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勉强又找出几分耐心,站到了沈博容的面前:“你该死就该死在,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究竟对不起谁,也没明白该跟谁道歉、该如何补偿。”
真要说起来,在现在的时间线上,他最对不起的人,是厉蒴。
意识光知道推进剧情,也不顺便修修BUG,真没用。
“我也懒得跟你争论这些有的没的。你不是觉得自己该死,想求原谅吗?行,你好心的老母亲决定再给你一个机会,非但不赶你走,还留你在家里帮忙。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事。”
留下这句话后,栀子没再跟沈博容废话,转身就出了房间。他没事情可干,她可忙得不行,有不少工作上的事情要忙。
当了娘的人是不一样。她已经完全改掉了之前爱躲懒的毛病,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再赚点钱来,保证两个小朋友再大手大脚也能衣食不愁。秦蘅和梅奚知道了,大概会为她的转变感动落泪。
真要说起来,小乐和小宁其实都很令人省心。小乐赚到的早就超过了花出去的,除了最开始没经验被人坑的那几次外,她再没吃过什么亏。小宁选择的路子不太一样,不过,最近写的文章也开始登报登刊,基本保持了收支平衡。
但她毕竟是当娘的,还是想多赚点,以防可能出现的“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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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意识的作弊,沈博容终于迎来了他命运中的转折点,实现了华丽的蜕变。
厉蒴起得向来很早,比她养在院子里的那些鸡还早。没办法,她实在睡不住。既然睡不住,自然只能爬起来,顺带给家里人做做早饭。
但是这天,当她进到厨房里时,却发现沈博容已经在了。她愣了愣,还是打了招呼:“博容?怎么起得这么早?你天亮后不是还要跟着小莫去干活吗?还不多休息休息?”
她自觉担任起给一家人做饭工作还有个原因,就是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忙法,相对来说,有空的只有她。
不过,她和栀子商量好了。要是哪天这些家事也让她觉得疲惫不已、力不从心,那她们就雇几个帮佣,来负责这些。
沈博容从灶台后抬起头,向着奶奶笑了笑:“奶奶,我昨晚休息得早,已经睡够了。反正也没其他事情好做,不如给家里干点活。我一离家就是这么多年,期间什么都没为家里人做过,我想补偿你们。”
厉蒴听了,又是一怔。
不对劲、很不对劲。人确实会成长,但有可能在几天之内就成长得这么快吗?而且……
那些怀疑的想法才刚刚冒出头,就被一股不可抗力给按了下去,只剩下满腔的感动。
厉蒴走到孙子的身边,红着眼睛摸了摸沈博容的头顶:“没想到才一个晚上,我们博容就变得这么懂事了。那好,奶奶就把今天的早饭交给你了。我先回房,等你准备好了,再来喊奶奶。”
言毕,她便离开了厨房,满心期待地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忙活了半天却连火都没生起来沈博容望着她的背影,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最后不得不选择了硬着头皮上。
厉蒴回了房间后,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将窗户微微推开一部分,时刻关注着栀子那边的动静。后者一醒,她立刻便找了过去,将今天一早见到的离谱……啊不,令人感动的一幕说给了栀子听。
栀子听后,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忽而郑重开口道:“娘,如果这是真的,我们恐怕得早做打算了。”
“早做打算?”厉蒴眉头一皱:“你指的是,或许我们应该相信博容,再给他一个机会,是吗?”
栀子摇摇头:“娘,您想得也太远了吧?我指的是,博容那孩子根本不会用灶台。他把厨房烧了的概率远高于做出一餐早饭。要是您不想饿肚子的话,我们得早做打算。我记得城东那家馄饨店味道还不错,离咱家也比较近。刚刚小莫也起了,我现在让他去买三、咳咳,买四份回来,您看成不成?”
厉蒴本想说,她们是不是也该给博容一点小小的信任?但理智告诉她,栀子的判断是对的。
想到这儿,她点点头,同意了栀子的想法。
小半个时辰后,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厨房中的焦糊味和黑烟充斥了整间小院。
正好带着馄饨回来的莫洲颐脚下一顿,最后选择了先将四人份早餐放到桌上,然后一脚踹开厨房门救急。
厨房内虽有小团明火,锅灶也被烧毁需要修复,但火势没大到无法处理的地步。他稍稍花了点时间,便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在他灭火的那点时间里,被自己搞出的动静吓到不知所措的沈博容就一直呆立在一旁,直到被救完火的他拖到了院子里。
人是救了,防备之心还是得有的。他将沈博容拦在一边,不让其接近任何一间屋子,冷着脸询问道:“你想做什么?放火烧了房子,趁机陷害夫人和老夫人么?”
他怎么想都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听到莫洲颐对自己的怀疑,沈博容面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他没有像过去那样,摆出一副或气急败坏或看不起人的样子,反而将头一低,诚心诚意地道了歉。
“莫先生,我明白,我之前的种种行为,让你对我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印象。我知道我的问题很严重,今后也会尽力弥补,我希望你也能担当见证人。要是我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随时可以向我指出,我一定改。”
莫洲颐:?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把那句“你中邪了?”咽回了肚子里。看这架势,少爷大概会在家中停留很久,还是先别把关系弄得太僵比较好。
与此同时,栀子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带着厉蒴一起。她先向着莫洲颐问了最关心的问题:“馄饨呢?”
莫洲颐赶忙将刚刚放到一旁的早餐拎了过来。
确认过早上有得吃,栀子稍稍松了口气,方才看向沈博容:“早饭也给你带了一份。吃完后记得把厨房收拾干净。今天你也别忙其他事了,就干好这一件就得了。”
反正多的他也干不了,不如布置一件明确的任务。
沈博容态度诚恳地道了歉、认了错,连连保证今天一定收拾干净。
从这天开始,类似的情况在家中不断重复上演。
沈博容想表现的地方不少,机会也找到了好几个,但除了添乱、火上浇油和越帮越忙以外,什么都没做到。
在他下定决心要变好的一个月后,厉蒴将栀子拉到了自己房间,轻声道:“栀子,我觉得不太对劲儿。”
“不对劲儿?您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的事,我是在说博容。博容说是要弥补、要帮忙,但我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只是在添乱而已……”
栀子眨了眨眼睛,吞下了几句话没说。
这还真不是沈博容故意的。主要问题在于,他并非全能型男主,而是有专业偏向的类型。他的技能点全点在了读书上,命中注定要通过考取状元来光宗耀祖,其他方面做得不够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厉蒴越说越觉得担心:“眼看着小乐和小宁就要回来了。栀子,你说……博容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针对她们的事情?”
“娘,您这都想到哪里去了?”栀子无奈一笑:“就算他真想用这么没意义的事情针对她们好了,您的孙女,您还不了解吗?她们有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拿捏?”
一句话,点醒了厉蒴。
意识到自己是在杞人忧天后,她有些无奈地笑了:“说的也是。罢了罢了,我就再相信他一回好了。”
半个月后,知乐和知宁跟着同一支队伍回到家里时,也被突然出现、且表现得格外殷勤的沈博容惊了一下。
要不是这个便宜弟弟一见面就报上了姓名,她们是绝对不敢相认的。
知宁颇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尝试着讲那股不拾压下去后,凑到姐姐身边轻声问道:“姐,他中邪啦?”
知宁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以作警告:“别乱说,奶奶在呢。别让奶奶听了伤心。”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就跟你讲讲。”
“那不巧了,我也听到了。”
栀子的突然出现,让知宁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她松开了拉住姐姐的手,转而缠住了母亲:“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他说他悔改了,要好好做人。随他去吧。”栀子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还得往商会里去一趟,有个出洋的单子今天应该能谈下来。你俩留在家里陪陪奶奶,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她们是最亲密的关系,过于客套的废话没必要说。虽有几个月不见,但还是按照最平常的方式相处即可。
一听有大单子,知乐下意识就想跟去看看。但一想到自己上次回来,已经是两个多月前,便又将那点话咽了下去:“好嘞,一会儿我就带着奶奶去林婆婆家玩。”
栀子笑笑:“你们自己看着来就好,我不参与。”
看看!看看!这就是她们姐俩和沈博容之间的差距!沈博容都在家里待了几天了,还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奶奶好,却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去街上租辆人力车,亲自拉着奶奶去找林双这个老姐妹唠嗑,才能让奶奶真正开心起来,比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要有用得多。
到底有没有用心,明眼人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