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乌云悄悄吞噬了月光,让底下寂寥广阔的平原彻底隐入了黑暗里,平原西边的密林底下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圣灵大陆中拥有水系能力的鳞甲族就生活在这里。
桑暖闭着眼睛静静聆听着周遭的动静,在这里除了部落族民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呼噜声外唯一还能听到的就只有潺潺的溪流声,除了这两种声音外周遭只剩一片死寂。
尽管已经来到这个可怕的世界已经十多天了,但一到晚上桑暖依旧会被沉重的恐慌感笼罩。
毕竟是在21世纪土生土长的华人,早就远离了幕天席地的生活,可哪想一朝回到解放……啊不,一朝回到原始时代!
此刻的桑暖和部落中的一众雌子歪七倒八的睡在一小片孤岛一般的土地上……
他们尚且还算舒适,至少身下还垫着点干草,这小片‘孤岛’周围全是泥沼潭和棵棵直耸入云的巨木,而部落里的战士们全挤挤挨挨的一大片铺在泥潭里睡着……
来这里这么久了,桑暖晚上依旧不敢睁眼看,虽然睁眼也啥都看不到,但想象一下,你身为一个女孩子周围几十个一米八左右的壮汉,最外边全是各种十几米长的蛇、一层楼那么高的鳄鱼啊蜥蜴啊啥的……
是的,桑暖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到了原始!兽人!世界
这些天桑暖几乎都是上半夜失眠,到下半夜才能勉强入睡。
而今天,天尚且还灰蒙蒙一片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变成刻意压低的吵闹声。
桑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一只硕大的鳄鱼笨拙的挪到着庞大的身躯靠近,还恍惚着的桑暖被骇得一下子瑟缩着撞到身后祭祀怀里。
“怎么了暖?”祭祀苍老温和的声音响起,一下拉回了桑暖的思绪。
是了,她现在身处的是一个原始的兽人世界。
只是,好像无论是经历多少次的这样的震撼也依旧无法让她产生真实感。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睡迷糊了。”
“嗯,是巡逻队昨晚在部落北边的河流里捡到了一个雌子,现在应该是送回来了。”
“你也是在那里被部落的战士捡回来的,可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知道那泼下这不见来处的水流的高山之上到底是什么模样……”
桑暖只听到了捡回来一个雌子,后面祭祀若有所思的喃喃声悄无痕迹的隐没进了消散的夜色中。
‘雌子’这个世界独有的一种说法,指的是没有异能力但有生育能力的亚雄性,至于为什么是亚雄性却叫雌子……桑暖就不得而知了,感觉怪矛盾但又好像也勉强能理解……
她明明记得祭祀说过在这个大陆圣女和雌子非常稀少,每一个都是部落珍贵的宝贝。这怎么随随便便就捡回来一个了。
哦,对了,她这样的女性被称为圣女,女性在这个世界是非常非常非常宝贵的存在,拥有比雌子更强的繁育能力。在这个兽人繁育极其困难的世界,繁育能力就是绝对的真理,甚至因此,明明是以兽人捕猎能力为主要生产力的族群,其实是隐形的母系社会。所以圣女只要出现就是大家默认的部落里兽神钦定的未来祭祀人选。
同理,战士是拥有能操控某种自然之力的异能力的雄性,桑暖待的这个部落叫做碧甲部落,属于鳞甲族,拥有操控水的异能力。而拥有变异异能力的战士因为强大的战斗力被认为是兽神钦定的未来部落首领。
战士是组成部落最主要的也是最基础的结构,雌子和幼崽是部落的核心,至于圣女,可能整个大陆都凑不出一只手的数……
一个部落里战士负责捕猎、护卫,雌子负责采集、繁育子嗣。在这个世界里战士被从各个方面要求要以生命护卫雌子、幼崽和圣女。
就这样的一个世界规则,难以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雌子流落在外被别的部落捡到??毕竟部落里的战士如何宝贝部落里的雌子幼崽和圣女,这些天桑暖可是亲身感受,说是当眼珠子盯着都不为过。
她不知道的是捡到她的时候部落里众人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比她此刻更加惊骇。
在桑暖走神的片刻功夫,那笨拙的鳄鱼已经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孤岛’边上,甚至还侧着低下头用头顶的独角 轻轻的推了一下地上的人,避免他掉进泥潭里。
这个世界的兽人甚至各种动物都和地球的不同,依稀可以见到相似的容貌,但又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独特特征。
比如这里的鳄鱼,只是桑暖自己的叫法,这里的人叫他们巫塔,源于大陆最古老的语言,有坚硬不可摧的意思,是鳞甲一族的分支。他们形如鳄鱼,但体型远比鳄鱼大的多,且头顶长有长而弯曲锋锐的独角,在捕猎时利用庞大身躯产生的冲击力将利角狠狠贯穿猎物。
而蛇类则是犹如半蛟一般头顶两角,巨角和鳄鱼的又有所不同,他们的巨角不用作攻击而是用作防护,粗壮的巨角温顺的护卫在头顶,尖段像是无情的两柄弯刀向上翘起,静静等待不怕死胆敢撞上来的宵小。
就在桑暖晃神的瞬间,那个落难的雌子已经被其他雌子抬进了人群中心,放在了祭祀面前。
还没来得及观察地上的人,周围一道道灼热的视线不停在她和地上的雌子之间来回巡视,看得桑暖一阵鸡皮疙瘩。
“怎……怎么了?”
“你不认识吗暖?”祭祀也狐疑的盯着桑暖问道。
“啊??我……应该要认识吗?”
“可你们长得好像啊!而且都是在北边的河里捡来的,可惜你不记得了,说不定你们是来自同一个部落的呢?”
部落里一个即将要成年的小雌子水香激动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惜刚说完就被自己的雌父瞪了一眼消停了。
“暖你别听香瞎说,记不得就算了,你就好好待在咱们部落里就好了!”水香的雌父拘谨的笑着讨好桑暖,说罢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祭祀的神色。
“呃……没事儿没事儿,我不走。”
桑暖比他还拘谨,始终适应不了这些人对她小心翼翼的讨好,能理解他们对圣女的看重,但被人人平等观念熏陶着长大的她只感觉浑身不自在。
倒是香的提醒让桑暖借着昏亮的天色仔细打量起地上的人来,这些人没有经过各种电子产品的洗礼这视力真是没得说,夜视能力也甩了她十万八千里。桑暖几乎都快贴人脸上了这才看清了些。
白皙细嫩的皮肤,干净利落的眉形却显出几分清丽感。此刻人还在昏迷着,薄唇紧抿,卷而翘的睫毛上尚还挂着一层水雾……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
不过……桑暖抬头模糊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忽略他们热切的眼神,好像这些人都是留着长发,不管是战士还是雌子都是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用不知名的树皮或者杂草绑着。
而这个人,是短发!
最重要的是,他的这一身装束,完全不需要质疑,就是和她自己来自同一时代的产物!!!
可是……穿越这种事,还搞批发??
桑暖便又有些不敢确信了。眼下也只能等这人醒来再说。
于是几乎一整天桑暖都在煎熬的等待中度过。
在这里雌子们每天都需要在太阳升起时集合,然后由一队最少六人的战士护卫着前往东边的平原或者西边的山林中去采集他们自己和幼崽必需的一些野果子之类的。
平时桑暖都可眼馋他们能出去,而她自己却天天只能留在部落跟着祭祀学习了解有关这个部落的一切。在她看来这些人可真没有危机意识,就自己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捡回来都完全不设防,啥都说就算了还耳提面命的教,真是让桑暖操碎了心。
但今天桑暖可就不眼馋了,而且祭祀也忙着照顾那个刚捡回来的人,只让她在一旁看着。
“祭祀大人,他怎么还不醒呀?”
祭祀此刻正忙着带领部落里留守的老人们整理场地,准备迎接今天外出的捕猎队和采集队,闻言无奈的抬头赶着这个闲人也去帮忙
“这个问题你今天问了太多遍了,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你很关心他,但现在你可以先去做点别的事情!”
“好吧,但我不想出去!”
“你总要去面对你的族民们,他们敬仰你这是好事儿,我可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喜欢躲着。”
这桑暖没法告诉祭祀,但她真的受不了,部落里的人当她还是未成年的崽子,那眼里的慈爱都快稠得能淌出来了,她走步路大家都要一副既欣慰又骄傲的神色……
桑暖虽不是社恐,那如此热切的关注是真的遭不住呀!
“你放心,我们部落里没有那种残暴的战士,首领阳会约束好他们,更何况你还是个孩子,部落里所有人包括幼崽在内都会保护你的!”
祭祀和桑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但桑暖还是被祭祀的安慰给顺了一下毛,扭捏着走出小草棚子迎接今日份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