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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2 葉月与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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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人温柔如水,走在街上迎面而来身着和服的漂亮女人数之不尽,精致的发髻与完美勾勒的红唇,葉月对室友说好美。

    那要不要也去买一件?

    不了不了,我穿不惯的。

    她摆手拒绝,并不知晓原来自己的一身时髦东京人打扮在人群中显得分外耀眼。

    四月,樱花树下,垂柳依依浮于河面,她手中的报纸随风飘远。

    从草坪上一跃而起,葉月追了过去。

    鸭川河水清澈透明,缓缓流淌,花瓣沉浮其上,宛若白日星空点缀人间。孩子们脱去鞋袜下水嬉戏,浅浅的水面很是安全,即使失足落水也不算严重。

    “哎呀。”

    一不小心碰到石块扭了脚,报纸没捞成,噗通往下踩,半个身子瞬间浸湿。

    “不要紧吧?”

    身后传来室友们的呼唤,抬眼却被人挡住视线,声音清润动听,说话之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剑眉星目注视着她。

    “没……没事。”

    对方将她扶上岸,递上纸巾,没有笑容的脸上,只从那眼里流露出关切。

    “擦一下。”

    谢谢,葉月接过,很快室友从身后跑来帮忙,想再道谢时人已消失无踪。

    十日后,樱花盛开京都府,走到哪哪都是游客的樱花季,葉月独自一人带着书本沿岸骑行至远处,人越少则越静,没有纷扰的树荫下铺开一条薄垫,在书本上无意识圈划,写下心中反复诵读的名字。

    あきら,彰。

    “是不是忘了,这本书是借来的?”

    声音从斜前方传来,葉月恍惚间看到熟悉的目光。

    “啊……”

    她回过神来,书从手里掉腿上。

    的确是借来的,从室友手里,说是向另一个班的同学借来读的专业书,问过对方可以二次出借才到了她手里,同版本在两年前停产,修订版少了部分内容因此她手里这本实属珍贵。

    “你怎么知道我的书……”

    “我叫夏川,夏川……”

    葉月翻开书皮,“夏川 アキ”赫然醒目。

    “青木。”

    葉月一字一顿呢喃。

    夏川弯下腰,四目相对的两张脸越靠越近,葉月耳根一热,水笔写的名字无论如何擦不掉。

    “对不起,对不起!”

    粉白樱花花瓣小小一片,花蕊娇嫩可爱,落在葉月头顶,印入夏川眼帘。

    “觉得抱歉的话,葉月桑,请我吃饭好了。”

    澄澈目光直视而来,葉月心头一紧,他竟知道她的名字。

    五月,京都樱花落尽,站在同一条名为鸭川的河岸边,夏川牵起她的手,冷冰冰的五指被轻扣,掌心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温热,他问了两个问题。

    “那个叫Akira的人,你还喜欢吗?”

    流水声潺潺不休,心跳的规律是听见这个名字会漏半拍,她习惯了坐在河川边发呆,用一杯香浓热咖啡、一本引人入胜的小说书、一张无限循环不觉腻的CD忘记。

    “不喜欢了。”

    是没有办法忘记的,全世界最喜欢的人。

    “那喜欢我,可以吗?”

    葉月从未见过夏川笑,无论是电影院里令人捧腹大笑的喜剧片,同学们讲过的笑话两三则,她亲手送上他生病缺席的专业课笔记,她指着鸭川河里无忧无虑的野鸭说真好,下辈子投胎做动物也会幸福的时候,葉月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她将草莓蛋糕的奶油吃到嘴边的时候,她递上另一只耳机线问要不要一起听的时候。

    夏川青木不爱笑,却在葉月七濑初次踮起脚尖,亲吻他的脸庞时,嘴角有彩虹浮现。

    “可以,夏川君。”

    葉月告诉自己,向前看,不回头。

    夏川注意到葉月要从新生报道第二日说起,将仙道送去车站的葉月废了好大劲才说服他五百米的路绝不迷路,坚持要看着仙道上车才作数。

    远远的,在马路对面等红灯的夏川被一行同学叫住,快看对面啊,好漂亮的女生,只可惜有男朋友了。

    匆匆一瞥被吸引住,葉月身着米色针织开衫与酒红色短裙,长长的黑发染成栗色,耳侧别上酒红色蝴蝶结卡卡,与随风摇曳的裙摆相得益彰,东京女子不怕冷,在料峭春寒的长街上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引来众多目光的葉月满心满眼只有仙道,短暂一别再见面是什么时候?

    “新干线很快的,小七。”

    仙道揉着她的头顶,又捏住脸颊,不舍变承诺,她一句想他了就会兑现。

    “嗯,嗯!”

    葉月一次也没在电话里示弱,分别那刻眼神倔强,车驶入车站将他推上台阶,笑着说再见,车门紧闭挥挥手,口型是“一路顺风”。

    夏川记住了这张脸,心里有个声音将刚刚同伴们的话重复好几遍,只可惜男朋友了。

    京都大学的大一新生来自全国各地,以关西居多,随处都是一流学府的东京人会来这里本身就很稀奇,更别提是葉月那么漂亮时髦的女孩子,在众多温婉可人的京都女子中美的独树一帜。

    院花级美貌获得众人青睐,单身消息很快传开,追求者络绎不绝,短短两周收到的邀约简直可以排到学期结束。

    “抱歉,我很忙。”

    温柔的京都男子一一被拒。

    夏川有所耳闻,一所大学无数次偶遇,他站在门厅内看她躲雨,侧影动人心魄,雨水落在头顶心,顺着额头缓缓落下。

    滴滴答,是坠入爱河的声音。

    图书馆内隔着四五排座椅,葉月撑着脸打瞌睡,咖啡从冒热气到喝个底朝天,周围有人交头接耳,她睡着的那会儿,她去加水的那会儿,她去翻书的那会儿,桌面堆积了七八个纸条。他看她捧着杯新的热咖啡回座,展开纸条露出困惑表情,走之前将纸条整理好丢入垃圾桶内,无论是谁以何种方式表白,得到的结果皆是失败。

    夏川原本只想远远的看着她,将心动埋藏,上天偏愿眷顾他,鸭川边的两次不期而遇纯属巧合,打败众人获得她的喜欢更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葉月不曾想要投入恋爱,可夏川的出现改变了她的想法,她终于遇见了一个人,从头到尾打动她。

    两人成为京大模范情侣,外表登对,成绩优异,日常约会以泡图书馆看展为主,热恋中葉月被夏川带回家见父母,而她在每周两次的电话中并未将他的存在告诉亲友,除了……

    “七濑酱!”

    由美闻讯赶来。

    带由美踏遍三年板二年板,从清水寺俯瞰全城风光,各执一个御守,喝下音羽瀑布倾泻而下的泉水。

    “求的是恋爱运吗?”

    由美问,夏川站在葉月身后,听她甜甜的声音说:

    “不,是求学业。”

    葉月回头,挽住夏川胳膊,燥热夏日早有眉目,从脚底传来的风令人浑身黏糊糊的,她佩服京都女子至今仍能穿上整套和服来往自如,她抽出纸巾擦去夏川鬓角的汗珠,笑着答:

    “恋爱我已经有了,大吉。”

    从追求、表白问起,第一次牵手、拥抱与接吻,话题停留在初夜,葉月自知躲不过,老老实实都交代了。

    四月在河边邂逅,五月表白成功,六月以带回家吃饭的名义将她留宿,两人分住两间,一周后其父母出去旅游再次将她带回家,该发生的顺其自然发生。

    由美听的津津有味,招架不住拷问的葉月转移话题失败。

    “所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真是单纯到无可救药。

    “我是说,那方面很厉害吗?”

    “我……我不清楚。”

    葉月心想她压根无从比较,只知道痛过一次就不痛了。当由美循循善诱一个个问题接连抛出试图引导她复盘整个亲密关系流程与体验感时,葉月捂着脸再也不肯深聊,这是多么害羞的话题呀。

    “好吧,看来这人很有手段嘛,居然能在那么多追求你的男生里脱颖而出。七濑酱,我觉得他还算不错,有认认真真追求你,有正儿八经的表白,身高样貌都算出众,只是我不明白黑羽学长为什么不行?”

    夏川再好,长眼睛都能看出多少比那位学长差了些意思。

    “青木他。”

    葉月喜欢夏川并非为恋爱而恋爱,日积月累中情愫涌流。他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他性格内敛,做事专注有恒心,不把甜言蜜语挂嘴边,对她的照顾爱护真情实意,是宽厚的肩膀与温暖的双手。

    “由美,你总说我开窍晚,黑羽学长那时候还不想谈恋爱嘛。更何况青木很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由美将信不信的看向她,思虑片刻后为黑羽抱不平,总之她无法接受黑羽被夏川打败的事实。

    “难道要我谈异地恋吗?黑羽学长很受欢迎,你替我去东大天天盯梢?”

    葉月开起玩笑来,由美无从反驳。

    自打真正投入恋爱关系后,曾今与仙道相处中越界的部份她才后知后觉,夏川曾问过那个写在他书本上名为“あきら”的人,葉月如实告知。

    “葉月桑,你没有想过他也喜欢你吗?”

    那时还是朋友,夏目没有十足把握将全院系最漂亮的女生追到手,将爱慕之情放心里,喜欢的最高境界无非是希望对方得到幸福。

    “阿彰吗?他只是把我当作妹妹。”

    葉月平静地说,那些酸涩苦楚早已随风而去,在花火盛放那日。

    “不表白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夏目鼓励她回东京求一个可能。

    “夏目君,他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也不会再有非他不可的念头。”

    不是撒谎、逞强、自欺欺人,葉月真真切切放下了多年的执念,与十四岁那年得不到回应的情书不同,这次没有遗憾,仙道以最残酷的方式在她丢尽颜面的表白前终止了一场笑话的发生。撞见撕心裂肺的画面总好过听他为难地当面拒绝,至少从今往后仍是那个阿彰和小七。

    异地求学生活忙到不可开交,大一新生除了基础课外每周各有三门专业课,夏川与她同系不同班,两人能约会的时间基本都在学习中度过,忙里偷闲的日子并不多,时间珍贵到五月的三连休日,她拒绝了父母前来京都看望的打算,表示自己很快就能在期末考后回家度过完整的暑假。

    考完最后一门课,葉月与夏川沿河散步,京都的夏天以闷热闻名,没几步路汗如雨下,不得不赶紧找家凉快的小店坐下用餐。

    “七濑,晚几天回去。”

    落座,夏川翻动菜单,提出挽留。

    “可是我很想爸爸妈妈,快要三个月没见面啦。”

    招手唤来服务生,葉月指着乌冬面的不同口味叫他做选择,夏川欲言又止看过来,他了解她,从认识的第一天起,这个女生就勇敢、果决、坦然,一旦做了决定便不轻易改变。

    初夜那晚,夏川郑重握住她的手问,你真的愿意吗,如果觉得太快我可以等,喜欢你的心情是更进一步没错,但正因为很喜欢你,所以……

    这时候怎么那么罗嗦了,青木,难道不该说情话?

    葉月打断他,眼神坚定,他是她确信的选择。

    两人趴在榻榻米上聊天,夏川端来热茶与点心,东京女生不完全嚣张跋扈,葉月倒在他肩窝,轻声细语问,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喜欢我什么。”

    葉月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将他的优点一一道来,健康强壮的体魄在泳池内挥臂遨游,聪慧的头脑以全系前三成绩获得一等奖学金,富有爱心的灵魂在给她买过礼物后将剩余全部金额捐赠,不苟言笑是性格而已。

    “青木其实很温柔,像我最喜欢的鸭川,时时刻刻照顾着我的心情。”

    手指正对夏川胸口,葉月一把拽紧衣襟吻了过去。

    六月最后几日,收拾完行李的葉月在车站与夏川告别,对方提出两个月碰不上面会思念成灾,思来想去葉月勉强答应如果时间对上,假期中旬可以抽出一星期时间同游,前提是爸妈肯放人。

    东京女子的内核果然还是家里宠上天,夏川每月两次替她搬动邮寄包裹,父母的宠爱在一份份零食与水果中尽显。

    他们知道京都也有吗?

    夏川问,这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吧。

    知道,但也知道我爱买衣服,怕我没钱买吃的嘛。

    葉月随口一答,并没有将包裹背后的事实相告,那并不是父母寄来的。去采购、打包并送去邮局的人,牺牲奖学金与零花钱甚至会在包裹中赛上几张现金的人,了解她爱美之心,担心钱不够又买又吃的人,是仙道。

    仙道站在新宿站出口处等她,三个月未见,微风拂面的笑容终于触手可及,他接过行李箱,他站在原地看了她好久,他笑着说没有瘦就好。

    葉月吐吐舌头反问,阿彰意思是我胖了?

    哪有哪有,这样刚刚好,仙道轻刮她鼻尖,顺势落下的手去牵她。

    “小七,要先去吃饭吗?”

    葉月突然往前跑,躲过了他的动作。

    “快走快走,阿彰我好饿!”

    仙道愣神一瞬,握住掌心,空气从指缝间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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