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

    “乞儿,会不会扮妖怪啊?”飞扬的尘土甩在他破烂的衣衫上,一双蓝绸面厚底鞋出现在他面前,接着,一张笑眯眯的男人的脸。

    他往回缩了缩,他可不是要钱不要命的强乞,得罪不了这种人。

    男人声调提高:“乞儿,这扮妖怪可比乞食强多了。”

    他没敢抬头:“我是乞儿,本来就该乞食。”他的声音极轻,仿佛风一吹,便随黄土散了。

    男人嘲讽似地笑了:“乞儿该乞食,哈哈哈,有理有理。”然后,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就他了。”马车上下来两个穿麻衣的男人,抓住他细瘦的胳膊,把他拖上了车。他未反抗一下,因在这儿,一个瘦弱的孩子再怎么也抵不过两个成人,倒不如听话些,少受点苦。

    车上有好几个孩子,挤在一角,一个女人拿着鞭子坐着,她穿着细葛布衣,披件麻衣,脑袋上有支梨木桃花簪,见他上来似笑非笑地说:“头儿,怎么还有个乞儿啊?”

    那穿蓝绸面厚底鞋的男人,大概就是“头儿”了,他说:“这乞儿还算机敏,养着做个粗手,倒也不错。”粗手是说帮着抓人的那两个麻衣男人之类,相应的,细手或巧手就是女人这类管教孩子的。

    “喂,你有名儿不?”细手女人问。

    他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她,一对吊梢眼勾着几分风情,半挺不塌的鼻梁有些亲切意味,是怀春街尽头那间小屋子的女人,叫娉娘。

    娉娘没得答案,折了折手里的鞭子:“以后,你就叫乞儿了。”

    粗手们守在孩子们的两边,不发一言,几个瞪着眼的孩子噤着声,这马车尚算大的,却只有聘娘一人的声音:“听到没?”

    “嗯。”乞儿应了声,想退到孩子堆里,却被头儿拦住。

    头儿说:“你不一样,是跟他们的。”男人的手指向守着孩子们的粗手。

    马车停了,不是怀春街的小屋子,是一个颇为阔气的院子。

    娉娘赶牲口似地一挥鞭子,孩子们就挤着下车。她傲气地扬了扬下巴,头儿和粗手们也下了车。

    “都站好。”头儿简短地说,两个粗手把孩子赶作一排。

    娉娘走过来,一个个抬起头检查,挑了三个出来,一男两女,剩下的几个被头儿一推,站到了另一边。乞儿站在高个儿粗手的左边,那粗手瘦长如竹竿,身上的肉都在脸上,成了个头大身细的棒槌,说话声粗,他叫李纤,是个纤夫的儿子。另一个粗手样貌平常,身量适中,叫栓水,是从抚孤院里出来的,眼神凶得像街头的癞皮狗。

    头儿带着挑剩下的孩子走了。娉娘说:“真是好运气!”用鞭子抽了乞儿两下,乞儿未躲,她便无趣地停了手。

    娉娘让她挑出的三个孩子去后厢沐浴,看了眼乞儿:“你这么脏,就用别人的洗澡水洗吧,李纤,弄件旧衣服给他。”

    到了中午,乞儿洗完换上了李纤找的旧衣服,旧衣宽肥,却是他首次穿完好的衣服。

    那三个孩子,穿着绸服,男孩穿着蟹青色长衫,眉目间有几分忧愁之气,却是恰好压住一身凌厉之感,显出英雄末路的可悲可敬来。

    娉娘皱眉看他:“这好好一个孩子,倒有些暮老,这双眼若挖去,当好许多。”另两个女孩倒叫她满意,一个着紫,一个穿红,紫色的通身雅淡气派,只一股素银钗子也撑得住怡然秀丽之美,红衣的与前者似乎差不多的年岁,十一二年左右,一双流着波光的眼,灵动若鹊鸟。

    “可有姓名?”娉娘问两个女孩,鞭子已放下,是不打算动手。

    站在前些的红衣女孩开口:“晓月,我是季晓月。”她颇为骄傲,季姓是安国三大姓之一,即是旁系,也享得了高门之荣。

    娉娘点头,记下了,另一个女孩垂着眸子说:“我姓薛,名知义。”她的声音清凌凌的,仿若鱼儿拨水。

    “你?”娉娘又拿起鞭子戳了戳,一直默着的男孩。

    男孩的嗓子应当受过伤,说话声断续,沙哑难听:“我……叫步……从”

    “步从?不从?以后改了,叫……乐清,如此压着老气,许会越长越好。”娉娘改了他的名字,又说薛知义和季晓月:“你二人以后不称姓,只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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