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大学覆盖了一整片大地。

    程岭跟着一群人坐在车厢里，车子在摇摇晃晃的前进。

    他们的目的地是文城。

    程岭穿着藏蓝色的冬季作训服，她伸手解开了脖颈处的一粒纽扣。

    车子装了不少人，密封状态，很闷，他们已经这样待了两天。

    她的记忆回到了前几天。

    她是在西塔村醒来的，躺在诊所的床上，右手打着吊瓶。

    这是哪里？她记得抓捕行动中发生了爆炸，她应该葬身火海了才对。

    “小姐，不要乱动。”一个护士走上前来。

    她张着嘴动了几下，“这是哪里？”，嗓子沙哑，只发出了很模糊的声音，像是收音机卡壳了。

    “还能是哪里，医院啊。”护士给她掖了掖被子，解释道：“老街发生了爆炸，你被波及了，不过都是些擦伤。”

    程岭这才发现，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几处伤痕。

    老街？

    护士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袋，“这是你的东西，包摔烂了，但这个还完好。我看上面是文城寄来的，你看看。”

    程岭打开牛皮袋，是一张录取通知书，还有一张身份证和银行卡。

    身份ID，文城第77队，编号071，程岭。

    程岭皱着眉头，是她的名字和照片，但是文城，是哪里，有这个地方吗？

    小护士惊讶道：“哇，你竟然被文城录取了，还是特战队的队员，好厉害啊。我都好久没去文城了，太远了。”

    她羡慕的眼光一直停留在程岭的ID卡上。

    越来越多的疑惑在程岭脑子里打转。

    程岭在医院里待了三天，才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好像掉到了新世界。

    这里是一个新世界，只有严冬。

    整个世界分为五十个区，每个区有独自的控制权，但又统一听取第零区的指挥。

    她所在的地区是第二十三区，文城是第二十三区的指挥中心。

    她现在位于西塔村，文城北边的一个小村落。

    文城每三年会对周边村落的人们进行一次考核，考核成功的人可以获得进入文城的资格，还可以携带家属，也就是一人升官，全家不愁。

    程岭是村落学校的尖子生，这次选拔西塔村只有她拿到了名额。

    她一个人住在老街，父母听说是去别的地方打工了，每个月会寄钱回来给她，但具体在哪儿，邻居似乎都不太清楚。

    程岭觉得很奇怪，会寄钱回来，但不会回来看自己的女儿。

    “你好，程岭在这儿吗？”病房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对的，请跟我来。”

    小护士推开门，程岭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制服，肩膀处有特殊的标志，大概是这边的肩章等级。

    程岭安静的坐在床上，与男人对视。

    男人也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切入主题，“你好，程岭，我是赵之未，文城第77队的副队长。听说你受了伤，我来看一下。”

    赵之未扫了一遍病床上坐着的人，窗边的阳光洒在她的手上，赵之未只觉得她很安静。

    特战队不是没有女生，数量很少，年龄也偏大，一般负责后勤，程岭应该是近几年最年轻的一位，上次来考察的时候，他记得她的特长是速记，体能也很优秀，看着很瘦弱，却很有力量。

    程岭不敢多说话，只回了两个字：“感谢。”

    小护士一直在旁边，眼睛里的星星简直要冒出来，“赵队长，还招人吗，护士要吗？”，她凑到赵之未跟前。

    赵之未后退一步，“可以看文城的通知。”

    “那要求太高了。”小护士嘟着嘴不满道，文城对医护人员的要求很高，她根本达不到。

    程岭直勾勾的盯着赵之未，赵之未体型很板正，身上的军人气质很浓，凭谁一看都知道是军人。

    赵之未：“程岭现在能出院吗？”，他问小护士。

    “可以是可以，但多休息两天没有坏处。”小护士回道。

    “不用，马上给她办出院手续。”赵之未安排道。

    小护士还想再说两句，赵之未主动走到了窗户跟前，不再交流。

    她只得出门去办手续。

    程岭从床上下来，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爆炸的冲击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她好的差不多了。

    “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透过窗户能看到医院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卡车，赵之未问道。

    “问什么。”肯定句的语气从程岭口中说出来。

    赵之未嘴角勾起笑容，确实是个好苗子。

    他喊道：“053，把衣服拿进来。”

    一个男生从门口进来，他刚才一直靠着墙站着，手上捧着一套衣服，“是。”

    “把衣服换上，我们在门口等你。”赵之未和男生一起出去了。

    程岭脱下病号服，他们进来的时候带来的那股凉气还在，程岭打了个寒颤，她对未来一片迷茫，眼下只能先往前走。

    她换好衣服，是一套藏蓝色的冬季作训服，很保暖。她看见椅子靠背上叠放两件她的旧衣服，桌子上摆着一把钥匙，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抖弄了两下旧衣服，没有东西，就把钥匙装进了口袋里，这应该是她原来的家的钥匙，留着以后可以回去看看有什么线索，至于旧衣服，被火烧穿了，没有东西就扔了吧。

    她打开房门，出门就看见送衣服的男生端正的靠墙站着，而赵之未站在走廊尽头拿着手机在通电话。

    她站在男生旁边，男生的胸口处是他的名字和编号。

    053，林木。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071，程岭。

    林木看上去有点天然呆，程岭站在他旁边，他也没有半分反应。

    赵之未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两小只并排站着。

    “干嘛呢，你俩，排队过家家啊。”赵之未抿唇笑。

    小护士跑过来，将出院单子递给赵之未，赵之未接过单子，挥了挥手，林木立马跟了上去，程岭看着林木，也跟了上去。

    出了医院，程岭只有一种感觉，冷，刺骨的冷。

    全是雪。

    程岭跟着赵之未他们走到了一辆大卡车旁边。

    赵之未敲了敲主驾驶的车窗，“轰隆”几声，卡车后门就被打开。

    “上车吧。”赵之未说道。

    程岭跟着赵之未绕到了车后面，林木先上的车，程岭跟着他。

    她一上车，就看到几十双眼睛看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车门关闭的声音，她转过头只看见赵之未透过门缝残留的靴子形象。

    赵之未回到副驾驶：“开车吧，老魏。”

    老魏油门一踩，车子就疾驰出去，他笑道：“你看着挺高兴。怎么，今年这一批质量不错。”

    赵之未拨弄着手机，“嗯，挺好的，队长应该会满意。”

    老魏打着方向盘，“你说高队啊，那可难，还没见他满意过谁。哦，对，除了你。”

    车厢里。

    程岭被车子驶出去的惯性往后一创，她手抚上了侧壁的车厢，才没倒地。

    她像其他人一样坐在地上。

    车内很安静，大概过了两分钟，才陆续有人开始说话。

    昏暗的车厢，她数了下，一共是七十一个人，所以她是排名的最后一个。

    她坐在林木旁边，低声问道“你好，我们这是去哪？”

    “文城。”林木答道，他话很少，整个人看着很刻板，侧脸有一块手指甲大小的胎记。

    她想起来那张录取通知书，来自文城。

    有人从车厢前面往后走，她来到程岭身侧坐下。

    “你好，我是009，周小小。”她伸出手对着程岭说道。

    周小小身材高挑，一头白发，头发齐腰，看着非常有活力。

    程岭浅浅握了下她的手指，周小小往前一伸，握住了程岭的手掌，很暖的一只手。

    “你好，我是071，程岭。”

    “我原本以为就我一个女生，还好你来了。”周小小将胸前的铭牌摁了摁。

    程岭扫了眼车厢，大部分都是男生，年轻的中年的混坐在一起。

    周小小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程岭刚想回复25，突然想起来小护士有说道她今年17，竟然年轻了8岁。

    程岭“17。”

    周小小感叹道：“这么年轻。我23了。”，她的眼神落在程岭的身上，好像在寻找什么，“我17的时候还在村子里给人打刀呢。我打刀可厉害了，你看这个就是我自己打的刀。”

    周小小从腰侧抽出了一把短刀，递给程岭。

    程岭看了她一眼，周小小示意她拿着，程岭才接过刀。

    “拔出来看看。”

    程岭拔出刀，蹭亮光滑，刀上将她的双眼映照的很清晰，刀尖处反射着车厢顶的灯光，“确实是把好刀。”

    她还给周小小，得了赞赏的女生很高兴，把刀别在腰后，“回头我给你也打一把。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技术。”

    这人自来熟的厉害，程岭毕竟有着大她两岁的灵魂，程岭觉着她可能是太过紧张了，刚好车厢只有一个女生，能说到话。

    程岭点点头：“好，提前谢谢。”

    车子一个刹车，周小小往程岭身侧一个撞击，程岭搂了她一把，防止她摔倒。

    车门缓缓从下向上升起。

    赵之未的声音传来。

    “土豆们，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