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煮好的蒲公英和车前草水分发给了受伤的战士和雌子,余枭亲自端了一碗来到冰阳面前,平时战士都是在泥潭里以兽形过夜,但今天受伤的战士都息在了中心小岛上。
冰阳伤得并没有太重,至少还有意识,只是在目前这样的环境里太容易伤口感染,所以同样很危险!
今天冰阳两次救了余枭,一次是带着他避开兽群的冲撞,一次是赶来救下所有人。
因为热情的战士们贡献的果壳,余枭和桑暖干脆围着火煮了好些,这果壳也即当锅又当碗,受伤的人一人一锅,甚至桑暖还去要了今天分完猎物后剩下的骨头,丢了点野山姜炖了两锅骨头汤。
余枭抱着已经放凉的药水和汤来到冰阳面前。
冰阳睁开眼,眼中还有淡淡的疲惫。
“把这个喝了吧!能让你好得快点!”
冰阳没说话,只是眼神平淡的打量着余枭。
“这是在我以前的……部落里,学来的,不会有问题!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余枭神色平静的解释。
“想起来一点以前的事。”
冰阳接过药水,慢慢喝了起来。
暖暖的,但有点苦,很新奇的体验,比最热的那几天水洼里太阳晒过的水还要暖和,仿佛能一直暖进身体的最深处!
“保护你们是我的使命。”
听到冰阳淡淡的解释,余枭很不理解,什么使命?使命又是什么?怎么这里的人总喜欢把保护别人当做使命!
“不保护我们你会怎么样?”
“嗯??”冰阳被余枭的问题问住了。
“反正不会死,但我会为此感到耻辱,我会无法面对养育我的部落和族人!”
“为什么?”
“……”
这崽子受刺激太大了??
“兽神赐予我强大的身躯和能力、族人信任我让我成为首领,这些是为了让我带领部落走向强大,而不是让我抛弃自己的族人!”
“可是,你的命难道就不重要吗?”余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憋了一股气,让他忍不住烦躁,忍不住想要探究根源。
“当然重要,但命在这个世界也是最掌握不住的,捕猎、巡逻、保卫部落……随时都会失去生命,再强大的战士也不可避免!所以就有了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余枭当然知道答案,亲情、友情、爱情……可这些东西那么虚无缥缈……他失去了妈妈的时候就失去了亲情,甚至他自己可能也死于亲情所以才会来到这里!友情?玩伴、同学总在变换,好像从来没有又好像从来不缺,至于爱情……不懂!如果爱情可靠,那年幼的孩子就不会失去亲情。
“好了,这个喝完了,那又是什么?”冰阳把喝完药水的空果壳递回给余枭,指着他怀里的另一个果壳问道。
看着陷入沉思的余枭,这个好看得过分的小雌子在此刻仿佛被浓重的悲伤笼罩,让冰阳忍不住打断。
“哦,这是……也是能让你好得更快的一种食物!喝吧!”
这个食物……说不出的好喝,冰阳咂摸着嘴品味。
“可惜了兽神不允许兽人吃兽人,不然请你吃鸟肉!”冰阳忍不住逗逗这个还在失落着的崽子。
“……在我的家乡……也就是我以前的部落,倒是有一道美食,叫烧鸟!就是把鸟扔在那里面烤香。”说着余枭指向远处的火堆
冰阳皱眉,很难理解这个做法。
“那个我们叫做‘火’,它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的食物会用那个处理,比吃生的好,不容易生病……也就是虚弱,而且食物也会更好吃!就像现在你喝的这个一样。”
“……那乌平原的部落是不允许使用‘火’的,能使用它的只有祭祀,那属于天灾,是兽神的愤怒!”
冰阳虽然也对这个在那乌平原流传了一代又一代的训诫抱有疑惑,毕竟,如果真的那么!那么!危险,为什么祭祀却代代相传留着它的使用方法。但到底是不敢轻易去验证些什么,现在听到余枭这么说,一来明白余枭肯定是想起了更多,甚至可能并没有忘记自己的部落,只是大概经历了什么所以并不想说,二来被这个能让食物更好的东西勾起了兴趣。
在沟通并不能很顺畅的情况下,余枭也颇有些为难,干脆起身准备给冰阳演示一番。
因为今天出了遇袭的事情,部落里没来得及给桑暖和余枭准备鱼,于是只能分了一块肉给他们,两人一直忙着也没吃,余枭刚好把他的那一份拿了出来串上树枝架在了火上。
桑暖见状,也赶紧拿出自己那份,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余枭没啥厨艺天分,干脆就直接烤了,桑暖则是还拿出今天采的花椒和野山姜捣成末浅浅涂抹了一层。
冰阳拖着病体慢悠悠的也蹭到火边坐了下来,看着两人动作。
余枭那边已经传出香味时,桑暖的刚刚架上,祭祀看她忙了半天也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见过一边余枭的操作了,于是一手接过桑暖的肉慢慢转着烤了起来,一手拉过桑暖让她乖乖待在自己身边休息。
烤肉的香味太过霸道,已经陆续有一些已经休息了的族人醒过来往这边张望,但偏又不敢靠近火。
冰阳也被这味道勾得直直盯着余枭手里的烤肉,等余枭递给他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动作快得余枭嘴里的烫字都刚出口。
果然,看到这个总是严肃认真的首领被烫得龇牙咧嘴的,余枭难得的笑出来。
祭祀和桑暖也因为冰阳的表情笑了起来,冰阳则是看着余枭的笑容愣了一下神。
很难形容现在的感觉,嘴里的肉很香但烫嘴,眼前的雌子很好看但似乎两人离着还很远!
想吃,也想靠近……
不过很快那朦朦胧胧浸入肺腑的痒意被压下,只剩下了想吃,嘴里的肉散发着以前从未感受过的香味,而那边桑暖的烤肉裹挟着花椒霸道的香麻直往人鼻子里钻,连祭祀都几次差点忍不住口水。
可惜余枭不让冰阳再吃了
“你还有伤,这个并不适合多吃,你现在只适合吃放水里煮的!”
冰阳尚还觉得遗憾,旁边那几个受了伤但没昏迷的更难受,伤口疼得难以入睡,这边还给闻不给吃,还不如昏过去呢!
祭祀也早被桑暖分给的烤肉征服,除了吃起来有点热有点麻外没其他毛病,越吃越想吃!
就要这样余枭和桑暖用火做吃的这事儿算是在祭祀和首领这里过了明路。
余枭一夜无眠,就守在火边,反复的添柴熬煮药水,然后叫醒伤员起来喝药,昏迷那几个则是直接灌,这么频繁的喝凉药可能会有腹泻的风险,但在感染丧命面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余枭本也不是自找麻烦的人,但也做不到看着这些为了救他们而受伤人的人面临生命的威胁。
桑暖则是熬不住了,在后半夜缩在祭祀身边睡了过去。
余枭很清楚在这样湿热简陋的环境里再加上粗糙的处理方式,很容易会导致感染,而且一旦感染严重,将会无计可施。所以昨晚他一直盯着,就怕有人出现高热。
上半夜,昏迷的几个战士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高热,受了轻伤的两个雌子和镜则只是低热,余枭、桑暖两人和祭祀简单解释了一下,隔一会就挨个看看,再给灌了药水和放凉的温水。以往这样受伤后发热的几乎就很难活下来,祭祀也毫无办法所以只能让余枭和桑暖试试。
下半夜,几人都相继退了烧,反倒两个低热的雌子一直持续发热,所以余枭几乎是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一小会儿。
余枭一夜的忙碌冰阳和好几个战士以及负责照顾伤员的雌子都看在眼里,在桑暖也累得睡过去后那几个雌子便都默默地跟在余枭身后帮起忙来,战士们则是因为毛手毛脚的被余枭赶去睡觉了。
好消息是第二天便有两个战士清醒了过来,其他几人也有明显好转!
冰阳本是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从左肩一直蔓延到右侧的腰腹,伤口深可见骨,祭祀仅是用草木灰做了简单的止血,可仅一个晚上,居然已经初步愈合。
这显然不可能是药水的作用,昨天祭祀给冰阳处理时余枭就在旁边看着,清楚那伤口有多可怖,所以第二天再见到那道伤口时余枭的震惊完全掩不住。
冰阳反倒被他的反应搞得紧张了一下
“怎么了?”
“这……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愈合了?”
“……我是战士,伤口比你们雌子好得快很正常啊!只要天黑后不热,很快就会好了。”冰阳不懂余枭的震惊是为什么。
果然,余枭查看了其他战士的情况,居然伤口都有了愈合的迹象,连依旧昏迷的那三个战士也是,只是雌子的伤口就明显比战士的恢复得慢得多。
余枭看完伤员独自一人走到泥沼潭边,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角落是太阳能直射进来的。
望着这不算大的一束光源,余枭终于感觉没有前几天那么压抑了,而且随着伤员们情况的好转,感觉堵在心口的那一团浊气终于慢慢消散。
“感谢你和圣女为部落做的这些!”
冰阳也慢慢踱步过来,昨晚所有事情他看在眼里,在疼痛煎熬的夜晚,余枭的一次次送过来的药水仿佛能让时间加速,终于是没有以前那样慢慢等死、死不了就再爬起来的感觉了。
“你说保护我们是你身为首领应该做的,那我回报大家的救命恩情难道不也是应该的吗?”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在做这些,一群人一起完成一件这么厉害的事情,其实真挺有成就感的。”
“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也挺喜欢这个部落的!”
余枭转过头,清浅的笑容晃乱了冰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