岩老师，那我们先来介绍一下自己和要饰演的角色。”

    “大家好，我是应歆，饰演的是青年沈静雪，以后请多多指教，谢谢。”掌声迭起。

    应歆坐下后余光看到右手边穿着深蓝色卫衣的男生站起来，带起一股柑橘香气还混着烟草味，与剧本里痞气的男主角不同，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大家好，我是方竟遥，饰演陈添，谢谢大家。”

    演员们依次进行了自我介绍，然后剧本围读正式开始。

    围读持续了整整一天。

    剧本内容很简单，沈静雪和陈添生活在同一个小镇上，两个人彼此相爱，约定好一起离开家乡，外出打拼。后来沈静雪在车站得知父亲患病，选择留在家乡。陈添独自一人离开。

    十五年后，陈添回到家乡，沈静雪早已成婚有了家庭，而他为了得到她不惜勾引她出轨，最终电影在沈静雪的纠结中落下帷幕。

    少女时期的沈静雪勇敢直率，在见到陈添的第二眼就确定自己喜欢他，偏要对方跟自己表白。而陈添则是对沈静雪一见钟情，每天跟在她后面，形影不离。

    09.

    开机当天飘着细雨。

    应歆撑着透明雨伞站在人群最前排，看赵导上香。香炉里升起的青烟在雨雾中袅袅散开，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轮到演员发言时，应歆的演讲稿被雨水打湿了一角。她索性抛开稿纸，直接说道："申静雪是个普通的女孩，但她有勇气打破束缚自己的茧...…"

    话音未落，一阵大风吹来，她手中的伞突然翻折。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戏服，现场一片惊呼。出乎意料的是，应歆没有躲闪，反而仰起脸笑了："看，连天气都在帮我们入戏。"

    这个意外插曲被媒体拍下，立即登上了微博热搜。

    #应歆开机仪式淋雨#

    #赵希新作尽致#

    #尽致开机#

    #男主角是谁#

    电影官方也发微博官宣：

    电影尽致：与你同淋的那一场雪，是我最难忘的记忆。#尽致开机#

    导演：@导演赵希

    编剧：@张岩

    领衔主演：沈静雪@应歆

    陈添@Solivagantfang

    主演：朱晴@林悦

    应歆一个一个关注了他们，不小心点进方竟遥的主页，发现他的微博应该是新注册的什么都没有。随后转发了微博。

    梁静宜：期待在海城的冬天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