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天

    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再塞温度计就容易了许多。

    把温度计塞入后,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二十,准备五分钟后再拿出。

    转身就去了浴室,打开凉水冲洗自己那根放入他口腔的手指,冰凉的水落在手上涤荡着心间,也顺带浇灭了她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躁。

    冷静下来后,温西宁才走出去。

    为了避免麻烦,她干脆接了一盆水放在床边,等裴以阳头上的毛巾被蒸热后直接放进水盆中过凉再敷上。

    九点二十五分,温西宁准时把温度计从他口中拿出。

    39.3°C,算得上高烧了。

    需要吃药,不能单靠喝热水和感冒灵来解决。

    温西宁很快的在一堆药中锁定了布洛芬,也就是这时她才意识到,裴以阳这里居然没有能喝水的容器。

    把他头上的毛巾又换过一遍后,温西宁起身去拿热水壶和自己的杯子。

    还没站起来,就感觉身后有一道阻力,一只腕骨纤细,手指颀长的手握住了她的衣角,虚弱困顿的声音传来,像淋了一夜大雨:“妈妈,别走。”

    温西宁看着那只手的来源,挑了挑眉又重新坐下。

    原书中只说裴以阳是孤儿,对他为什么会变成孤儿和此前的遭遇一概未提。

    她不介意利用这次发烧去窥探他的过去,毕竟说到底,自己算是被“拐卖”来的。

    良知那种东西,在她这里不存在。

    她安慰性的抚上裴以阳抓住她的那只手,柔和了声音:“我没走,在这呢。”

    听到这句话后,裴以阳紧皱的眉头有松动的趋势,但手还拽着她的衣角。

    “先放开好吗...”温西宁停顿一下,在考虑着叫他什么合适,阳阳两个字在口中环绕,过于中气十足,看着他苍白脆弱的面颊,她叫不出口。

    “小裴...妈妈要去拿些东西,马上就回来。”但对于这个身份,她倒是很好的适应了。

    废话,沾光不分男女老少。

    闻言,裴以阳的手猛然收紧,用力到指尖泛白,却在下一秒又主动松开。

    温西宁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被握皱的衣服,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以作安抚,轻声道:“会马上回来的。”

    来到楼上,她去卧室拿来了自己平时喝水用的马克杯。

    家里空余的杯子有很多,冰箱里也有饮用水,但她就是想拿自己用过的来刺激他。

    简单清洗过后,水也温好了,她端着水杯下去找裴以阳。

    那人还是自己离开时的姿势,眉头紧蹙,嘴死死抿着,像是在承受一场大的劫难。

    温西宁把水杯放在床头,来前她在热水里面兑了些凉水,此时温度正好。

    她先把头顶的毛巾给裴以阳换了,随后抬起他半边身子靠在自己肩膀上。

    裴以阳在混沌中似乎还以为她是自己的母亲,只是在最初碰他的时候挣扎两下,其余整个过程异常配合。

    头甚至还依赖性的在她的颈间蹭了蹭。

    “乖哈。”刚才的手感不错,温西宁没忍住又撸了一把。

    她空出一只手去拿布洛芬,手上还有刚才裴以阳咬的痕迹,这副身体太过娇贵,在上面留下了紫红色的齿印。

    这次她换了种简单的方式让裴以阳张嘴。

    只见她的嘴唇勾起一个小弧度,伸出被裴以阳咬的那根手指捏住了他的鼻子:“小裴,吃药了。”

    几秒过后,裴以阳不得不张嘴呼吸,温西宁把胶囊塞进他嘴里,顺便灌了些水进去。

    可是在昏睡中的裴以阳没有吞咽反应,喂进去的水都顺着嘴角流出来。

    温西宁把不小心滴到自己身上的水用他的衣服擦拭干净,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此情此景,有一种她在照顾痴傻孩童的既视感。

    温西宁又喂了一次,水还是会出口中流出,顺着锁骨没入深处。

    “噗嗤——”脑中的想法一旦出现就无法驱散,即使场景有些严肃和香艳,但是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伸手轻拍裴以阳的脸颊:“裴以阳醒醒,再不行醒过会胶囊在你嘴里化开不仅对胃不好,还对你的味蕾不友好。”

    “慕未清”这副躯体的体温倒是和温西宁一样,都比正常人偏低。

    所以当她把手放上去时,裴以阳不但没有避开,反而像沙漠中的人渴望水源般紧紧贴了上去。

    “你...?”她是真没料到,生病了的裴以阳是这副样子。

    温西宁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这副模样,倒是有些招架不住。

    叹了口气,任命的把手放上去给他贴。

    过了许久,久到温西宁的肩头变得酸麻,他才有醒来的趋势。

    裴以阳是被苦醒的。

    梦里他回到了妈妈丢下他离开的那个雨夜。

    他的妈妈和爸爸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俩人青梅竹马,相依为命,长大后也就理所应当的结婚,生子。

    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好到短时间的分离都会觉得焦躁,像连体婴一般,相互蚕食共生。

    幸福生活戛然而止在一场车祸。

    那天裴末然早早完成工作,他没着急回家,拐到城西那家姜未爱吃的那家蛋糕店带了她爱吃的桃子口味,走时顺便买了捧玫瑰花。

    车子开到岔路口时,一辆刹车失灵的面包车从坡上冲了出来。

    往前开,高速行驶的面包车会撞上自己可能当场死亡,停在此处不动,前面没注意到面包车的那一家三口会遭殃。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如走马观灯般闪过种种,临走前姜未的撒娇似乎还在耳畔萦绕。

    他犹豫了,卑劣的想装作没看见那一家三口。

    可下一秒,嘴上扬起一抹笑,闭上眼,踩下了油门。

    玫瑰花瓣沾满鲜血带着绝艳的红在地上洒落,远处的放学铃声响起,像惊动了赤红的鸟,发出绝命的哀嚎,落在地上洇染出一朵朵血花。

    姜未接到医院通知那刻她是恍惚的,觉得是裴末然在和她开玩笑,直到见到遗体的那刻还是没有相信他真的死了。

    救了别人一家三口,抛下了自己和孩子。

    她呆呆的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没有掉一滴泪,像被人抽干了灵魂。

    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笑了起来。

    她签下死亡证明,联系殡仪馆,冷静的处理完这一切。

    夏天的雨来得急促又迅猛,姜未回到家清理了所有财产后去接裴以阳放学,那么小一个孩子,乖乖的坐在那等她过来,不哭也不闹。

    她带着裴以阳去了案发地点,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来得及处理。

    地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流动,像一条蜿蜒攀爬的蛇在游走,玫瑰花也被碾在尘土里,破落不堪。

    裴以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死死抓住了姜未的衣角,惶恐不安的看向她。

    姜未蹲在地上捡起一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花瓣,放在胸口,随后牵起了裴以阳的手,带他去往自己小时候待的孤儿院。

    雨越下越大,裴以阳心里的不安也逐渐加深,他下意识的抓住姜未的衣角祈求她不要离开,不要抛下自己。

    姜未蹲下身去擦了擦他的眼泪:“月月,妈妈想去找爸爸。”

    “爸爸去哪了,妈妈不带月月一起去吗?”裴以阳抽噎着哭泣,用稚嫩的手去擦自己的眼泪。

    “爸爸去了另一个世界,月月还没完全见过这个世界呢,等哪天探索完了或者觉得厌弃了再来找爸爸妈妈吧。”姜未摸着他的脸颊,温柔的看着他,“妈妈很爱你,只是...妈妈不能没有爸爸。”

    说完便把自己的衣角从裴以阳手里拽出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妈妈!”裴以阳终于痛哭出声,院长蹲下去把他抱进怀里。

    伞被风吹倒在地上,他站在雨里看着自己母亲一步步离去。

    ......

    “欸,小裴别哭。”温西宁用自己没有被枕的那只手去抚摸裴以阳头部。

    裴以阳只觉口中的苦涩比心中更甚,突破承受限制时,猛地睁开了双眼。

    高烧的额头让他一阵阵恍惚,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唯有嘴里的那抹苦,特别真实。

    “小裴,苦吗,要不要喝点水?”温西宁看见他睁开双眼,顺势把水杯递到他面前。

    “谢谢。”裴以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愣愣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去压下苦涩。

    “醒了就起来吧,我胳膊有些麻。”温西宁把他的头推开,让他靠在枕头上,一直贴着他脸的那只手也收回来。

    “你!”裴以阳瞬间睁开眼眸,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不可思议的情绪。

    温西宁一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清醒了,虽然还有点迷糊,但是已经可以思考。

    温西宁垂眸看着自己被咬的手指,此刻已经泛起红肿。

    在裴以阳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咧起一抹笑,灿若朝霞。

    他是个有道德的人,而现在,道德绑架他的时候到了。

    “我来看你的时候,发现你发烧了。”说着把手指伸到他面前,乌黑的齿痕看着有些瘆人,“给你喂药时,你不张嘴咬的。”

    “很痛。”她害怕力度不够,又轻声补了句。

    裴以阳还没从在温西宁肩上醒来的冲击中调理好,又看到她手上属于自己的齿痕,眼里震惊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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