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地板上醒来时，闻到一股焦糊味

    她先是缓慢地眨几下眼睛，直到眼前倾斜的地板和房间逐渐变得清晰，她感觉到紧贴地面的脸上又冷又痒的触感。然后她慢慢找回手臂的知觉，用手撑住自己的脊背，一点点拽着上半身爬起来。

    若是旁边有人，就会看到大片大片干涸的、半干的血块黏着在她的衣服、肢体和地板上，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从昏暗的阴影中显露出来，看起来十分惊悚，让人忍不住联想这里不久前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的惨案。

    然而经历了这一切的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正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她看上去除了有些虚弱，裙子上满是血污、破破烂烂之外，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在体表也看不到流血的的伤口。

    她从地上慢慢站起来的时候，头脑还很昏沉，喉咙又干又哑。客厅的窗帘早已拉上，阳光从室外投射到屋内，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白光。

    她没有理会厨房里大概已经焦糊的不成样子的煎饼，拖着疲软乏力的身体走进浴室，随手撕下染了色的居家裙踢到一旁，拧开龙头——水汽蒸腾，身上大片的血污很快被冲刷殆尽，露出她干瘦苍白的的身体。

    她盯着落地镜里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她叹了口气。

    等她把自己擦干，没有穿任何衣物，赤着脚走到客厅。她先把煎锅断电，指尖捏起焦糊物的一角投入垃圾桶。然后用拖把清理地上的血迹，再擦干拖把留下的水痕。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眼餐桌上的摆钟。

    ——11：30。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一小时后他就要回家了。如果没有准备好午饭，他又要大发雷霆，无论是对这座房子里的东西宣泄不满，还是对她这个人，总归都很麻烦。早上，因为她起晚了一些，没有及时在他上班前准备好早饭，后果显而易见——她在地板上昏迷，满身血迹斑斑，直到快中午才醒来。

    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希望任何事都能按自己的想法进行。她这么想着。而且他表达的方式总是很野蛮，也很烦人。

    是的，烦人。她没有别的更多的想法了。

    总之，为了做饭，她要穿上衣服，出门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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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次列车终点站——终室新城。下一站，包思路。”

    她穿着一条干净长裙，一只手提着装满菜的帆布袋，一只手握住头顶的把手。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发尾随着地铁的疾驰轻轻晃动。

    她没有车，不会开车，她不需要上班——因此也不用着学会开车。她平时从菜场回来都坐这条线，他下班也是。

    很巧的是，他们此时正在同一节车厢，他就坐在她对面，完全没有看见她，低着头看手机。

    她站在他身前，以一个绝对的高位，俯视他头顶的发旋。

    这个视角让她感到很新奇，他的个子比她高一个头，无论是什么时候，永远都比她高一个头，永远俯视她。

    她以往并不讨厌，她喜欢高个子，她也并不排斥被俯视的感觉，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内心只是个孩子。他对她做的一切都是孩子才会做的事，有点烦人，有点无聊。

    窗外的建筑飞速远去。

    列车的播报声再度响起，打断她的回忆。这一站不是目的地。

    他没有动，她抬头看了眼路线图。

    过了会儿，她收回目光，默默地站着，视线穿过垂落的碎发，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弯下的脊背，他用指尖慢慢翻着手机的样子。他穿着工作时的正装，看起来很安静、有些疲惫。

    他现在一点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想，但是等回了家，总会发现的。他会因为她来不及做饭，或者别的什么理由，甚至没有理由，突然发怒，他会把尖刀刺进她的腹部，在里面搅动，抽出，再刺入......那时候又要收拾了。干掉的血迹清理起来真的很麻烦。

    这都没什么，因为她总是对他充满包容，就像母亲和孩子。

    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的后背上。

    不论等下会怎样，总之，在现在这座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一切都很平静，很安宁。他和她好像只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没有怨恨和嘶吼，一切都笼罩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中。

    她忽然感觉很幸福，于是她慢慢露出微笑。

    爱是多么美好啊。

    亚当凝望着她用肋骨创造的男人，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