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
奇怪。
恶心。
当第一次看到那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一种莫名的违和感瞬间涌上禅院甚尔大脑，尽管对方看起来毫无危险，但大脑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然行动！
碰——
巨大的力道砸来！速度极快掀起拳风！
带着避无可避的威压重重砸来！
可这一拳竟落在空处！
与此同时，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在身后出现！
对方竟躲过攻击还绕至他的身后！
但禅院甚尔头也没回，收拳，卸力，变拳为爪，直接背手向后一抓！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禅院甚尔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竟直接被抓住！
攥住衣襟，摆臂，然后——
摔！
禅院甚尔一系列的动作只在一个呼吸间！甚至连一旁孔时雨还没反应过来，这场争斗已然结束！
割裂衣服的仿佛慢了半拍才落至孔时雨耳中，他这才有些意识到发生什么，茫然低头看向原本五条安的位置，然而那里空无一人！
而十米开外处，五条安调整好姿势，落在地面还不稳的后退几步！
尽管及时割裂衣襟，挣脱禅院甚尔的控制，五条安依旧被甩飞出去！
他凝神，脸上尽是遗憾，抖了抖匕首上的血。
真可惜，刚刚那一下没有砍断对方的手……
而禅院甚尔只是无所谓的甩了甩流血的手，饶有兴趣地的看向五条安的脖颈处。
在那里，被割碎的衣领露出锁骨，而上面一道狰狞的伤口留着猩红的血！
在方才的瞬间，五条安毫不犹豫的刺向抓住自己的手，分明不是脱身的意图！那分明是冲着哪怕重伤也要伤到对手的意图刺下这刀的！
但禅院甚尔何等敏锐，尽管这一刀不太可能对自己造成很大伤害，可他依旧收了点力
——毕竟又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五条安显然也意识到，刺下的刀稍稍偏移方向，直直将衣服割裂——同时也将二人同时割伤！
倒是像一只不管不顾的小兽。
看着对方站稳，禅院甚尔舔了舔后槽牙，心下诡异的情绪也在这几招几式中散去。
“喂。”
他再度上下打量起五条安，视线长久的停在五条安浅蓝的瞳孔上，
“你是五条家的人？你和五条悟什么关系？”
话语落下，禅院甚尔清晰看到，原本眼中还盛满杀意的五条安瞬间瞪大眼，顷刻间变成人畜无害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欢喜！
真和五条家有关？
禅院甚尔诧异。
原本磨爪的小兽悄咪咪藏起有攻击性的爪牙，灵动的眸子闪烁光芒。
“你认识悟？”
五条安压抑欣喜，试探着询问。
“一面之缘罢了。”
禅院甚尔自嘲一笑，继续观察着五条安，心中明确了那种异样感到底源自哪里。
五条悟。
那个五条家备受推崇的神子，咒术界独一无二的六眼……
眼前的这个孩子和他，至少有七八分相像。
尽管见到五条悟已经是早几年的事了，但那可是六眼！见过一面便再难忘怀的眼睛！
禅院甚尔想起自己站在五条悟身后时，曾经自诩只要自己愿意，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哪怕是神子，哪怕是六眼……
可偏偏，五条悟回头了。
那双眼睛看见了他，锁定住他，好像一同看清了他的心思，让他无处遁形！避无可避！
——甚至让他多年后看到相似的眼睛，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短暂躲闪！
六眼！
六眼……
视线里，印象里那双特别到极致的眼睛缓慢与眼前孩童眼眸重合，明明也是很少见的浅蓝眼眸，可现在却颇有种鱼目混珠之感，在六眼面前逊色了不少。
但越是看，越能看出眼前这孩子和五条悟还是有着巨大区别。
至少被五条家哄着捧着的五条悟，怎么可能会那刚刚那种酷似杀手、还不要命的打法？
禅院甚尔嗤笑了一声，那笑声不知是在笑谁。
他不在乎五条家的什么要事丑闻，能换钱除外，所以对于眼前这个和五条悟有些相似的小孩，刚开始上头的情绪退却后，禅院甚尔再无半分兴趣。
他轻飘飘的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旁颇有些不知所措的孔时雨，询问：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要、死、要、活、求着我要学体术和咒力的人？”
孔时雨的脸色顿时心虚起来，移开视线，尴尬的笑着。
天知道，他原本只是想给最近越来越不知分寸的五条安敲敲警钟，好让他别总是做那么多有风险的事，顺便再给没事做的禅院甚尔找点事做。
所以才找个由头让两人见一面的呀！
谁知道一上来禅院甚尔就动手了！
孔时雨这个表情说明了太多，落在禅院甚尔眼里无疑就是即将毁约的信号，他挠了挠头，出色的恢复能力下，手上的伤口已然结了血痂，发出感慨，
“没想到那付了一大笔钱的冤大头竟然是五条家的人！”
“竟然上来还袭击我！”
“会有医疗费吗？这下我可就赚大了……”
三言两语，禅院甚尔就完成了将原先契约无中生有又完成颠倒黑白的成就，表情写满了欠揍。
可话题中的另一人显然没有辩解的心思，五条安见禅院甚尔没了攻击的兴趣，缓慢走近，直勾勾的盯着禅院甚尔。
“你什么时候见到悟的？”五条安不依不挠。
“想知道？”禅院甚尔坏主意的笑着，诱惑道：“那你就先交这笔钱。”
“好。”
五条安一口答应，他不在乎孔时雨私下和禅院甚尔商量了什么，毕竟这可是关于悟的情报哎！
神子的情报向来是最高机密，哪怕是在五条家的母亲也很少主动告诉过五条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五条安已经很久没能知晓关于他兄弟的讯息了。
如今不过出钱买情报罢了，他又不是没做过，反正这些年他混迹诅咒圈也攒下一些资本。
思至此，五条安更加肯定，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孔时雨的疯狂使眼色和禅院甚尔愈发夸张的笑容。
“很好，那就先付钱吧。”
禅院甚尔干脆的拿出诅咒师常用的、暗藏束缚的合约，身形不动声色的转转，故意挡住一旁干着急的孔时雨，丝毫没有哄骗十岁小孩的自觉，
“反正只要你付了钱，我肯定知无不言。”
“你应该对五条悟在外面的形象很感兴趣吧……”
这样的言论无疑让五条安有些上头，他盯着禅院甚尔现场在合约后书写，一笔一划写下“将情报尽数告知”的誓言，几乎是在禅院甚尔放下笔的那刹，就毫不犹豫的摁上自己的手印！
“等等！”
在禅院甚尔淫威的震慑下，孔时雨终于鼓足气上前阻止！
他拽住五条安蠢蠢欲动想要摁下的手，眼神疯狂暗示！内心疯狂打鼓！
“五条，看清些，把这些条约看清些！”
别问！问就是后悔！
孔时雨是真没想到禅院甚尔这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家伙竟然会这么精！竟然连合约这种东西都弄出来了！
五条安扫过上面条约，视线从“教导体术、咒术”和“契约金一亿”等条约上掠过，回望孔时雨，满眼都写着清澈和茫然。
孔时雨一时都有种要晕过去的想法了！
是他不好！竟然都没想到过要给这个孩子上上防诈骗的课程！
要是那位夫人知道自家孩子在外面被人骗了——自己还是推手之一……
想到最近对方开始架空五条家主的操作，孔时雨心中又是一凉。
就在此时，五条安又察觉到手上又施加了一股劲，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大手直直将孔时雨的手盖住，不容置喙的带着他的手向下按去！
“迟疑了这么久，也该得出答案了？”
禅院甚尔才不管孔时雨在中间的蹦跶，他的眼中只有对金钱的渴望和拿下这个冤大头的笃定！手中再度施力！
这一次，五条安的手指最终还是盖上了合约！
顷刻间，仿佛有道光芒闪过，五条安捂住胸口，感受到身上被什么束缚，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
【违背契约就去死】的束缚简单粗暴，也没什么别的副作用，但……
五条安狐疑的看向一点事都没有的禅院甚尔。
为什么对方身上没有束缚？
“哎——五条你糊涂啊！”孔时雨痛心疾首！“禅院他是‘天与咒缚’啊！普通的束缚对他来说不起作用的！”
“天与咒缚……”五条安呢喃。
好像依稀记得，大长老也曾对他说过差不多的话。
但无论大长老当时说的是什么，五条安都明白，自己好像不、就是被骗了！
“所以现在是……”
按耐住心中恼火，五条安死死盯住禅院甚尔。
不、起、作、用？
禅院甚尔丝毫没有坑骗小孩的羞耻，反倒大大咧咧的笑着：
“记得交钱，小冤大头。”
“你说不说？”
五条安恼了，刚收起的匕首再度从袖口滑出落入手心，而禅院甚尔则回以挑衅的微笑。
“等下等下！五条别冲动！”
深知两人性格的孔时雨连忙摁住五条安的肩膀，然后又用最严肃的表情望向蠢蠢欲动的禅院甚尔，话语中满是暗示，
“禅院，这可是涉及信誉问题，我想，你应该会按照合约上的做，对吗？”
禅院甚尔目光从小兽龇牙上移开，望向更为正经的孔时雨身上。
心中惦念了下孔时雨在诅咒圈情报收集能力，他也不打算得罪这还算好用的合作伙伴，笑呵呵的松了口。
“行呀，我照做。”
“那……”五条安眼睛一亮，迫不及待。
“别急呀，我不是都说过了吗？”
禅院甚尔打断五条安的期待，语调格外漫不经心，
“一面之缘罢了。”
沉寂的氛围顿时蔓延。
就连孔时雨都觉得此刻的禅院甚尔格外欠揍和不着调。
五条安眼底的温度陡然间降低，咒力细微的震动，在即将爆发的前一刻，那道声音终于正经了一会。
“他是神子，天生的神子。”
久违的回忆起那无法忘怀的记忆，禅院甚尔这才发现，记忆中情绪跨越时空依旧鲜明，让他不禁烦躁起来。
但静下心，现实里的禅院甚尔早已不是当初落魄低迷的模样，他活动着肩膀，视线望向远远的天空，低沉道：
“他确实让人诧异，而且很难让人忘记。”
“至少在禅院家……”
“他来的时候，没有人能够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